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笑了笑,却又无奈,这小丫头实在很讨人喜欢。
她走到楚歌身侧,为他撑起雨伞后,笑着说道:“书山上有许多书院,就是不知先生喜欢哪家。”
“榜还未放,你怎么就知道我能不能考得上?”
“先生不让我带你上书山,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白莺毫不犹豫地说道,殊不知这句话刚一出口,就惹来了周围阵阵哄笑声,若不是见小姑娘生得可爱,这些声音就不知道该有多么刺耳了。
十足的把握?就算是那圣人家的子弟又有几个敢说出这样的话?
楚歌怔了怔,倒未去在意周围的哄笑声,只是淡笑着朝韩依依所在的方向走了去。能在此地相见也算是种缘分,自己在初涉星辰大海时,这韩家小姐也帮了不少忙,何况,她还将寻找林肃的事情揽了下来,说到底,自己还欠着她一个人情。
但还未等楚歌走过去,已是有人将韩依依拦住。那青年长相阴柔,柳眉星目,细细一看竟与那沈云飞有些相似,而此人不是沈二公子还能有谁,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气息强横的武者,几人身着统一服装,想必是沈家派驻于此的家侍。
沈文泽上下打量了番韩依依,丝毫没有掩盖目中的猥亵之意,竟像是以目光将她瘦弱的身子抚摸了遍一般。
“我大哥流连于各种风月场所,睡过的小娘子不计其数,最后也是死在了温柔乡做了个风流鬼,如今一见,才知韩小姐倾城之姿果真非同凡响,也难怪他会老往天北城那等穷乡僻壤跑。”
沈文泽笑眯眯地拱了拱手,看似客气恭维的一番话,实则狡诈阴险。虽然,沈云飞的死,韩家肯定是逃脱不了干系,但沈家也不会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灭了一方豪强,最多也是在收集证据的同时在生意上打压韩家罢了,可仅仅是这点打压便以令得韩家上下苦不堪言。
更为麻烦的是,沈家家主沈风也在此地,只不过他离得稍远,但他的眼神却始终是注视这里,若是韩依依再露出什么马脚,到时候韩家的情况定会更加糟糕。
“沈公子过奖了。”
韩依依面色不变,既然对方未将话挑明,她也不用去辩驳什么,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即可。哪料,沈文泽竟在此时向前一步踏去,两人本就隔得不远,这一踏便让得他们如同抱在了一起般,沈文泽邪魅一笑,将脸贴近韩依依晶莹娇小的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后才轻声说道:“别以为毁尸灭迹了我们就拿你韩家没办法。沈云飞是被你邀请去驱散你爹身上的异魔气,这件事你说让我爹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呢?那个姓楚的小子当然也难逃一死,我大哥的空间戒就在他的身上啊。”
韩依依娇躯微颤,任凭她的心性有多么坚韧,在闻得此话以后,脸色皆是忍不住刷地一下变得苍白。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韩依依死死地咬着牙关,她哪里料想得到沈文泽竟然知晓此中内幕,若他真将此事说了出去,不仅是韩家,就连楚先生也会遭受灭顶之灾。
“很简单,做我的侍妾,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沈文泽一笑,眼中露出贪婪之色,竟要伸出舌头舔舐韩依依的耳垂。
而后者只是站在原地,眼眶微红,指节捏得发白却是不敢反抗。
“丫头,把耳朵堵住。”
“恩。”小姑娘乖巧地点头照做。
“侍你妈啊!”
楚歌额头上青筋暴起,竟是在这书山之中,当着数千人的面狠狠一拳砸在了沈文泽脸上。一拳砸得这沈二公子双眼泛白、口吐白沫,他的身体更是在此道劲力之下倒飞而出,一路泥水飞溅,直到撞在了山道尽头那棵大榕树下,这才停了下来不知死活。
铺成地面的青石已然裂开,跬积的雨水更是被那道摩擦的痕迹分割在了两边,那些裂开的青石上隐隐还能看见几颗碎牙以及被雨水冲淡的鲜血。
所谓骂人先骂娘,揍人先打脸,楚歌的这一拳便是完美地诠释了这一句话,这一拳揍得舒坦,揍得畅快,揍得令一旁的白莺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可事实上,场间除了这个撑着油纸伞的小姑娘以外,谁还敢如此做?
于是这片空旷的场地就静得只剩下了雨声。
籍籍无名敢走正道算什么狂生?半解经义执笔论星祖对错又算什么狂生?在禁止私斗的书山山腰上当着上千考生,数十巡查,几位考官教习的面揍人,这才叫狂生。
而这一口气,出得酣畅淋漓,不仅是为韩依依出气,也是为楚歌自己出了口气。这沈文泽整天像只苍蝇一样不断在自己耳边嗡鸣,就连那位被压在了五指山下忍受数百年孤寂的大圣都无法忍受这种遭遇,更何况自己区区一个凡人,如果用张衡的话来表达,就是早他妈就想揍你了。
韩依依轻掩嘴唇瞪大了眸子盯着楚歌,实际上场间大部分人都露出了类似的表情,尤其是那些年纪较轻的考生,看着楚歌更如同见了鬼一般。
山雨骤停,但这片空地之外的春雨却依旧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便如同有人在此地撑起了把大伞一般。但世间哪有这么大的伞,就在众人惊愕之余,刺耳的破风声骤起,便见一道长虹划过天际,长虹卷着雨水凭空形成了道巨大的水柱,宛如苍龙卷水一般向着那个黑衣狂生压去。
有人看清了那水柱中央的中年人的面貌,并将其认了出来。
“是沈风,沈家主!”
“他怎么也动手了?完了完了……这个距离,就算考官们出手也救不下那小子了,此子一死,事情也会跟着闹大,揍人与杀人毕竟又是两个概念啊。”
有人紧张,自然就会有人看热闹,沈家家主是成名已久的聚星强者,即便是几位考官也不见得能抵挡住如此可怕的一击,更别说他们已经来不及出手了。既然考官们都没有办法,那就更别指望这些来自各个宗派家族的人,即便他们有这个能耐,又有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营救一个籍籍无名的青年书生。
在生意人眼里这就是桩只陪不赚的买卖,可还是有生意人站在了楚歌这边,韩依依站了出来,可这个娇弱的女子又能做什么呢?跟着去送死?
韩家的名声不算小,自然有人认出了韩依依,这些来自各大家族宗派的管事人在见得此景时,皆是忍不住微微讽笑,暗道此女年纪尚幼,不懂人情世故,不知价值取舍,为了一个无名小辈还把自己搭了进去,实在不值当。
韩家世代经商,韩依依自然也是个生意人,所谓商场无情,若是换做以前的她定然不会做出这般傻事。可那毕竟是以前,尽管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抵挡住沈风的全力一击,但她还是毅然地站在了楚歌身边。
她看了眼身旁的黑衣青年,眸子深处并无恐惧,反而是带着抹异彩。看着楚歌普通却又坚毅的侧脸,她的眼中竟露出丝挣扎之色,最后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紧紧牵住了楚歌的右手,旋即闭上双眼微微偏过了头,只留给了这个黑衣青年一片淡淡的绯红。
谁又能想到,这位在天北城大街小巷里闻名已久的女强人,竟有如此小女儿般的姿态。
而周围那些青年考生见着此幕,更是忍不住呼吸粗重,眼冒火光,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即将被水龙卷击中的人一般。如果能在魂归星空以前,能与此等美人共同患难,此生也不算白走一遭。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细嫩柔软,楚歌倒并未心猿意马,只是觉得有些惊讶,他万万没想到韩依依竟会在此时选择站在自己身边,感动之余又觉得无奈。聚星强者的全力一击确实极为可怕,恐怕没有哪个星府境修炼者敢说自己一定能接下来,但楚歌敢,更为有趣的是,这沈风竟是以御水之术攻击他,虽说境界差距摆在那里,但寒冰岂会有怕水的道理?
以万古寒气冻结这水龙卷,自己应该会受不轻的伤,可总要不了人命。令人无奈的是,释放寒气需要双手结印,而韩依依此刻正牵着自己,这触感实在美妙,过了这个村怕就没有这个店了,楚歌哪里舍得这么快放开。
好在一把伞在他头顶撑了开,这把伞看上去非常普通,伞骨由青竹编制,伞面就是一层薄得甚至都能透过它看见阴霾。白莺就撑着它一路护送楚歌上山,这把油纸伞的遮雨效果确实不俗,但更不俗的在于它来自小姑娘的空间戒指。
油纸伞能遮雨,却如何抵挡得住那道直径比扇面都大了无数倍的水龙卷?
众人似乎已经能看到伞下的三人被这条水龙撕得粉碎的画面,有些没见过血腥画面的书生忍不住闭上了眼,于是他们只听见了阵金属碰撞的嗡鸣声,这声音仿佛要把人的耳膜都振破一般,有几个还未开辟星府的考生竟是被直接震晕了过去。
当碰撞声渐歇后,那些书生睁开了眼,随后又立即瞪大了眼。那把看似脆弱的油纸伞并未破裂,而伞下的三人更是安然无恙,相反,半空中那名紫袍中年男子却是浑身湿透,像是一只被大雨欺负了的鹌鹑一般。
此幅场景实在令人无语,但那个撑伞的小姑娘却是在这幅令人无语的场景中说了句更加令人无语的话。
“先生,这伞不好用了,不过伞骨还好,等会拿给李老当柴火,我们明天的早饭就有着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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