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双眼无神,看着近至眼前,却又触不可及的村庄,心底的那股渴望,越来越强烈。
如今即使他修为强大,就算他杀人如麻,在坚强的外表之外,内心之中却总有一个属于他的归宿,在那里记载着无数的回忆。离开村庄到现在,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个岁月,季天心中想要回归的渴望,从来没有消停过,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但是,到了今时今日。
当村庄的一切,都浮现在他眼前的时候,这种压制许久的思念,如波涛般汹涌,迸发而出,将其淹没。
“不要走……都不要走!你们这是要去哪!”
看着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村庄的影子,也缓缓消失在眼前,季天在怒吼,身体在颤抖,心中充满恐惧,想要将其挽留。前路迷茫,且充满危机,这让他不知,自己能否还有明日。所以越是如此,他越是害怕,怕就此死去,从此无与其重逢之时。
“季师弟,你在哪里……”
“馨儿想你了……”
就在季天悲愤之时,从虚无中,却突然传出一名女子的声音,这声音娓娓动听,犹如九天传来,神秘飘渺,充满仙灵之气。
“馨儿……这是馨儿的声音!!”
季天神情一滞,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大,瞬间直到惊呼出口,眼中难以置信之色。猛然抬头,他看见不远处,一名身穿浅紫色长裙的女子,正炯炯有神的与他相望,眼神深处,充满哀伤。
这是一名宛如仙子的女子。
一头黝黑的秀发随风飞舞,凤眉如月,美眸含情脉脉,挺秀的琼鼻,香腮微晕,吐气如兰的樱唇,白皙如凝脂的脸颊甚是美艳,嫩滑的肌肤如霜如雪,身姿纤弱,一如出水的洛神。
“馨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天神情激动,朝着楚雨馨的身影冲去,张开双臂,想要将其拥入怀中,从此不再分离。但眼看着,他即将临近之时,馨儿那秀美的脸庞之上,却突然露出一股凄美的笑容,七窍之中鲜血莽莽,身体从空中跌落,坠入海中,无影无踪。
“不!!”
季天刺眼欲裂,心如刀绞,阵阵剧痛,难以呼吸,心中万分不甘,像是野兽般,失去的理智,朝着天际,疯狂怒吼着。
两行血泪,缓缓从眼眸中,流淌而出,晶莹剔透,滴落在白色的海洋之中。
这血泪,好似充满魔力,蕴含无尽血气。
纯白的海洋,瞬间被这血泪,染成了血红之色,一眼望去,海洋全部化成血海,满海的血液,犹如岩浆,汩汩流淌,散发诡异红芒。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惨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一次就已经让人痛不欲生,更不要说两次了!
心若已死,人又何存。
在这股深深地绝望之中,季天脑海一片空间,心脏缓缓停止跳动,生机消退,浑身死气环绕,就连右臂上的血纹,光芒都黯淡了起来,隐隐间要消散似的。
“馨儿……”
季天嘴唇微张,面如死灰,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名字。
这是一个女子的名字,虽与其相伴,时日不久,但却对其一往深情,让他日日思念,夜夜不忘。
渐渐的,当季天的绝望到了极致之时,他脑海中的灭境符文,却爆发出璀璨光芒,犹如黑夜中的繁星,耀眼闪亮,不断的旋转,不断的颤抖……
一缕缕无形的能量,从季天体内剥离而出,化作一道道烟气,与血气融合,沿着经脉,向着脑海涌入,被符文不断吸收,而后符文内部,在悄然发生改变。
这一缕缕无形的能量,就是此时此刻季天心中,生出的绝望之力。
“灭”境之力与“绝”境之力,都属于天地间极致负面能量,威力巨大,神秘诡异,十分难以明悟与掌握。
所谓的“灭绝”,其实就是对这两种能量,最简单的阐述。
“灭”就是所谓的“杀”,世间万物都有极致,就算是“杀”亦是如此,当杀到极致,明悟本源之境之后,方可由“杀”蜕变到“灭”,。
灭境,也就是由此而来。
相对与“灭境”而言,“绝”境与其看似相同,但则又是“灭”境的一种升华。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灭境”就如同于“灭尽”,虽有也有又一种赶尽杀绝之意,但却留有一道生机。
而“绝”境却不同。
自古以来,当必死无疑的时候,人们总会用“绝望”来形容,所以“绝”字,就是封锁一切退路,斩断一切生机,不留任何希望。
在上古时期,甚至洪荒时代,与领悟“灭”境的人相比,还从未听闻,有人能够领悟“绝”境之力。因为绝境是灭境的更高一种极端境界的存在,不仅领悟极难,而且与大道不合,为天地不容,所以对与“绝”境之力,往往不被人得知。
之前,季天领悟灭境之力,是因雨馨身陨而来。
如今,却当这种离别之痛,再次袭来之时,痛到极致则为绝。
在灭境之力的影响下,这股绝望的能量,就被轻而易举,就蜕变成了绝境之力,与灭境之力融合,相辅相成,当两股极致能量完全蜕变之后,就会形成世间,绝无仅有的“灭绝之力”
只是这一切,失去知觉的季天,却完全不知。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季天脑海中的灭境符文,已经由暗红之色,演变成了暗金之色,散发着淡淡的金芒。
细看之下,这金芒是由无数神秘的丝线构成,丝线又有无数,更加细小的符文凝聚,层层叠叠,无穷无尽,蕴含某种奇特规则,神威莫测。
最后,当灭境之力与绝境之力,两者完全相融,形成的灭绝符文,轻轻颤抖,阵阵嗡鸣,不断的散发出一股神秘绝望气息,将季天浑身的死气驱散。
季天的呼吸,渐渐变得强,生机也缓缓恢复着。
双眸蓦然睁开,一道金灿灿的光芒,夺眶而出,这光芒是灭绝之光,蕴含灭绝之力,能够灭绝世间一切,威力惊天,十分恐怖。
“天有际,海有涯,而心则无边。苦渡,渡的不是苦海……而是心海。”
“心若有涯,则为海,心若无边,海无存……”
季天静静漂浮在虚空,神情平静,双眸如溪水,清澈透亮,口中喃喃自语。
“可惜馨儿与乡亲们,我……忘不了!而我季天,也……不愿忘!”
“所以,是海是天,还是由我季天说的算!既然此海阻我……灭了便是!”
沉默半响,季天神色终于起了一丝变化,他的发丝,在空中无风自动,双眸璀璨,神光湛湛,明亮如阳。
“此海,给我散!”
喃喃之间,他缓缓抬头,平静的看了一眼身下的海洋,伸出右臂,大袖一挥,嘴唇微微张开,说出一道微不可闻的话语。
一股神秘的能量,顿时无形之中,从他体内腾出,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整片白茫茫天空,不断颤抖起来,就像镜子般,出现无数裂缝,而白色的海洋,亦是如此,海涛翻滚之中,发生阵阵哀鸣。
“咔嚓——”
季天高高举起的右掌,五指并拢,狠狠一握,天地之间,传来阵阵破碎之音。
直到天空破碎,海洋倒退,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后,季天神情淡然,却陡然出现在石碑旁边,眼中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扫了一眼石碑,季天便将目光,投向了远方,而他的脚下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幽静小道,隐藏在云雾之中。
“这一关,就这样过了么……”
季天站在原地,轻叹一声,声音悠久,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回想刚才幻境中的情景,他心中充满了惆怅。
半响之后,待他神色如常,深吸了一口气,就抬起双脚,大步沿着小道,消失在云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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