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龙历三月十日。晴,万里无云。
黄历上写着宜嫁娶,出行,伐木,开光,会亲友。忌造桥,盖屋,立碑修坟。
侯府一早就开了正中的大门,各色仪仗队伍守在门外。
外面的小商贩正纳闷来了什么大人物,便瞧见老侯爷领着两个孙子坐上自己的车架,便吩咐下人启程了。
买炊饼的武大瞅着占了半条街的队伍,缩缩脑袋,咋舌道:“兄弟,今儿侯府是闹哪一出啊?今儿个真是开眼了!有钱有权居然能摆出这阵势!”
买水果的候二贪婪的看着那辆马车,一脸艳羡,心中正憋了一肚子话没处卖弄呢,这武大就撞上来了,便得意洋洋的低声道:“你不知道了吧?今日是侯府小少爷参加菜根学院大比的好日子!老侯爷这是给小孙子壮声势呢!”
“那也不用这样声势浩大吧!”武大咽咽唾沫,同样一脸艳羡的说道,“要是俺儿子结婚的时候能凑出三五匹白马出来,俺也算有面子了!”
候二哂笑一声,偷偷的指着拉车的六匹白马道:“兄弟,不是我瞧不起你,这白马你就是买一辈子炊饼也买不起一匹!”
“不就是匹白马吗?”武大睁大了眼睛,被候二不屑的语气刺激的脸色通红,“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可不是普通的白马。”候二得意洋洋的说道,“我表舅在侯府里面当差你是知道的,他曾经告诉我,给老侯爷车驾拉车的六匹马,叫做白电。毛如白雪,快如闪电。这样一匹马,啧啧。”
候二最后啧声感叹,没有说完,然而未言明的意思却清晰的传达给了武大。
武大憋红的脸颊瞬间褪去血色,颓然无比。
候二有些不忍的安慰道:“这些勋贵的生活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我们过过眼瘾就好!而且啊,这些达官贵人也不是天天能像今天这样排场的。”
见武大抬头好奇的看他。候二心中飘飘欲仙,又卖弄了起来,他指着那个硕大的马车说道,“我在这里买了几十年水果,总共也没见那老侯爷乘过那马车几次。上一次见这马车,还是十几年前,二爷结婚的时候呢!”
不怪小贩大惊小怪,老侯爷坐的是这马车却是让人感慨。这马车是皇族规定的六乘马车,车长两丈,宽一丈五。车厢两侧披着双爪三指的青龙黄旗,车顶上是二龙戏珠,六匹高头大马一字排开,三名车夫各自小心的驱赶两匹。
车驾走在中间,最前方两个骑兵开路。每人手拿一铜锣,每走几步便会连敲敲响七下,同时高声大喊:“镇南候出行!路人回避!“
然后是两个骑兵举着红漆黑字的牌子,一个写的是“肃静”,一个写的是“回避”。再后面两个骑兵一个举着鎏金红底的牌子“敕造南川皇支镇南候府”,一个举着红漆黑字的“钦命镇南将军轩辕”。
车驾后面是两顶大红的华盖,其后是两根孔雀屏的大扇子,再后是四根金瓜廷杖,再后是四根狼牙廷杖。
然后便是百人的千羽卫的骑兵。
整支队伍浩浩荡荡的向着菜根学院进发。
就像那两个小贩说的,这样的仪仗侯府十几年没动用过了。
老侯爷心中自有考量。这些天以来,原本忌惮侯府声威的各路势力蠢蠢欲动,而原本依附侯府的人马也有些暧昧不清。许久不在众人面前露面的老侯爷,恐怕都要被这些人忘记了。再加上昨天的刺杀着实惹恼了这个杀伐果断的老人。
于是,今天,他备好仪仗,堂堂正正的从正门而出,夸街游行,便是要光明正大的告诉那些宵小:他镇南候还没死呢!镇南侯府也强盛着呢!
不服气,那就来吧!让你们见识见识侯府的雷霆手段!
在不明真相的平民敬畏中带着艳羡的目光中,在别有用心的人的玩味和探寻的眼神中,仪仗一路前行,终于停在了一线天前面。
往日里冷冷清清的菜根学院山门前,今日却一反常态,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而山门前挂着的两排红灯笼更是彰显了节日一般欢庆氛围。
那守门的黄狗懒得应付这些俗事,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留下几名座师率领着十几名学生在门口迎接这些客人。
“镇南侯到!”
负责迎接的乃是荒字门门主许戒身,听到镇南侯来了,他马上对一侧的客人歉然一笑,然后便马上迎了上去。
老侯爷领着两个孙子下了马车,许戒身便上前笑道:“老侯爷大驾光临,真是让寒院蓬荜生辉。”
老侯爷笑了笑,伸手点了点他:“你们学院倒会安排,找了你这么个能说会道的人来迎接客人。霍!人可够多的!”
许戒身笑道:“这可是几年一度的盛会啊!甭管富的穷的,炼气期锻体期还是先天高手,全都跑来凑热闹呢!”
说罢,他和蔼的看着太平河思齐,道:“这就是太平和思齐吧?我早就听座师们讲过,这两个孩子天赋绝佳,这一次参加大比,定然会大放光彩。”
两人交谈着,太平便去观察这个门主。虽然他是荒字门门生,但是实际上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门主。
只见许戒身年约四十许,中等身材,面白无须,看上去像一个最普通的书生以上。太平却听闻这许戒身当年是明国一名将军,只因杀人太多,导致心魔攻心,这才卸下职务,为了找个清净地方修养这才成了学院门主。
真想不到,凶名远播的门主居然是如此形象。和思齐对视一眼,两人均是讶然。
“都有谁来了?”只听老爷子问道。
“太仓郡李家,叶家,南川郡侯家,还有周边几个郡的郡守、守备将军也都来了。”许戒身便如数家珍一一说道。
老侯爷眼睛一眯:“海宁郡呢?”
“哦,来了几个小家族,上不了您老的眼。”
“谁说的?”老侯爷乜斜着他,“都说说来了哪一家吧。”
许戒身心里犯了嘀咕,嘴上却道:“有陈家和王家两家。”
“陈家家主是叫陈鹏举是吗?”
这个名字,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出现在探子的汇报中。老侯爷对他,最近也算是耳熟能详了。
“您老好记性!”许戒身马屁拍的利索极了。
“恩!”老爷子笑了笑不置可否。心里却盘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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