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上京注定无法平静。
街头巷尾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热烈的讨论着西门映雪今日一战。
那些曾经耻笑过他的人,那些很热情的散播流言的人,那些一直看不起他的人,这一天却过得有些压抑,有些羞怒,有些无地自容。
这一战之前,西门映雪连胜四轮四十场,那本是四十记响亮的耳光,本已经将那些对他恶毒的言语打的烟消云散,本已经将那些少年学子们打醒。
却不料他突然失踪了,而且一下子失踪了十多天。
上京便流言再起,而且说得更是神乎其神。
唐霸道回来了,被西门映雪的未婚妻芊芊公主劈碎了的太师府的门和石狮子换了新的了,西门映雪躲起来了。
这个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小人,这个欺软怕硬,不知廉耻的无耻之徒居然躲起来了。
上京的学子们拍手称快,他们相信皇帝陛下肯定看清了西门映雪的丑陋嘴脸,肯定会收回那道赐婚的圣旨。
他们更希望看到唐霸道无比霸道的去西凉王府,去把那门也劈了,把那门前的两尊白虎也劈碎掉。
什么情况都有人想,都有人说,唯独没有人想到他是在闭关,他是在破境。
那些少年学子更加不会去想,就连李天逸,张沐语这样的学宫天才,也没有去想,他们同样认为西门映雪是躲起来了。
因为既然西门映雪已经进入了唐霸道的视线,他不可能不会去躲避。
就像一只兔子引起了老虎的注意,它除了钻进洞里,哪里还敢出来奔跑。
西门映雪和唐霸道比起来,就是一只兔子,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真的出来了,而且还跑的很欢。
又是一纸上京宣言,带来的震撼效果却远超第一次。
因为这份上京宣言要挑战的对象是地阶下境。
在十六岁这个年龄段能够进入地阶下境的,就真的是天才了。
他居然从玄阶下境破地阶下境,他居然只用了短短十几天,便真的破了地阶下境。
李天逸在玄阶中境压制了整整两年,用了两个多月从玄阶中境破地阶下境,就被学宫的学子们惊为天人。
这之前那些少年学子们对西门映雪嗤之以鼻的原因,就是他已经十六岁了,却还在玄阶下境,这份天赋,实在没有放在那些天才少年们的眼里。
他也因为只挑战玄阶中境这个理由被无数学子所唾弃,仿佛在说就算你打赢了全天下的玄阶中境又如何?在地阶境的天才少年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又一次嚣张的出现在上京所有人的面前,他以此向所有人宣告,他虽然像只兔子,却依然敢在老虎的眼前奔跑,他这一巴掌打的很突然,突然到那些传播流言的人,那些还在津津乐道的人,那些前一刻还在对他吐唾沫的人,那些还在嘲笑他境界低微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却已经火辣辣的疼。
他刚入地阶,便胜了学宫天才少年黄白,便断了榕院天才少年孙文一条握剑的手,便斩下了华清园一姐叶泷舞的衣袖。
他已经离开了洗马广场,洗马广场上却还聚集着很多人,最多的就是那些骄傲的上京学子们。
他们并没有探讨,也没有辩论,他们就是沉默,因为他们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李天逸并没有留在洗马广场,此刻他已经在长亭里坐下,看着那如怪兽般的坠星湖,面色很是凝重。
张沐语坐在长亭里,却破天荒的没有看书,他也看着坠星湖水,默默无语。
黄白也坐在长亭里,他没有看向那湖水,而是看向远方,在榕树掩映的学宫里,远处有一座极高的红色的楼,那楼的顶上曾经悬着一把剑,那把剑很大,很亮,很嚣张。
那处红色的楼就是剑楼,里面藏了许多的剑,和剑谱。但最重要的一把剑却并没有放在里面,而是立于楼顶。
那把剑早已不见,没有人知道那把剑去了哪里,就是学宫的院长大人,也不知道。
“唐霸道明天就离开上京了,有什么想法?”张沐语问道。
李天逸伸手揉了揉两边太阳穴说道:“我希望他快点走,不要犯浑。”
“你就不希望他去揍西门映雪一顿?”
李天逸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争端其实很无聊,这就是义气之争,很小家子气。”
“那什么才值得一争呢?”张沐语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天逸忽然笑了笑,说道:“唐霸道有他应该去争的,我,也应该有我需要去争的,但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不应该去为了出一口气而争。我需要争的是十月空岛开门能够进去,至于唐霸道,他应该去争的是,如何才能更加霸道。”
张沐语很仔细的看着李天逸,看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你确实很了不起,如果是我,实在难以想象应该怎么去咽下这口气。”
……
傍晚的天下好吃楼非常热闹,文采晨早已打了招呼,所以他们并不担心没有房间吃饭。
西门映雪一行少年踩着晚霞来到了天下好吃楼,他们说笑着拾阶而上,又来到了八楼,还是那个房间。
西门映雪看着旁边那个房间怔了怔,摇了摇头,便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前些日在,唐霸道就是从那个房间出来的,出来后看了他一眼,问了他一句话,便再也没见,西门映雪巴不得永远不见。
今儿个人更多了,多了卫清,也多了个叶泷舞。
卫清昨日已经约好,这叶泷舞叶大小姐却非得要文采依带着她一起来。
里面除了卫清年纪略长,其他都是些差不多大小的少年,言谈间自然很随意,气氛便很是活跃,当然,卫清除外。
卫清面色平静的听着他们嬉笑怒骂,偶尔咧咧嘴笑笑,既不讲什么,也不问什么。
就连他的眼光,也更多的落在窗外那如红绸般的晚霞里。
卫清的身份有些敏感,虽然明面上没有人提,但大家心里都有些猜疑,真相似乎也只有一个,所以大家也不大好和他说什么,他也不大好和大家说什么。
话题最多的还是落在了西门映雪身上。
唐钰微蹙着眉说道:“今日你一刀劈了孙文的右臂,恐怕有一些麻烦。这孙子是户部尚书孙成栋的小儿子,天赋很不错,孙成栋对他期望极高。原本他要去镇北军实修一年的,这下子只怕泡汤了。孙成栋可是做梦都想着他孙家出一位将军啊,你倒好,一刀把人家的梦都劈碎了。”
西门映雪说道:“那孙子真的是想杀我的,你们不知道那一招鸟衔星光,老子差点就被他给杀了。再说了,梨花泪那一刀出来我就完全沉浸在了刀意之中,都不知道那一刀差点把他给劈了。”
魏无病好奇的问道:“你究竟是如何发现鸟衔星光最后那一点已经消失的星光的?”
西门映雪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我就是胡乱劈的,只不过感觉到了很危险,下意识里乱劈的,哪里想到歪打正着,却被我劈到了。”
这似乎也是一种解释,因为魏无病和唐钰都对星辰剑非常熟悉,他们境界相同,也都没有激发灵域,要想找到那点已经消失的星光似乎根本不可能。
西门映雪忽然看着卫清说道:“虽然你比我大,但我还是不习惯叫你一声哥。我说卫清啊,我答应过请你喝酒,这里肯定喝不痛快,等下这里喝完了去我那里,我们再痛快的喝一场,你看如何?”
卫清笑了笑,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们想干嘛干嘛,不用理我,我太长时间一个人呆着了。”
西门映雪就真的没有再理卫清,他叹息了一口气说道:“哎,我本西凉无拘无束一少爷,哪里想到这来了上京却被逼的像条狗一般。这不是我喜欢的日子啊,等十月空岛开了门,我便进去把芊芊给抢出来,然后回我西凉去,那才是神仙日子啊!”
叶泷舞闭关两月,只是听说了一些这家伙的无耻故事,对他却并不了解。
所以她说道:“你还真以为那门就是你家后院的柴门啊?我试过两次了,都没办法进去。”
她接着又说道:“今年南山论剑,我一定要进前十,那样就可以进空岛观书三日。我对那些书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想看看空岛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里面究竟住着些什么人儿。”
唐钰忽然冒了一句:“西门映雪,是真的会入那门的。”
这些少年除了叶泷舞和卫清,都和西门映雪相处过一些日子,都慢慢接受了这货真的会进空门这个还未发生的事实。
所以叶泷舞和卫清都很是震惊,比西门映雪十几日破了地阶还要震惊。
就在他们还在震惊的时候,房间的门却被一脚踢开了。
一个英俊魁梧的男子站在门口,他没有看西门映雪,而是看着卫清。
他一双虎目微微眯起,看得很仔细,然后点了点头,便说道:“我明日离上京,你明日晨在皇城门口等我。”
然后他才微微转头,才看向了西门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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