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起源（6）

　　传说中，有九颗太阳环绕这座太古大陆，可是眼下，却不见一颗正常的太阳。龙域的东边，有一颗拳头大小的、惨白的太阳，北方的一颗恰恰相反，它异常巨大，而且红通通的，像是浮肿的尸体。龙域的西边有一道极黑的怪兽——黑洞，它像一个隐藏在黑夜中的凶獠，悄无声息却又阴森恐怖、冷酷无情。

　　诸神之战以后，九颗太阳消失了六颗，还有三颗变成了这个模样。

　　叶静羽听了哥哥的话，换一个方位寻找，没过多久她便在透明的古屏障上，找到了一条大裂缝，轻易地飞进去了。整座龙域都毁灭了，古结界还能保存完好？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

　　赤链龙飞入古结界内，他们才算是真正进入龙域。

　　苍凉的风呼啸在这毁灭后的大地上，一股来自太古的古朴气息迎面扑来，无形之中好象有遥远的羌笛声，回荡在大地上，声音忽隐忽显，如叹息如长啸，令人闻之心生悲凉。

　　赤链龙低低地飞翔着，大地上山川已荒，河瀑也已枯竭，草木全部沙化，满眼荒芜、风沙。

　　沙子、碎石的掩埋间，不时有白骨显露出来，它们的尸骸虽然枯烂了，它们的武器也锈迹斑斑，但叶青城从枯骨与武器的残留气势上看出，它们生前都是神，这被黄沙湮灭的一把把锈器，都是人界没有的神器。

　　神的遗骸如猪狗尸体般被遗弃荒野，神器就是碎石间的废铁，想捡多少就多少。

　　若不是心忧母亲，叶青城真想当一回“乞丐”，把这些“垃圾”捡回去，叶家军人手一把神器，多威风！

　　“哥，如果救到娘的灵魂，我们回去的时候，捡几万把神器回去吧？”叶静羽盯着下面的神器与尸骸，连阎王都眼馋了。

　　“好啊。”叶青城勉强一笑，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他们朝枯萎的圣树飞去，越靠近它，越觉得它大得离谱。树上，干枯的枝桠间，飘荡着一股灰蒙蒙、阴森森的淡雾，它笼罩的整棵树，面积有几十万里，形成了淡灰的树冠。由于距离还太远，叶青城不知道那淡灰色迷雾是什么，但不可能是云，再磅礴的乌云都没有几十万里。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觉得圣树大得不可思议，待他们靠近一点后，觉得它大得令人心惊，可距离它十万里之内时，他们脑中对它，已没了概念了。因为，再靠近的话，已无法看清它的全貌。

　　“哥，你有没有听到羌笛声？”叶静羽问道。

　　“不是幻觉？”叶青城吃惊地说道。

　　“不是，它像是一种魂鸣。圣树的周围，应该存在许多鬼魂。”叶静羽说道，神情倒是没变，天下最不怕鬼魂的就是她了。

　　叶青城的双目不禁大睁，匪夷所思地说道：“不会吧？整片灰雾都是阴魂？”

　　叶静羽是上神级，叶青城真仙都很勉强，故而，她看东西要远比他清晰。她摇头说道：“淡灰色的迷雾，是一种不纯的灵，而迷雾内部，至少有上百亿残魂。”

　　“这……”叶青城瞠目结舌，道：“诸神浩劫后产生的？”

　　“在地府，提炼灵团的最简单方式，就是将某个生命杀死，从阴魂中直接挖出灵源来。有些手法过于简单的，就会在挖的时候，连带拽出一点残魂……”

　　说到这里，叶青城瞬间明白了，他的泪水差点流了出来。望着“灰色树冠”，他终于见识到了神魔的罪证，这磅礴几十万里的灰雾，都是躲避神劫的苍生，它们至少百亿数量，全部被魔神屠杀了，最后，他把灵挂在树上，成了就萦绕在树桠间的鬼魂。

　　牺牲亿万，却没能拯救万生之母。

　　圣树的残骸也因这灰雾，而变得血淋淋的，充满了罪恶。

　　“如果，这万生之母是至善的，越这么做越加快的她的死亡。”叶青城说道。

　　叶静羽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哥哥能说出这么深邃的话。

　　“这么看来，魔神应该处于疯癫状态，心智正常的道祖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叶青城奇怪地看着妹妹，道：“为何这样看着我？”

　　“哥，你的领悟如此之深，娘当初的判断，真的是对的么？”叶静羽说道。

　　“娘信奉的是最强血脉，的确，最强的血脉才会诞生最强的修为，你就是例子。”叶青城自豪地说道：“但若说到对生命的领悟，我可就比你深了。因为，我有最伟大的恩师（云天），他除了修为低以外，对一切的领悟、造诣都无人能及。”

　　说话间，赤链龙像一道猩红的闪电，朝圣树的一条枯枝飞去。

　　叶静羽凭借着魂印，隐隐感觉到她娘就在树上，因此他们的方向是可以明确的。

　　离圣树越来越近，一切就越来越清晰。那一条条枯枝，足有几千上万里长，宽也有几百上千里，上面还遗留着一些古旧、残破不堪的城池，但更多的还是遗骸和劫难后留的疮疤。

　　淡淡的灰灵魂雾，笼罩着一切，叶青城兄妹已进入其中，赤链龙翱翔树上，就是一粒红色灰尘，它渺小地飘荡着。

　　阴森中，并不死寂，一道道残缺不全的阴魂，飘荡在废弃的城里或迷雾中，它们凄凉的呜咽着，圣树死了它们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一生飘荡下去，直到有一天彻底稀散，化为灰雾的一部分。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带着无限的哀伤，一切都笼罩着灰蒙蒙的凄凉。

　　“娘的魂息变强一点。”叶静羽终于露出了笑容，转脸对着叶青城道：“就在圣树顶，她的魂息现在还算稳定。”

　　听到这样的话，叶青城虽然欣喜万分。高兴之余，他忽然看见，妹妹戴的青珠头环，不知何时忽明忽暗地亮起来，便开口问道：“你感应到了吗？”

　　“感应到什么？”叶静羽被他问愣了。

　　“你头上的青珠闪烁了。”

　　“那说明万生之母的火源还在这里，它并没有熄灭。”叶静羽笑着说道。

　　然而，叶青城并没有太乐观，他们来此之后，确实没察觉到什么危险。但是，是什么杀了他母亲？一想到这，他就不寒而栗，危险并没有解除，倒是他们正在向危险靠近。

　　越往上飞，神战遗留下的破坏越严重，整株圣树的上部，全部被烧成了焦炭，现在已风化成黑黑的化石了。

　　突然，苍凉的羌笛声又响起了，这一次非常清晰。叶青城仰头向上望，声音是从极高的树顶传来的了，他想提醒妹妹小心，但抬头看她的状态，便没有吭声。

　　叶静羽站在赤龙的脑袋上，赤龙正极力的直冲向上，她目光坚定、神色决绝，显然是豁出去了。

　　“嗖！！”

　　赤龙疾冲向上，它速度堪比闪电还快，从圣树的一些细小的枝桠边冲过，强大的劲风将碳化的枯枝，刮得陡然断裂，然后“哗哗”地坠落下去。

　　叶青城知道，危险可能临近了，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上方一切都是未知的。

　　穿过一层层灰灵魂雾后，赤龙猛地冲到了树顶，淡灰色迷雾无法企及最顶部，因此天穹是清晰的。

　　遥望的西天，是一座无声无息的黑洞，它森然的盘踞在那。圣树北边，是一颗巨大的赤红的太阳，它是浮肿的尸体，散发着微红的光芒。

　　树梢顶部，一根近七十里宽、三千里长的树枝上，座落着一座殿黑焦、坍塌一半的古殿。赤龙落于古殿前的广场上，周围遗弃、散落着一具具色彩斑斓的骨骸。

　　“主神的尸骨。”叶静羽迅速地扫视一眼，赤龙已化成锁链，被她当成鞭子握在手中。

　　在古老的广场西南端，有五座雕塑，分别威严的火凤，狰狞的青龙，雄浑的玄武等，毫无疑问，是五祖的雕塑！五祖的灵魂化成五尊雕塑，它们各持一条断了锁链，中间本应该遭封印的魔神，再一次斩断封印逃走了。

　　空留一柄断掉的古剑，斜插在地面上。

　　魔神再次破开封印了！叶青城最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

　　此时，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晚了。

　　因为魔神就在这古老的广场边，并没有离开，他一直在吹羌笛。

　　只见，在靠近被烧焦的古殿旁，有一个高瘦的身影。他浑身肮脏不堪，衣袍褴褛，上面还沾着血渍和泥污，他一头白花的蓬发，遮盖了他的面目。

　　他坐在殿墙根，拿着一根残旧的羌笛，旁若无人地吹奏着。

　　他比上次叶青城见到时，要狼狈得多，那时他还很恐怖、威严，可现在就是一个破罐破摔的乞丐了。

　　羌笛声呜咽着，像是苍老的哭泣。

　　但是，即便他变成这样，叶青城兄妹还是异常紧张，他们一点点靠近，时刻提防着他。

　　“喂，魔头，我娘是不是被你杀害的？”叶静羽颤抖着大喝。

　　没有回应，他还在旁若无人地吹着羌笛。

　　“喂！”

　　突然，叶静羽踢飞一根骸骨，“哐当”一下撞到魔神的脑袋上。这一下子，差点把叶青城的心脏吓得从嗓子眼跳出来。

　　魔神停下羌笛，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们，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

　　叶青城立即将叶静羽拉到身后，虽然她妹妹比他强大很多，但在魔神面前，其实他们没有差别，都和蝼蚁差不多。这个时候，作为兄长的责任感，就体现出来了。

　　叶静羽也被刚才的举动吓住了，她紧盯着魔神。

　　“死亡杀不死吗？”

　　叶青城一愣，然后，小心地问道：“什么？”

　　“不，死亡杀得死！”魔神站了起来，他不仅极其狼狈，还异常地瘦，浑身只剩宽大、褴褛的黑袍，瘦得皮包骨头，如同枯枝一样。

　　他走向叶青城兄妹，兀自地说道：“巨獠死亡，毁我星域，当诛！”

　　叶青城兄妹站在原地，没用动弹，被吓得浑身寒毛竖立，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待我集万道之威，定能杀它！”

　　这个时候，他已走到叶青城身边，叶青城死死抓住妹妹的手，没上她动，也没说话，甚至呼吸都停止了。

　　“毁我星域，灭我苍生。”魔神已然从他们身边经过，嘴里不停地说着话，显然已疯颠了。

　　“毁我星域，毁我星域，毁我星域……”

　　倏地，魔神仰天嚎哭起来，但叶青城兄妹，却松了口气，这样的角色，即便再强大，都不能算真正魔神了。他或许会无意伤及无辜，但他这样子，再也不可能造成大规模苍生灭亡了。

　　“杀了百亿生灵，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值得同情。”叶静羽说道。

　　叶青城叹息一声，隐约猜到了原因：魔神第一次被小五封住时，万生之母应该没死，十万年后，他再回这里时，发现万生之母死了。

　　他白白屠杀了百亿苍生！

　　试想，这座星域的最被敬重的老祖，为一件事不惜一切，成魔成疯，屠杀亿万，最后只是一场空，他还加速了这星域的死亡。这种打击，他承受得了吗？

　　“娘是被他无意杀害的？”叶静羽猜测道。

　　“就算是，我们也不能报仇。”叶青城说道。他们根本不能靠近他，他虽疯，但是很危险，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自生自灭。

　　最强大的魔神没人能打败，除了命运。现在，他遭受了应得的报应了。

　　沉默一会，叶青城兄妹朝焦黑的古殿门口走去，快到殿门前时，突然听到了凄凉的驴叫声。

　　他们转过脸，魔神已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小扁，仰天嚎叫着。

　　“他怎么会变成驴？”叶静羽说道。

　　“他被封在驴肚子里十万年，现在疯了，他已分不清自己是神还是驴了。”叶青城心中陡然悲凉。魔神的手段虽极端，但也能理解，万一救活圣树，这座星域就活了，牺牲再多可以接受。

　　但是，他失败了。

　　“原来是这样。”叶静羽扭头望着那瘦弱的扁头毛驴，清澈的眸子中，充满的怜悯。

　　古殿的大门遗失了，殿内落满了灰烬，还有几具被灰烬掩埋的尸骸，估计它们生前最低是主神级的，因为这是万生之母的殿堂，能进这里的都得是主神。

　　叶青城已从古卷轴上了解，万生之母其实是树灵，她已一位女子样貌现世。

　　充斥着古朴气味的殿内，所有东西都被烧过，现在全部都碳化了。

　　“啊！！！”

　　叶静羽突然尖叫一声，扭过头，脸色苍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叶青城大惊道。

　　“娘！”叶静羽指着远处，一根碳化的柱子边，灰烬里的一具白骨，不敢正视道。

　　叶青城没有立即靠近，他盯着那骨骸，虽然不知妹妹是怎么认出的，但他脑海中却产生更恐怖的念头！

　　“快退出去！”叶青城神色凝重地拉住妹妹，边谨慎盯着周围边后退，道：“杀害娘的不是魔神，那个怪物还隐藏在这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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