回到洪碧湖的战船上,范不韦一落下身形就高呼白樱雪。
白樱雪匆忙而来,看到秦无忌脸色发红,嘴角还带着血迹,不禁大惊:“现在还有何人能伤了你?”
秦无忌一摆手,盘腿坐下后,左胸之上心口部位现出一抹暗红,这一下白樱雪吓得魂飞魄散。
心脉若是受损,对修士来说可不是小事情。
但秦无忌的脸色很快恢复了,右胸处的永动龙心有力的跳动起来,开始缓慢的修复着心脉。
良久再吐出一口淤血,秦无忌起身一叹:“这一次真是遇到敌手了,好久没这么惨了。”
范不韦擦了一把汗:“那少女什么来头,为何修为这般高,还有那金丹之术,难道是心鼎功法。”
“范先生见识广博。”秦无忌点头道:“正是心鼎功法。”
“只是以墨宗方才表现的实力,还有那少女的修为,为何这些日子他们缩头不出,让秦宗压着打呢?”吕子蒙的疑问提醒了他们。
秦无忌微一沉吟:“先看看欧阳奋青的伤势再说。”
欧阳奋青的伤势的确已是无药可救,他身上最重的伤不是百枚穿心钉,而是心脉中的一道伤口,这伤势带着腐蚀性,和朱儿击中秦无忌的金丹之力一样。
只是欧阳奋青没有他这般实力,伤势也拖得太久了。
秦无忌只能通过水元之力勉尽人事罢了。
还好强烈的不屈意念,让欧阳奋青回光返照,清醒了过来。
他勉强辨认着,良久才认出是秦无忌,不禁热泪纵横:“无名先生,我这是在做梦么。”
秦无忌小心的注入一股水元之力,叹息道:“欧阳兄,你的伤势太重,我实在没有办法……”
欧阳奋青抓住了他的手:“不,不要紧,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求,求先生一定要救救伯云,他被妖女迷惑,如今已是……”
秦无忌按住激动的他,低声解释了一下,欧阳奋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心念神咒,怪不得,伯云本不是那种贪慕美色的人。”
秦无忌低声问道:“心念神咒十分厉害,为何你没有被控制?”
欧阳奋青沉吟了一下,回光返照的他现在思维十分清醒:“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我修习的‘丹青心志’起了作用,不管那妖女修炼的心念神咒如何厉害,应该还有破绽,她或者也曾试着控制我,却没有成功。”
秦无忌精神一振,他本就有意找出一门破解心念神咒的法子,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得到了转机。
欧阳奋青自知时候不多,想到这心念神咒的可怕之处,当即要来纸笔,将“丹青心志”的修炼之法写了出来:“这门功法在云墨山来说,也是失传多年的冷门功法,若不是我欧阳家世代传承,我也是不会去修炼的,因为这功法对阵杀敌毫无作用,只能磨练心志,有时候还要经受各种苦痛,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修炼之法。”
秦无忌感激的收起口诀,看着欧阳奋青眼神开始迷离,不禁伤心道:“我一直没注意到墨宗的困境,还以为你们意图自立……”
欧阳奋青喃喃一笑:“我和伯云从未有过这想法,听说先生在南海自立,都是喜不自禁,本来就要投靠先生,振兴墨宗的,但想不到那妖女来了。”
他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秦无忌的手,用最后一丝力气颤声道:“那妖女来自晋国,是晋国宫中派来的,你,你一定要小心……”
欧阳奋青带着遗憾而去,虽然交情不深,但秦无忌还是有些伤心。
他走到船头,摸着怀中的丹青心志口诀,却有想到了朱儿这丫头,自从晋国惊变,这丫头逃走后,他就再也没见过。
也曾派人寻找过,但就是找不到,想不到现在她竟修成了心念神咒。
朱儿本来就是内丹修炼的天才,能修成心鼎门的无上功法,倒是不太意外,但欧阳奋青说她是从晋国来的,而且是宫中派来的,难免让秦无忌想到了赵子高。
这件事就算跟赵子高没有关系,他也应该知道的,为何上次派范不韦亲自与他接头,却连个警告都没有。
一直以来他都将赵子高看作了朋友,现在想来,有些自作多情了。
这时范不韦走过来:“主公,湘南大军开始进攻了,他们已出了田江城,这个时候应该进入玉龙关南边了。”
“让飞艇们先撤回来。”秦无忌沉声道:“现在看来,咱们在玉龙关的几日战果,都是微不足道的,被控住心神的墨宗精华,根本一直没出现。”
他淡淡分析道:“天女来玉龙关的时间不长,完全控制墨宗也就在这几天时间,要不然今日咱们去谈判,那天女不会贸然现身,更不会当着我的面施展邪法。”
范不韦想了一下:“或者她根本不在乎,就是当着主公的面出现呢。”
秦无忌想到朱儿对自己的误会,那刻骨的仇恨,加上她那偏激的性格,还真是有这个可能。
“得想办法解决墨宗的事,我才能放心回去。”秦无忌下了决心:“湘南的楚军这一次必败无疑,我们按兵不动,你们注意防护,我要好好研究一下欧阳留下的功法,找出一个可以抵抗心念神咒的法子。”
范不韦没有说话,齐云山,智行雪,包括白樱雪都过来劝道:“咱们该回去了,灵石越来越少,现在又是孤军作战,不如先回南海去。”
秦无忌这一次却意外的倔强,没有听从他们的谏言。
他回到战船内舱中,默默打开了欧阳奋青留下的口诀。
其实在内心深处,他是为了朱儿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对这个少女,他有一种愧疚感,看着她现在似陷入了魔道之中,让他更为忧心。
心念神咒是从内丹术里转化而来,那是因为修炼内丹要凝神养灵,有一半的修炼要放到心念的修持中。
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内丹高手,都有着强大的精神控制力。
他们修炼而成的内丹,一旦吐出体外,更有直接迷惑心神的效果。
秦无忌本身就是心念神咒修炼者,道婴修成,在内丹术方面也是行家,所以对朱儿的金丹神术十分了解。
他仔细看着欧阳奋青留下的“丹青心志”,这是一门云墨山儒生创造的功法,以浩然正气养出坚定意志,果然在修为上没有什么效果,只能强迫修炼者培养一种坚定的意志。
这就好像洗脑一样,只不过是用圣人经典来洗脑罢了。
秦无忌看了几遍,就明白这丹青术的奥妙了,说白了,这门功法是通过极限的洗脑方式,在修炼者心识中刻印一个意志。
意志刻印,这倒是一个新鲜的概念。
秦无忌再研究了一番这门丹青心志,便明白这门功法不是随便可以修炼成功的。
譬如欧阳奋青,恐怕是经过了几十年的修炼,数千日的极限洗脑,才将一段坚不可摧的意志刻印到了心海中。
这功法没有窍门,也没有捷径,更不能复制和大量修习。
秦无忌失望的放了功法,就是自己也练不成,主要还是他比较反感这种自我洗脑的方式。
但意志刻印这个概念还是启发了他。
丹青心志功法中,首次提出了一个刻印的概念,尤其是口诀中还出现了“心念投射”的理论研究。
短短的千字篇章里,足足有五百字在阐述这种理论。
所谓心念投射,是进行意志刻印的前提,要求修炼者将精神力与灵力融合,以灵化神,以神化物,达到可以穿透一切的水准,那样心念一动,便可在任何人,任何物里投射出自己的神念。
秦无忌仿佛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一门浩瀚无穷的功法。
果然任何功法到了顶尖处,道理都是一个样的。
这心念投射之法,和凝神化物都是一个道理,秦无忌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那妙音阁的五音功法到了极致,不也是将音乐投射到对手心里,从而造成杀伤的么。
一想通这个道理,他不禁解下琴剑,将自己创出的琴中剑法回想了一遍。
这些剑法的本源是五行之力,但催动时其实也是在投射,只不过是将五行元力投射到敌人身边,引动五行之力汇聚,达到剑光漫天的效果。
思维顿时打开了,他最后想起了邪鸦印剑,以及后来补全而成的五行印剑。
若是能够将五行印记直接投射到对手体内,那岂不是杀人于无形之中么。
秦无忌在船舱中思考了一天一夜,猛然睁开眼睛,手掌中现出了一个微弱的火元球体,小火球慢慢压扁,化为了三竖一撇一捺的火字。
这有点像甲骨文中的火字,却是火焰的本初符号。
这个代表火焰的符号形成,立刻消失在他的掌心,被秦无忌引导入心念中。
这是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自己的精神之力中压缩了一团火焰。
他尝试着目视船舱中一柄悬挂的宝刀,心念投射到了宝刀内部,黑铁打造的宝刀开始没有任何变化,但渐渐的扭曲起来,自内部开始溶解的刀刃发出了肉眼可见的热气,最后滴答滴答的铁水流了下来,穿透了船底。
一道水流在压力下激荡而出,这艘打造完美的小船破开了一个小口子,然后越变越大,最后被水流挤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缝。
秦无忌在蔓延的水中欢笑而出,方才那一道刻印,可算是有史以来第一招心念刻印之法。
船上的诸人看着傻笑的他,再看看忽然冒水的战船,都是糊涂起来。
换了一艘船,秦无忌再次进入了内舱之中闭关起来。
范不韦等人无奈之下,只能劝说白樱雪,希望她能赶快说服主公,不要在这里耽搁了。
白樱雪却是静下心来,反而劝慰诸人:“你们都知道秦无忌这家伙的性子,再说他每次闭关,出来时都有大惊喜,所以咱们还是等等吧。”
诸人无奈,范不韦便暂时接手秦宗的指挥权,命一队飞艇暗中查探玉龙关的战况,再命格尔依娜和智行雪带着三艘战船,从嘉陵江向西,沿着蜀国境内的河道起航,寻找一条快速返回南海的航道。
这几日格尔依娜十分乖巧,毕竟出师不利,差点坏了主公的大事,接到这命令后觉得是将功补过的机会,十分卖力的去了。
随他们一起去的,还有三十艘飞艇,以防不测。
就这样等了两天,玉龙关的战况报来,湘南四万大军全军覆灭,没有一人逃出,据飞艇上弟子观察,这一战是压倒性的,那墨宗天女现身之下,数万楚军都被虐杀了,领军的云墨贤者更是被金丹当场击成了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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