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如约而来,神器阁修长的影子指向西方,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
神器阁前,当今大陆上几位赫赫有名的大能修士默默地面向东方,仿佛在欣赏那每天都能见到的,永远都是超然地观察着人世间的太阳。
步天涯的脸上有一丝悲戚,归根到底,所有的错都是来源于自己无休无止的探索欲望。不管魔分身做了什么,其实那都是自己潜意识中的黑暗面想要做的。尽管他已成魔,但无法否认,他来源于“自己”。
今天,也许他会永离人世,但,死去的将是自己的一半。
如果现在来分辨两个步天涯,其实更难,因为魔分身的脸上全是笑意。是啊,本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假如你不死,又怎么能消灭了我呢?即便我会死,只要你还活着,我随时可能复生。
再说,活着又有什么快乐?
李硕的心情虽然复杂但却坚定,不管怎样,这个魔分身差一点成为他的杀父仇人。现在的他已不会像当年在试练场中,对魔将充满同情。
正当李硕心思百转之时,忽然发觉步君心纂着自己的小手渐渐变冷。
“放心吧,君心,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李硕轻拥步君心,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好了,李硕,你想出办法了吗?”江孩儿老祖挥了挥手。
李硕点了点头,默默捻动拇指上的佛指舍利,心神顿时宁静下来,神识沟通背后的愿力光盘,左手后伸,一下从后方拉出一个金色的光门。
除了神老以外,所有的人都目露惊诧。
金色的光门高约两米,浓郁的光波仿若水幕,显得无比的深邃,仿佛这门内就是一个世界。
两个步天涯同样的目露坚定,他们跟在李硕身后,一步踏入光门。
在光门之外的人们看来,他们只不过盘膝坐在了门前,其实他们的神识都已进入了这神秘的愿力之门。
这是一片宏大的天地,金光万道,瑞彩千条。天空中飞翔着优雅的凤凰,山坡上奔跑着美丽的麋鹿,茶馆酒肆中畅饮的闲士,临溪照水的美貌妇人。这些全部是由愿力构成,但他们分明都有着澎湃的活力,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
在天地中央,一朵完美无瑕的金莲以一种主宰天地的韵律转动着,仿佛在裁决着一切。
三道人影刚刚进入,立刻就颜色分明了起来,李硕是淡淡的金色,与这片世界极为和谐,周围的金光都在轻轻抚摸着他,如同他便是这片天地的主人。
两个步天涯骤然变得不同,一个是纯洁的白光,一个浓郁的黑色。
“嗷”的一声,凄厉的哀嚎响起,所有的金光围绕着黑影好像热水中泡着的冰块,自然地开始互相伤害。
步天涯看着自己的魔分身,眼中终于流露出不舍。
李硕双掌合什,念起阿弥陀佛心咒:“嗡,阿弥德瓦,舍!”
浑厚、慈悲的天籁传音响起,与金色的天地共鸣。
嗡!——皈依!
阿弥德瓦!——无量光!
舍!——融入!
嗡,阿弥德瓦,舍!——皈依并融入至善的无量光之境!
随着李硕的咒语,魔分身由魔识构成的身形好像忽然被巨力拉扯,形状开始变异,在撕心裂肺地惨嚎中,魔分身骤然向步天涯扑去。
正在此时,还没等目瞪口呆的步天涯反应过来,天空中的虚空华猛然加速了旋转,点点星辉从莲叶的尖端挥洒出来,如同喷薄的火山中最为炙热的岩心,闪电般地射进魔分身的黑色身躯,那浓郁的黑色立刻崩溃式的大块瓦解。
李硕一惊,他感到自己长久储存,始终是在缓慢但持续增长的愿力,第一次出现了明显地消弱。原来愿力和魔力正在彼此消融。
步天涯伸出手,仿佛想要拉住自己的分身,但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
时间其实很短,魔分身急速的变小,约有原来三分之二大了,有一半大了,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了,只还有人头那么大了,在浓浓的黑色正中心,居然还有一点白色的炙亮光明。
这是魔心中的善吗?
佛说,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而这最后的刹那即将凝固为永恒!
现在,魔分身只还剩下寸许大小。
“哥哥!”虚弱的声音,依稀伸着的手臂,固执的称呼,心中的执念。
残酷的命运!
注定的命运!
无法自主的命运!
“纵使我伤害了整个天下,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哥哥……”
“不!弟弟!都是我的错,我们就不该分开。”步天涯泪流满面,一步扑了上去,“弟弟,让我们再次合一吧。”
步天涯说着,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即将消失的魔分身,狠狠地拍入自己的额头。
“李硕,快把我们送出这门!”步天涯大吼。
震惊之中,李硕下意识地执行了岳父的命令,在下一刻,李硕和步天涯走出了光门,那光门随即也消失在李硕的背后。
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中,李硕和步天涯缓缓站起,李硕向步君心点了点头,君心就像个孩子一样冲进父亲的怀抱,狠狠掐着父亲的肩膀,痛哭起来。
突然,光华闪烁,原来盘坐在一旁的魔分身竟变成了一枚人参果,约有三寸来高,晶莹剔透,宝光缭绕,香气弥漫。
神老和江孩儿老祖互望了一眼,眼中分明是极度的震惊,这居然是一枚八阶丹药,大陆上可是三千年都没有人能炼出八阶丹了,眼前的步天涯竟然已是大陆唯一的丹圣。
丹圣啊!一人足以顶上半个宗门,相比神器宗,丹阳宗真是人才鼎盛。假如没有李硕,真不敢想象两宗将来会出现多大的差距。
步天涯父女脸上分明都有泪痕,忽然间,步天涯轻轻推开女儿,盘膝坐地。惊诧的人们仿佛看到如同雾状的光晕从头顶伸展而出,渐渐变成树根的模样,伸向虚空。
这是?
原来如此,这就是丹阳宗《丹阳真言》中所说的“无根树。”,人本来是无根树,现在才有了根。
寻阳子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也不管身在神器宗,立刻拿出传送玉简向宗门汇报,因为步天涯正在化神!
神老、江孩儿老祖都面带笑意,仿佛看到邻家孩子成长起来的善良邻居。太史慈也发自内心的为战友高兴。
李硕在认真的观察岳父头顶上透出的“无根树”,它和自己的《中冲指玄录》不同,是自人体之内向外沟通,这就是神老所说的先修小我,继而沟通天地大我。
连半个时辰都不到,所有人全部看向山门方向,江孩儿老祖刚刚想瞬移逃走,就被神老一把抓住了臂膀。光影闪动,原来丹阳宗化神修士梅林老祖竟亲自来了。
李硕心想,一位化神就相当于前世的一枚核武器啊,这可是战略威胁力量,没有哪个宗门会不重视。
江孩儿老祖像个做了错事的熊孩子,偷偷地瞅着梅林老祖。而梅林老祖却根本没有看他,只是向神老微笑施礼后便神色紧张的注视着步天涯。
现在步天涯百汇穴外的“无根树”正在延展,骤然,天地间好像绽放了一次光明,虚空中无数的线条与“无根树”的根须链接起来,就如同那“无根树”已无限扎根在虚空中,这是成功的沟通了天地。
梅林老祖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放松的神情,本以为轻松过关的江孩儿老祖这才被她狠狠地剜了一眼,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
“唰”,所有的“无根树”的根须骤然飞回,步天涯随即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脸上分明是悲喜交加的神情,向着周围各位化神及老友行礼致谢。
“感谢各位前辈及老友护法,天涯此前所为,如同莽夫儿戏,险些造成大患,实在是惶恐。天涯这就回宗,请示长老堂,卸了掌门这付担子,闭关思过。”步天涯垂首言道。
“天涯,你既然已经化神,当然无需再做什么掌门,闭关也好,不为思过,只是要巩固一下修为。”梅林老祖安慰着他。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们纷纷上前祝贺,神器阁前一片喜庆。
步天涯把手一招,人参果一样的分身夺灵丹回到他的手上,“硕儿,这次多亏了你,我修炼分身,酿成大错,从此以后,为父再也不修分身,这枚八阶宝丹就送给了你。”
周围的人们面露狂喜,李硕却细心地注意到梅林老祖脸色微微一暗。
“岳父大人,我听说大丈夫行事,但问本心,有道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您不要过于自责。”李硕说着拿出半米多高一个大瓶,“岳父,这是一瓶蕴神之水,神识不管受到多大损伤,用了它立刻就能恢复,小婿以此恭祝岳父大人化神。”
步天涯欣喜的接过蕴神水,梅林老祖的脸上也露出笑意,而其他的人们则默默咀嚼着李硕的话,“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不觉间缓缓点头。
以李硕的性格,接下来的事情不问可知,只见他又拿出七八个小玉瓶,竟是给了在场的每人一小瓶蕴神水,顿时再次把气氛掀到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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