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湖的星光依然如昔,唯有天心湖上多了一座悬浮的山,山上有一颗散发着七色光芒的树。
书生非常认真的看着那座山,然后他便看见那座山里有隐隐黑白二色光晕流转,那流转的光晕中有氤氲雾霭飘散开来。
那颗树的根很深,很宽广。那无数条扎入深山的根仿佛一条条经脉,那经脉中有氤氲雾霭从下至上流动,流到了树冠,流到了每一片叶子的脉络中,仿佛养分一般被这颗树吸收而去。
书生看了很久,想了想问道:“人有神魂,修炼者炼其神魂以沟通天地灵气入命轮。这便是院长大人的神魂,可是……为何我等的神魂是飘在命轮之下的虚空中,而院长大人的命轮却扎根在山上,稳固如磐石,旺盛如一颗苍翠的大树?”
张道陵也不明白其中道理,他想了想说道:“天下修炼者之神魂如柱,神魂之粗细决定修炼者前进的速度。而小师叔神魂是树,还有七色光芒,上有枝叶万千,下有根茎万千。小师叔去年十月入空岛,如今仅仅八九个月,便从地阶中境而破圣阶上境,甚至差点就走入了神道。此前小师叔的神魂在体内,似乎有事物遮挡,根本无法看透。如今看了这神魂树,我才明白小师叔为什么能够走得如此之快。这是独一无二的神魂,天下间唯有小师叔……才有如此庞大的神魂。”
他顿了顿又感叹道:“老师去年说小师叔比他还要高,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老师说的没有错。如此强大的神魂修符道自然可以入微,如此强大的神魂修炼的速度自然也事半功倍。更何况这神魂树如此稳固,还能自我修行,根本无需理会,就会生长得极高、极茂盛,这就是天赋!”
书生想了想,似乎觉得除了用天赋便无法解释,这颗神魂树实在太玄妙,若非亲眼所见,恐怕无人会信。
……
……
西门映雪神魂的痛楚终于消失,那痛楚消失之后便觉得无比清爽。
没有了身体的桎梏,这神魂似乎获得了自由,显得更加灵动,更加飘逸。
一幅玄妙的画出现在他的神魂里,那是各色的本源微粒,那些本源微粒就像夜空中的繁星,相互作用,相互交织,相互融合,相互碰撞。
这个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在此时化为了最原始的状态,没有湖,没有人,没有山,就连星光都没有,只有本源微粒,各种颜色的活跃的本源微粒。
这个世界就是由这些细小的微粒所构成,这就是世界的本质了。
虽然他悟符道就见本源微粒,却仅仅是见其冰山一角。
而现在,他看见的是整个世界。
以前他的神魂始终在身体里,就像人坐在屋子中,就算打开所有的门窗,所见也仅仅是门窗里框着的天地。
现在他没有了身体,就仿佛站在空中,连眼睛都没有,所感应到的就是整个天穹!
生命树微微摇曳,他取下了一段树枝来。
他的神魂就在天穹下,神魂微动间,各色本源微粒随之而动,便在枝叶间分开来,五行微粒各自归于某一根枝条上,那就是一面面最纯净的本源微粒汇聚而成的湖!
没有身体的禁锢,西门映雪明显感觉到神魂对本源微粒的亲和力增强了许多,分离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于是书生和张道陵就看见了七色的生命树上出现了五方砚台,砚台看上去不大,但如果用神魂去探测,却浩淼无边。
那是五个颜色的砚台,砚台上有五色烟雾飘荡。
“这又是什么东西?”书生喃喃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张道陵低声的回道。
他们虽然已经入神道,却未曾修习符道,自然不明白这五方砚台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世界的本源,构成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微粒。”莫邪的声音忽然传来,众人皆惊。
本源,所有修炼者最想要知道的东西,据说必须入了神道才有可能能够触摸得到的东西,此刻居然就在他们的眼前,就挂在那颗树上!
“这么简单?”书生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就是本源?”张道陵同样惊疑的问道。
“世间万象,皆由道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就是世界。本源便是一,抽丝剥茧,化去万千表象,便能见一。一自然简单,却最难以看见。”莫邪缓缓说道,空岛诸弟子尽皆蹙眉沉思。
空中有一只笔缓缓而动,它落在了金之微粒汇聚的砚台里,饱蘸那金色的液体在天心湖边落笔。
笔在空中如龙蛇行走,于是一具金灿灿的骨架出现在了书生等人的眼里。
这具骨架和西门映雪此前的身体一般高,仿佛最精纯的黄金打造,在星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书生细细看去,却又见这骨架里有隐隐圣光流转,那骨架上还有极小却极多的梵文镌刻其间。
那是这支笔里的圣光和梵文,它们随着这支笔的落下,而渗透到了这具骨架里,就连西门映雪的神魂也未曾注意。
数息之后,这具骨架完全成型,那支笔又落在了土之微粒形成的砚台里,然后在这骨架上落笔,就见无数经脉出现,这些经脉里依然有淡淡的圣光和细小的梵文。
这些经脉比之前要微微粗上一分,经脉有些多,还很复杂,西门映雪画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最后收笔。
空岛的天心湖畔分外寂静,没有野虫鸣叫,没有草叶婆娑,就连书生和张道陵……都屏息了呼吸。
他们紧张的看着眼前的这幅画,期待着这幅画完成之后会有何等样的惊喜。
他们看见那支笔又落在了绿色的砚台里,那砚台里有浓郁的生机。
那支笔在这幅画上再次落笔,那绿色的墨落于骨架上,落在经脉中,豁然绽放出了满眼的绿芒。
那绿芒将这骨架和经脉包裹了起来,却见这支笔豁然飞起,有无数的绿挥洒在这绿芒之中,然后这支笔飞快的落在了水之微粒而成的砚台里。
它没有丝毫停歇,它拖出一路如银的光芒,一笔落在了绿芒之中,然后再没有丝毫动静。
书生的眼里出现了神奇的景象,他看见那笔的毫尖插入了经脉里,毫尖上有潺潺细水流入了经脉中。经脉仿佛河床一般接纳了源源不断流入的水,于是河床渐满,却并没有流淌。
绿芒依旧包裹着这具骨架,经脉里的水愈发充盈,这支笔再次离开,落在了火之微粒而成的砚台里。
它仅仅在这方砚台里点了一下,就落在了骨架的胸口,这里就是心脏的位置。
一颗红艳的心归于心脏,就见数条经脉通过这心脏连接了起来,就见这心脏澎湃而动,于是经脉里的水便流淌开来,渐渐成澎湃之势!
那绿芒就在书生等人的眼里被这具身体吸收了进去,便见血肉生,那血肉却不是红色,肉是绿色的,血是白色的。
“这……不是人了啊?”书生惊呵道。
张道陵也这么认为,他没有吭声,期待着这幅画完成之后会不会有新的变化。
西门映雪的神魂也很震惊,他没有马上落最后一笔,他看着这具身体愣了两息。
“这是怎么回事?诛天图录第一图就是这么画的啊,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西门映雪喃喃的说道。
两息之后他再次提笔“不管了,先画完再看看。”
笔落于金色的本源微粒里,然后落在了这绿色的躯干上,这就是最后一画,画皮。
一个金色的人儿出现在天心湖边,他和西门映雪一模一样,只是太过怪异。
他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他的心脏却在跳动,他的神魂还未曾归位,他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西门映雪没有再想,神魂动之,就见天心湖上的那座山,和山上的那颗树忽然消失,下一刻,这个金色的人便恢复了神智。
他的脖子四处转了转,他的眼睛也眨了眨,他抬起手臂来看了看,又摇了摇头。
书生等人看着这个人活了过来,还没来得及震惊,便抬头向西方天望去。
西方天数千星辰在这一刻豁然亮起,比之前更加明亮,更加耀眼!
无数的人也望向了西方天,那里有璀璨星光洒落。
西门映雪释放出一道神魂,神魂飘荡在星光下,去了西方天那最明亮的星光里。
他抓住了亿万星光,这些星光在他神魂的牵引下产生了偏移,从西方天一直偏移到了南方天,落在了他的身体上。
那是他的命星,在这些星光落在他身体上的这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神魂与命星之间的联系。
那些命星非常欣喜,非常活跃,非常热情,他被这无穷尽的星光包裹起来。
“燃烧吧,助我完成神躯的铸造!”
西方天数千颗星仿佛听见了召唤,它们豁然变大,大如月!
它们散发出更加灿烂的光芒,这些光芒尽皆落在了他的身上,西方天下面的大地一片漆黑。
“啊……!”
一声惊天惨叫从西门映雪口中传来,他蹦上了空中,空中有一个星光编织的炉子,他就在炉子里,炉子里有熊熊星火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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