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发、胡子、眉毛全都白了的老人,正凭栏远眺。
老人大概七十多岁,许是久居上位,即使表情平静,依然有一股骇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压抑沉闷。
下人们知道老爷最近的心情不太好,都尽量躲得远远的,免得碍了老爷的眼,招惹无端的斥责。
庭院以外,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匆匆而来。
“父亲大人,这是那安东尼的调查结果。”
老人回头身来,赫然正是主和派的领头人物,柯奇士大公爵。
“调查这么点东西,居然也要用几天时间。”
柯奇士大公爵伸手接过资料,缓缓的打开。口中有着淡淡的责备味道。
华服中年男人低着头,不敢吭声。
即使作为儿子的他,面对威严的大公爵,同样感到压力很大。
“嗯?”大公爵一声轻哼,似乎对情报挺意外。
中年男人趁机道:“从情报看来,这个安东尼很不简单。不单武道修为十分强悍,脑子也非常聪明。爱丁堡城里的希尔顿家族因为他的加盟,不但得以摆脱被围攻而覆灭的下场,反而越发强盛。初到帝都一个月时间,同样协助地下世界的三流帮会铁剑帮反败为胜,击败强敌,发展成如今地下世界势力最大的三派联盟的主事者。再然后,借覆灭地下世界老大撼山盟搜刮的证据,说服陛下,在朝会……”
中年男人猛然醒悟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为了在父亲心中增加分数的中年男人急于表现,差点忘了在那天朝会之上,柯奇士大公爵可算是被削了面子。再说,大公爵那天本就在现场,哪里还需要他再多说。
好在大公爵只是横了他一眼,吓得他脖子直缩,却没有说什么。
中年男人低着头,再不敢开口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老人偶尔翻动纸片的莎莎的声音。
良久,柯奇士大公爵把手中的资料轻轻的合起来,在手中拍了拍。
“这个少年,果然不简单。”
那天朝会之上,安东尼横空出世,极之突兀的成为了两大帝国关系重大转变的缔造者。大公爵年老成精,对于少年言语上的冒犯只当清风拂面,但对少年的来历背景,他却产生了一丝警惕。
于是从朝会回来以后,他就吩咐自己儿子展开了调查。
从情报上看来,少年正如他那儿子所说,文武双全,十分了得。但柯奇士大公爵对此并不在意,却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安东尼,以往跟皇室并没有交集。至少在他进入帝都城以前,都没跟皇室打过交道。
也就是说,安东尼跟国王陛下在朝会上演出的那场戏,很可能并非早有预谋。
大公爵脸上莫名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他问得十分突兀,没头没尾的。但中年男人却很清楚父亲所指的是哪件事情。
“人手安排已经到位,得手后的撤离路线以及相应的配合事项也都准备妥当。”
中年男人说到这里,眼中难以掩饰出现一点迟疑:“只是,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啪的一声,柯奇士大公爵把手上的资料拍在桌子上,语气已经透出浓浓的不满。
“开弓没有回头箭!决定已经早早落下,事情也已做了开头,就不会再有犹豫退缩的余地。既想拿到丰厚的收获,又不想亲身涉险,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大公爵看了儿子一眼,心中不免有点失望。
作为领导者,可以没有聪明的脑子,也可以没有强悍的武力。但遇事果决,绝不动摇的性格,却是必不可少。
“既已准备妥当,事不宜迟,寻找到合适的时机就立即发动吧。”
“是!父亲大人。”
中年男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
帝都城街头,安东尼随意的走着。
在他身旁,是一身素雅的雅琳娜公主。照例是一块白色纱巾遮挡住娇媚的脸庞,但灵动的大眼睛中投射出的如释重负,却无论如何都遮挡不住。
她自身的困局,已被安东尼一手打破。但辉煌帝国所要面对的困境,却让她不得不在卸下重担之余,又担上另一份忧虑。
安东尼眼角扫了她一眼,对她心中的担忧自是十分清楚。
“雅琳娜,你看那边。”
公主殿下随着他的指引看去,只见一群作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围聚在一起,大声谴责里加帝国的凶残暴戾。其中几个颇为文弱的高瘦青年,居然大声嚷嚷着要弃笔从戎,亲临第一线杀敌报国。
雅琳娜看着如竹竿般“清秀”的青年,还有正尽力劝阻的其余书生,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几位勇士倒是勇气可嘉。只不过像他们这单薄的身板,即使到募兵处报名,恐怕也很难被手下吧。”
“是啊。那边的几个人,倒是有些机会。”安东尼漫声应着,随意指着另一边。
那里同样有一群人围在一起,谈吐显然要粗鄙多了。却是七八个满脸横肉,手脚长满粗毛的大汉。
“帝都百姓,乃至于整个辉煌帝国的所有子民,反抗里加帝国侵略的决心是那么的热烈,那么的坚定。你应该对他们有信心,对我们帝国有信心才是。”
雅琳娜知道安东尼是在安慰自己,心中一暖,脸上不由得俏皮一笑:“那是当然,这些都是安东尼子爵大人设计运作的。本公主对谁没信心,也不敢对我们的少年天才没信心啊。”
安东尼也是露齿一笑:“不错,会讲笑话了,没枉费我一番心机。”
他又指了指刚才身边插肩而过,大声谈论着要上阵杀敌的一群人:“我辉煌帝国的老百姓们,从来不缺少反抗压迫,反抗侵略的血性和勇气。即使没有我的设计引导,他们最终还是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到来的时间早晚而已。”
“只因为,他们已经被压抑得太久了。我们帝国的贵族老爷、高官显爵们,都认为我辉煌帝国不如里加帝国。一旦两国全面开战,必定会毫无悬念的被打得落花流水。他们完全忽略了帝国普通子民们的意愿和诉求,也不能清楚看到这些意愿诉求所蕴含的巨大的力量。”
“单单为了这些身份低下,品格却极为高尚的可爱的人们,我们就已经有了充足的理由,去带领他们,战胜可恶的里加帝国,夺回原本就属于我们的自由和尊严。”
安东尼语气平淡,脸容却一片庄严肃穆。
这时,街的那头突然出现了一个铁剑帮的帮众,一看到安东尼,急急忙忙的就直向安东尼飞奔而来。
“安东尼先生,有紧急消息!”
那帮众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把一封印了封泥的信函放到安东尼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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