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比常人更加视时间为生命的人来说,浪费些许已经是罪过,更何况是投入到这种无意义中的战斗去。来到天道院以后,与元成斗是为了月芽,与古藤斗是为了讨个说法,眼下这场争斗,这位李四师兄不服气的是自己,而起因却并在自己这里。所以打一场,没有意义。
苏墨的拒绝在诸多人的眼里是懦弱,是退缩,是废物的行径。这里是演武场,平日里内院弟子用来切磋技艺的地方,当然这只是官方的说法,其实这里更多的是用来解决私人恩怨的。不残不死是内院的底线,只要不触及这个底线,弟子间的争斗只要位于此地,便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这也使得这里有了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当一个人向另一个人提出挑战的时候,如果那个人不肯应战,就自动的表示怂了,输了,认了。
所有弟子等待着天机阁的改榜,但那悠扬的钟声一直都没有响起,那震动人心的苍老声音也未曾传来。这说明,不打是不足以证明李四比苏墨强,地榜也就不会有任何的改动。
李四恼火的看着苏墨,视如仇家。跻身地榜乃是象征着成为高手的有力证明,在地榜上多少名并不可耻,但从地榜上被人挤下来,却是难以抗拒的耻辱。
“诸位师兄弟,请让开。”李四喝道。
周围所有人赶紧让出一片空地来,将苏墨留在场中。
“苏墨师弟,我不服气,我来自东方一块大陆上的一个小宗派,开山刀是我祖传的刀法。放眼整个流炎星海自然算不上什么高等的功夫,但在我们那边,却也是小有名气。宗派掌门将我不远万里的送到这里来,只求我能光大宗门,所以我一直都无比的努力,想要变得更强,也想要得到天道院的更多重视。而你却将我挤出了地榜。我不恨你,却要和你比试一番,否则,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的努力不够所以才被挤下来,还是因为你走了后门,仰仗着院长大人的关系让我的努力白费。你我素不相识,我却对你有所了解,知道你这把麒麟并非凡品,也听说了一些这把麒麟的强大之处,但兵器终究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我输给你的兵器我会不服,除非输给你才行。”
李四话说的很中肯,也把话说的很明白,希望苏墨可以和自己打一场,且把打这一场的原因归咎于他想找寻自己下榜的原因。苏墨很喜欢他这种爽快的性格,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加任何的轻蔑的色彩。最起码,他这番话里,虽有怀疑,却未将自己视为废物。
苏墨想了想,感受着麒麟的战意,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礼貌的向李四行礼,说道:“请师兄指教。”
李四高兴的点点头,挥动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大刀:“此刀名叫镇山,山铁所铸,虽不及你的麒麟,却也并非凡品。尤其是来到天道院以后,老师亲自为我注灵,已成强兵,师弟莫要小看。”
“麒麟,家母所留。”苏墨也介绍着自己的兵器,却没有多说。
李四横刀双眼射出凶狠的战意,脚下用力,一股强劲的力道由脚下爆开,原本前倾的身体如弯弓在弦似得,瞬间就到了苏墨的身前。有隆隆雷声沿着镇山刀上响起,虽不刺耳,气势却仿佛地动山摇。
苏墨不认识他这刀法,毕竟道法万千,他虽然看过很多的书籍,也铭记于心无数的功法,却不意味着他所有的功法都是可以认识的。只是正因为铭记无数的功法,他对很多宗派高深的功法都有着一定的了解和研究,所以在李四这开天辟地般一刀袭来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应对之策。
镇山袭来,杂加着滚滚的雷声与排山倒海的气势。黑炎燃烧于漆黑色的刀身,变得十分妖异。场外的叶红袖宝石般的眼睛明亮的望着那把燃烧着黑炎的麒麟,眼神中满是艳羡。她用了两天,一直想要将这黑炎激发出来,却一直都仿佛有着一种禁制一般不肯让其现身。现在黑炎已出,自己清晰的可以感觉到熊熊火焰背后所散发出的那强烈的战意。
麒麟上挑,选择了与镇山直接的碰撞。兵器的强弱在接触的时候,如果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并不是很大的话,谁强谁弱自是立见分晓。李四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有些不喜,不喜苏墨这种仗势欺人的手段。但他不惧,镇山勇猛的带着雷声劈下,狠狠的砍在麒麟刀身之上,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彻在场中,没有火花蹦出,却有黑炎散落。
刺耳的滑动声随即传来,刚猛的碰撞只是短暂停顿,麒麟擦着镇山的刀刃,向着李四的手腕处滑去。李四不禁哼了一声,虽觉苏墨这一手有些刁钻,但未免把自己想的太过于白痴了一些,手腕一翻镇山就要挑开麒麟,再寻攻势。
然就在他的手腕翻转想要挑开麒麟之时,苏墨却松开了手中的麒麟。麒麟发出一阵颤动,刀柄与苏墨掌心形成一定的联系,竟是随着镇山的翻转而翻转,避开了镇山的上挑,一股剑意爆开,刀背震开再次下压的镇山,刀锋直奔李四的咽喉。
苏墨手指回拢,握住麒麟,让麒麟的刀尖停在了离着李四咽喉咫尺的地方。
李四双眼一紧,呆呆的看着苏墨。
胜负已分。
“小哥哥真棒!太坏了!我就说你这麒麟是把剑,你偏偏说是刀!”叶红袖在场外欢快的鼓掌欢呼。
苏墨收回麒麟,恭敬的向李四行礼,“多谢师兄指教,开山刀霸气无双,若是我手中所拿的不是麒麟,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败了。”
李四回过神来,将镇山收起同样回礼,“师弟不用这样照顾的颜面,输了就是输了。你说的没错,如果你拿着的不是麒麟,或者我已经赢了。但你也不要忘记,你自身没法修行,而我是个明光境后期的修行者,所以你我在起点上是一样的,你并未占我便宜。我输了。”
李四很豁达,没有在自己输了以后就表现出什么恼羞成怒或者是心有不甘的情绪,相反,他在这场战斗中,竟是悟到了一些什么。至少,苏墨在此给他上了一课。在他眼里,手里的刀就一直是刀,既然是刀就应该只用刀法来战斗。苏墨手里同样是一把刀,可最后却是用了剑法赢了自己。
自己可会剑法?会的,可自己从来都不曾想过要以刀为剑去战斗。
在场的观众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即便李四实力并不是很强,可终究还是上过地榜的高手,短短几招就分了胜负,大家真心有种茫然。再看待苏墨的眼神,多少也起了一些变化。
就在这时,悠扬的钟声突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地榜更换,李四晋升地榜第一百位,原一百位弟子张同下榜。”
李四一愣,当即就有些迷茫起来。自己输了,反而又重新回了地榜,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感悟被天机阁那位神秘的老人发现了?只是仅凭这点儿感悟就能重新回到地榜,未免有些太滑稽了一些。
场中央炸开了锅,人们纷纷对这地榜的重新变动进行着激烈的争论。有人更是恼怒的叫嚣着要和李四打一场。李四望着那个满脸怒气兴冲冲向着自己奔来的身影,不由无奈。那人名叫张同,是刚刚被自己挤下榜的弟子。此时的他,应该和自己刚才挑战苏墨之前的心情是一样的,这场战斗在所难免。
李四要去战斗了,转身时,却又回过头来望着苏墨,想了想,有些发涩的问道:“苏墨师弟,你对我的开山刀有什么见解么?”
苏墨不好评价,但看的出李四眼中的真诚,于是说道:“开山刀应该讲求的是一种气势,但气势要与刀意结合。师兄很好的把握住了刀法的气势,却没有能懂得如何使用刀意。刀意与气势结合,终究走的是心意,师兄……心境不太稳定。”
李四全然不在意苏墨这话说完以后,周围人窃窃私语的议论着苏墨这等口气就如老师指导弟子似得。相反他仔细认真的想了苏墨的话,虽没有醍醐灌顶般让自己受益匪浅,却是真的给他打开了一道他从来不曾推开过的修行之门。
李四认真的向苏墨施礼,苏墨赶紧回礼,给人一种两人惺惺相惜之感。
再直起身来,李四忽地笑了起来,向着已经走近自己的张同说道:“来吧,我们斗上一斗。”
两个人转身离去,走的远了一些开始了地榜排位的争夺之战。
苏墨没有跟过去看这热闹,而是低头望着自己的麒麟。他很高兴,很高兴自己刚才这一场战斗并不是真的一点儿意义都没有。至少在自己说完那番话以后,李四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既然是有意义的,那么自己的时间也就不算是在浪费。
“苏墨师弟,地榜八十七名唐玄请求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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