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就在这时，防护法阵终于被攻破了，那些妖物一个个狰狞大笑着扑过来。

　　“怎么会这么快？”

　　萧宁脸色再次一变，构成法阵的元石灵力还没有完全消散，按他预计，这法阵至少还能再撑半刻钟的，可是现在毫无预兆就破了？

　　太诡异了，自从来到紫竹林之后，一切的事情都超出他预料之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萧宁毕竟是萧宁，微微错愕之后，还是立刻就反应过来。

　　就算没有真元，他一身修为还在，就算仅凭肉体力量，也不是这些小妖小怪能够对付的。

　　扭头看去，那些被少女唤醒的紫竹庵弟子经过片刻茫然之后，已经一个个取出剑种，守护在还没清醒的师姐妹身旁，与妖物对上了。

　　她们修为都不高，展现出来的实力大都在白银等阶左右，面对数量极多的妖物攻击，正节节败退着。

　　不过因为身后就是自己的师姐妹，她们还是咬牙坚持，每个人都在勉强抵抗，很快就被妖物攻击到，身上受了不少伤。

　　衣衫被划破，露出白皙的肌肤，渗出鲜红的血液。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萧宁心头却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不是因为那些少女被划破衣服露出来的肌肤，而是这战斗场面，具体因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还不等他深究，他面前的那些妖物都已经冲了过来，露出狰狞的笑容，尖爪、利齿，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身为鱼人怪，带着这样的利器虽然让人很是奇怪，不过考虑到它们都是妖物，萧宁也就没有太在意了。

　　天蝉剑横过身前，即便单是肉体力量，萧宁也有自信能在这些妖物的攻击下游刃有余，只是想要保护紫竹庵弟子有些困难而已。

　　天蝉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攻击范围之内，所有妖物全部汽化，重新消散成黑气于空中。

　　依旧没有砍中实体的感觉，萧宁大感愕然，回头再看向紫竹庵弟子那边，却发现她们仍然打得难分难解，左支右挡。

　　除了她们自身被妖物攻击到之外，时不时也会还击一下，但却不像萧宁这边这样，一击就消散，而是跟寻常生物没什么两样，武器划过，依旧能带出血液，虽然是绿色的。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认知范畴，明明对手一样，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或者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

　　为了证实自己并非与她们在不同世界，萧宁身形闪烁，一个起落就来到了酷似古灵的少女身旁，天蝉剑直接刺向她刚刚打退的一名妖物。

　　“噗”的一声闷响，那妖物仍然化成黑气汽化。

　　“我这是在做梦呢吧？”萧宁险些破口大骂，向来温和的他，这一刻心中也满是暴戾。

　　不过突然他又怔了怔，喃喃咀嚼着“做梦”这两个字眼儿。

　　“死，你们都得死！哈哈哈……”

　　妖气之中，再一次传来紫竹庵庵主疯狂的大笑声，随着她的大笑，周围妖气又再次剧烈律动起来，层层滚动，竟连那些凝聚成形的妖物都被卷进去，很快就消散一空，整个视野又重新恢复清明。

　　那邪气凛然的样子让萧宁心头一凛，重新回过神来，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从气势来看，紫竹庵庵主此时的修为比萧宁最佳状态的时候还要强上许多，至少也是暗金以上的实力，而他如今体内感觉不到一丝真元，如果对战的话，根本没有丝毫胜利的可能。

　　左右扫视了一眼，之前昏睡的紫竹庵弟子此时都已经醒转过来，一个个看着紫竹庵庵主，面色凄然，似乎怎么也想不到她们平日城温和可亲的师傅竟然会是妖物。

　　别说她们不信，就算萧宁也同样感觉很离谱，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虽然估计了一下双方战力，这些少女中，实力最强的也不过白金初阶，连一个中阶的都没有，虽然在场有数十人，却跟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如果此时萧宁还能调动自己真元，想要帮助她们逃脱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现在，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似乎一个也逃不了。

　　他曾经面对过很多绝境，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无力的，连拼的机会都没有，还能如何？

　　回头看了那酷似古灵的少女一眼，萧宁脸上不禁出现了一丝怪异之色。

　　“听好了，待会儿只要战斗一开始，你不用管其它，直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萧宁低声说道，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或许只因为这少女跟古灵长得一模一样吧。

　　不过他却是没有想到，少女直接灿然一笑，伸手握住他的右手。没有直说，却已经完全表明了她的立场。

　　高空中的紫竹庵庵主依旧狂笑着，在少女话音落下的时候突然顿住，神色狰狞，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们都要死！！”

　　最后一个字，更是狂吼出声，无尽妖气再次翻滚，全面压了下来。

　　无尽妖气层层滚动，难以想象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

　　妖气深处，那狰狞的面孔疯狂大笑，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敌人，而今，她正是想要毁灭整个世界。

　　萧宁反手握住少女软若无骨的柔荑，与她并肩站立，默默地看着，没有丝毫反应。

　　并非他不想反应，而是到了现在这种情势，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感应真元，但真元就像完全消失无踪，无论如何感应都没有丝毫存在，就仿佛他从来没有修炼过一般。

　　若非肉体依旧是原来的程度，恐怕他会以为以前那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而已。

　　“梦……”

　　他再次细细咀嚼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却又无法想起来。

　　少女同样没有动作，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似乎是与心中的人站在一起一样，即便天塌下来她也不怕。

　　她不知道萧宁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在这一刻，她很幸福，哪怕下一刻生命就会逝去。

　　妖气全面压下，周围不断响起紫竹庵弟子的惨叫与哀嚎，她们怕是很难接受，最后取走她们性命的，竟然会是自己一直以来敬仰的师傅。

　　在满世界都是无尽妖气的情况下，她们连一丝闪躲的空间都没有，无论如何催动真元护体，终究被那无孔不入的丝丝妖气侵蚀，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萧宁没有看到的是，一个接一个紫竹庵弟子，在妖气侵蚀下，同样汽化，化成了一股股灰黑色气体，融入妖气之中，再以更加强大的气势向他这边袭来。

　　那些妖气仿佛是为了给他加大心里压力，一个接一个紫竹庵弟子在惨叫，在消散，而萧宁这边压力也在不断上升，暂时却还没有受到威胁。

　　“你的原名是叫古灵么？”忽然间，萧宁转头发问。

　　少女秀眉一挑，似乎颇有些诧异，眼中带着疑惑的神色，很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她还是微微点头，下意识应道：“是啊，我一直都叫古灵，难道你以为我用的是化名？”

　　“是么……”

　　萧宁深吸口气，面色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少女古灵忽然展颜一笑，笑容很是灿烂，在萧宁不明所以的注视下，只听她施施然道：“曾经向往外面世界，一度想要领略各地风光，若在今天之前，忽然发现自己就要死了，而长久以来的期望却未达成，一定会很不甘。”

　　萧宁脸上疑惑之色浓郁，不知道她忽然说这些是为何，从她面色来看，似乎一点儿也看不出不甘的神情。

　　周围惨叫声逐渐减弱，紫竹庵弟子们几乎完全反弃了抵抗，因为再怎么反抗都是徒劳的，她们没有能力逃脱这个绝境。

　　只是对于这一切，牵着手的那一对人儿，根本没有去注意，因为他们的下场也会是一样的，没必要看，也不忍心去看。

　　“不过……”古灵话锋一转，依旧带着美丽的笑容，“比起来，还是你更重要。你便是我的整个世界，只要与你一起，那些都无足轻重。就怕只是一场梦，若当真是梦，我愿永不清醒……”

　　又是梦……

　　又是那种奇异的感觉，直冲大脑。

　　这一次，他捕捉到了，脑袋轰然炸响，整个身体猛然一颤，脸上也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梦，梦……”

　　“这只是一场梦……”

　　“难怪，一切会如此不正常……”

　　他脸上同样泛起笑容，与她对视，轻声道：“即便是梦，你也让我很感动。”

　　他很清楚，即便不在梦中，她也能做到这一步，也会如此选择。

　　梦境，也是反应真实的一面。

　　下一刻，二人被重重妖气所吞噬，再不剩丝毫。

　　直到最后一刻，俩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只是她脸上的笑容，是满足，是幸福，是无边的期待。而他，是怜惜，是歉然，是堪破梦境的释然。

　　“啊！”

　　一声低呼，从萧宁口中传出，他猛然坐起，身上、背后已经大汗涔涔，沾湿了整件衣服，此时若是用手一拧，怕是能拧出一小盆来。

　　“果真是梦！”茫然片刻，所有思绪全部回归。

　　他不是紫竹庵莲花池，而是在云梦城。此时他正坐在客店一间客房的床榻上，呼呼喘着粗气。

　　一切的不合理，也都变得合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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