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之妄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月倾城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但是他不知道,月倾城的身体已经是这样子的了。
“小侄子,我与你不同,我没有心。”月倾城缓缓地说着,血色的双眼动了动,无所谓地看向周围,随着她眼神的移动,一张张的画卷在她的周围破碎成星点。
这些画卷不是墨之妄的,而是她自己的。
那些画卷里,有着青翠的山林,有着幼小的孩童,他们打打闹闹;那些画卷里,有着稚嫩的女娃,有着慈爱的父亲,他们嬉嬉笑笑;那些画卷里,有着落英缤纷,有着青涩的少男少女,他们天真烂漫……
但是这些在月倾城的眼里,都是不屑一顾。这一张张的画卷破碎了,化成星点,化作青烟,涌向月倾城身后的黑暗,让月倾城身上月白色的长裙上的黑纹越来越深,这张长裙也渐渐地再被黑色占据。
随着那些温馨欢乐画面渐渐消失,剩下的便开始出现那些硝烟弥漫,那些勾心斗角,那些伦常破碎,那些血腥恐惧的画卷,而这些画卷,在月倾城的眼里依然是不屑一顾。
月倾城身上的长裙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冷。终于,在最后一卷关于月倾城的画卷破碎时,她身后的黑洞终于饱和,形成了一个张满了的满月,黑色的满月。
月倾城也在这时双手扬动,聚拢在一起,高举过顶,似乎是在空中虚握住了一把剑柄,一把滔天之剑的剑柄,然后猛地挥下!
天阿剑法·一剑天下!
墨之妄知道,在这一剑里,月倾城毫无保留,所以他也毫无保留。他一脚在地上踏实,抡起手中的天阿剑便迎了上去,依然是《天阿剑法》——《万剑齐发》。
随着墨之妄抡起的动作,天阿剑在这一息之剑化出一条灿烂的轨迹,轨迹里留下无数把灿烂的天阿剑。这些天阿剑在月倾城的这一剑落下之前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一个光辉万丈的圆,套向月倾城的这一剑!
“轰!”
力量在这空间中爆发,翻涌着周围的画卷,震碎着周围的画卷。但是光却一圈圈地向着周围荡开,将这些即将濒临破碎的画卷又一张张地圈了回来,零零散散地重新拼凑着,艰难地拼凑着。
“哇!”
光影中,一个人影倒下了,是墨之妄,他的血吐出在天阿剑上,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再一次激发出天阿剑的威力来。
但他倔强地没有彻底倒下,而是用剑撑着虚幻的大地,单膝跪在地上。他的眼睛还睁着,大大的睁着,而里面原本耀眼的光华却闪闪烁烁,极不稳定。
墨之妄强硬地撑着这具身体,他想抬头,还没有抬起,却先看见了一双赤足。
他记得那个人也喜欢赤足,最喜欢赤足踏在岚山落满枫叶的青石板道上,一头披散下来的青丝在夕阳里反射着红晕,她只是一个回头,轻抿朱唇,微愠的嗔怪,便让这一切的风景都失了颜色。
但他抬头,这副画卷便也碎了,碎成星星点点,他只看见一双冷漠的眼睛,眼前的女人冷漠地说:“你很厉害了,在这种时刻能够全力发挥出这样的一剑。他日你真得能够完完全全地发挥出天阿剑的威力,你就是那个可以灭世的人。
可惜了,你这样的人,却有颗脆弱的心,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你却还想着这些没用的东西,你以为你保得下来,可你保不下来。所以,你就只能止步在这里了。”
月倾城微微抬手,墨之妄手中的天阿剑便不受他控制地缓缓地举了起来,向着他自己举了起来。
“月家人世世代代守着这把天阿剑,那就让天阿剑来了解这最后的月家人吧。”月倾城冷漠地看着墨之妄,看着墨之妄举着天阿剑一寸一寸地扎向自己,扎向自己的心窝——血脉之力的中枢点。
就在这时,空间中突然裂开了一道细缝,一个人影蹿了进来,正是半白头发的慕影风。
慕影风的出现,便是意味着另一个世界已经有了结果,对于墨之妄来说不算好的结果。
慕影风沉默地走来,却是一把抓住了墨之妄的手,将墨之妄手中的剑猛地向前一刺进了墨之妄的胸膛,让熔浆一般的血液泼洒出来。
墨之妄瞪大了双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慕影风,看着这个杀了他的师父,而这个师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那一双眼睛里,几乎都没有他。
“师弟,没想到你这么绝啊。”一旁月倾城微微笑着,“正好,你也需要一个了结。”
慕影风猛地一把又将剑抽出,任由墨之妄流血如注,那熔浆一般的血液瞬间就留了一地,让墨之妄脸色煞白。
然后,慕影风再次举起了墨之妄的手,还一把将虚弱的墨之妄从地上拖了起来,不,是十分粗暴地提了起来。
“呵呵呵……咳……”墨之妄想要笑,却被自己的血呛到了咽喉。对他来说,这真是个戏剧化的结局啊。
他还记得上一世的时候,他的师父是为了保住他被宗门赐死,而现在,他的师父,选择亲手杀他,为了他心爱的女人。
慕影风一把拽住了墨之妄的肩膀,让墨之妄整个人像是扎实地站在地上一样,然后,慕影风再一次拽着墨之妄的手挥剑,墨之妄已经知道了结局,所以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痴情的男人。
但是突然之间,墨之妄的眼睛就圆瞪了起来,里面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嚓!”
天阿剑的这一剑,没有刺向墨之妄,而是刺进了月倾城的胸膛,穿透了月倾城的胸膛。无数的黑雾从这一剑与躯体间的缝隙里倾泻了出来,如同血液一般。只不过,这“血液”不会留下,而是四散,四散成了点点的星光,星光汇聚成点点的画卷。
“你……”月倾城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影风,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你背叛了我,连你也背叛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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