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之妄看向前方,火光只能照到那边一坨阴影,但是却传来咳嗽声。这就是氏康公,墨砦,他的父亲。
“咳咳!”墨砦又剧烈地咳嗽了几下,“进来吧,难得回来,别站在门口发呆。”
墨之妄愣了一下,缓缓向前,说:“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咳咳。”墨砦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说,“这么多年,能够让小赫毫无防备地放进来的人,当然只有你。”
墨之妄终于走到了榻前,看清了自己的父亲。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布满了皱纹,但是依然能够感觉到他昔日的英武。英雄迟暮,大概如此了。
墨砦抬头看他,他的视力似乎也退化的很严重,愣了一会儿才微微笑了起来:“你长大了,长得很好看,像你娘。”墨砦只说了这么些话便又咳了一声,然后又些抱怨地说,“你说你小子,走了这么久都不来个信,我给你写了这么多,也不回,咳咳!”
他写了信,他这么多年都写了信!墨之妄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可是这么多年来,他没有收到过一封,一封啊!他还有着一些童年的记忆,这些记忆并不美好。他被人欺负,他被人辱骂,没有人帮过他,就连一句慰藉也没有。大家都说他是家族的弃子,是孤儿!
墨之妄沉默着缓缓地单膝跪地,看着眼前这张苍老的脸,他试着笑起来,笑得温柔:“对不起,修炼太忙了,我忘了。”他有很多疑惑,但是现在,不需要用这事来烦劳这个男人了。
墨砦看着他,有些灰暗的眼神里放着光彩。他伸出枯燥地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脸,缓缓说:“对不起什么?该是我对不起你,那么小就把你送走了,都没让你感受过家人的温暖。”
墨之妄微微张口,感觉着喉咙有些哽。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因为已经认定了被抛弃的事实,所以早就不再在乎有没有家人的这回事了,结果到了今天,他所有的认为都是假的,他也并没有真的完全放下这件事。
然后他选择了问出心中的疑惑:“当初,为什么送我去天剑山?”
墨砦看着他,微一张口,但马上又用手捂住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墨之妄赶紧顺了顺他的背,然后焦急地问:“止咳的药在哪里?”他立刻就看向了屋子里的几个柜子,正准备起身去找,墨砦却按住了他的手。
“没有药。”墨砦缓缓说,“老毛病了,病了百多年了,只不过这些年更严重了。”
墨之妄紧闭着唇,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很在意,也应该恨过我。”墨砦说,“但是当年,如果不把你送去天剑山,就会耽误你一生,你该是大有作为的一生。如果你娘活着,应该也会这样做的。”
墨之妄极力地平复着情绪,但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我一直以为,你把我送走,是因为我害了母亲。”
墨砦又咳了几声,然后轻轻摸着墨之妄的头说:“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娘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当初生下你,是我们一致的决定。
可能是天意吧,你娘的牺牲是她心甘情愿的。”
墨之妄急切地问:“我出生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启。”墨砦缓缓说,“他是这么定义的。”
墨之妄更急了:“他?他是谁?”
“云兄……他是云商,上一任的云家家主,曾经的阵修第一人。”墨砦说,“你母亲怀上你时,他就已经为你做了占卜,你是必须降临的人。”
墨之妄愣愣地看着他。
墨砦继续说:“我和母亲当然知道,元力修士夫妻若想生育后代,是会付出非常沉重地代价的。因为孩子会吸收父母的元力,生育后代的后果,轻则境界滑落境界,实力大减;重则元力尽失,甚至丧失生命。
但是我们做出了这样选择,是因为我们的一生也差不多是这样了,而你,还没有开始……
……咳咳……
果然,就像云兄说得那样,你尚在腹中时,元力就非常的强盛了,我和云兄合力布阵都压制不住,要让你降生,代价就是你娘的性命。
你不要哭,这是她甘愿的,她不想看见你为他这么伤心。”
墨砦说到这里时,墨之妄才惊醒过来,而他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但是,即使是那样,我们依旧无法压制住你的元力。这不是出生婴孩的肉体能够承受的元力,这样下去,你也会死掉。”墨砦伸出手来,勾起墨之妄脖子上的绳子,掏出了那块八边形的玉币,“云兄用出了这块云家传世的八卦玉币,才终于救活了你,只不过也把你本身的元力压制住了。”
墨之妄睁大了眼睛,他想起回到这个世界的那天晚上,残魂启动辅助系统时说过,他身上本来有个封印法阵,但是似乎因为他的重生被破坏了。
“儿子,你现在应该已经是幻元境了吧。”墨砦手抚摸过八卦玉币,“一切,都如云兄所言……咳咳咳……”
似乎是今天说的话有些多了,墨砦不只是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还显得有些虚弱。墨之妄赶紧扶着他在榻上躺下来,说:“就说到这里吧,你先休息,我还会在家里住几天,我天天都会来看你的。”
“不……”墨砦抓住了墨之妄的手,有些艰难地说,“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
墨之妄有些忧心地看着他,而墨砦则伸手抓开了枕头,掀开了床单,去扒下面的木板。墨之妄看他扒木板都有些吃力,便帮他把木板一一扒开,果然看见了一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车锦盒。
墨之妄把锦盒取了出来,这锦盒竟然没有锁孔,也找不到任何开启的缝隙,他有些疑惑地把锦盒放到墨砦面前,问:“这是……?”
“你看清楚。”墨砦伸手,分别在锦盒的不同位置按压了几下,然后便听见“咔嚓”地一声,锦盒自动向两旁裂开了,现出一个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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