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满脸诧异,望向身侧站着的长弓锦。兰花大比虽妙,诸多豪门世家却放不下面子参加,他立即便猜到只有少女心性的长弓锦会做这等事。
果不其然,长弓锦嘻嘻笑道:“爷爷,这可是羽哥哥送给我的礼物,你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在场众人听闻是长弓羽的手笔,纷纷举目望去。
透明石缸被两名长弓府仆人摆放在高台上,石缸造型别致,下方有上百颗七彩石子点缀其中,在阳光照射下,将整个石缸都映衬的栩栩生辉。
上方的兰花色彩鲜艳,形似飞翔的金蝶,又似翩翩起舞的舞女.花的构造极为特殊,其花萼萼片大小相等花瓣与背萼也几乎相等或稍大;花的唇瓣通常三裂或大或小,呈提琴状,在中裂片基部有一脊状凸起物,脊上又凸起的小斑点,颇为奇特。
张易选用的是颇为名贵的金蝶兰,漂浮在石缸上面,俨然一副精致的艺术品。
长弓老爷子率先点头,道:“当真极为漂亮,羽儿,你为这小丫头费了不少心思吧。”
在场众人都啧啧称奇,尤其是场上的诸位兰草商人,他们在看到“水中兰”的刹那就完全被吸引住了。若是他们能够将兰草如此培育,恐怕有许多豪门小姐都会蜂拥而至进行抢购,那时候便能够大赚一笔。
长弓容望向水中兰,眉目当中满是疑惑,他实在想不到那个可恶的家伙会如此心灵手巧。昨儿长弓锦兴高采烈为她介绍张易送来的礼物,她根本没有听进去,今日一见却出乎她的意料。
称奇过后,诸位豪门皇亲名士重臣相互交谈,对各色兰草失去了兴趣。即便再好看的兰草,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若不是水中兰出自张易和长弓锦之手,他们恐怕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很快,兰花大比的魁首就决了出来。
水中兰如愿夺得魁首,小丫头高兴极了,将魁首所得的花环戴在头上,向长弓容炫耀个不停。
几位榜上有名的兰草商人喜不自胜,虽然没能夺魁,但只要在兰花大比上夺得名次,来年的兰花生意至少翻个几番。
宣布兰花大比结果的官员颇为年轻,锦袍玉带,望向张易道:“羽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对这些女孩子喜欢的花花草草这么感兴趣,竟能一举夺魁。”
“哦?”张易望向这名年轻公子,他原本所站的位置处于三皇子李神机身后,定然是其的走狗,打击自己无可厚非。只是张易有些没想到,三皇子的狗竟然当着这么多德高望重的前辈,直接开咬。
张易“哦”了一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他缓缓开口道:“我之前遇见一位老先生,他告诉我这样一段话。商也好与贤己者处,赐也好说不若己者。不知其子视其父,不知其人视其友,不知其君视其所使,不知其地视其草木。故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与处者焉。”
“换而言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段话出自夫子口中,夫子外貌决计看不出来是一位老先生,却是开天辟地以来活得最长久的那位。张易口诵夫子之言,眉目之中恭谨异常,看也不看李神机和那位年轻公子一眼,言语之中杀伐之气却十足。
年轻公子是李神机的狗,当着这么多人说长弓府公子像个女人。张易便直接开口还击,说年轻公子和李神机只是两条臭咸鱼。
在场众人,地位比三皇子低的有不少,他们缄默不言,不敢多嘴。诸位豪门家主,世家代表,以及六殿阁老,的确却不在皇子之下,大多微笑不语,不参与两方争辩。
“好,羽弟,你这话说的当真不错。”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曾说过的长弓衍说了今日第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和鼓掌的双手都表明他极为赞同张易的话语。
长弓衍望向那名率先发难的年轻公子,咧嘴笑道:“王少将军年方二十八,竟然高中举人,恐怕有些不能理解羽弟这番话的意思,不如由我代为解释。其实这番话的意思很简单,商人喜欢和说自己好话的人相处,身在高位的人喜欢与不如自己的人相处。如果不了解儿子就看看他的父亲,不了解这个人就看看他的朋友,不了解这个君主就看看他的臣下,不了解这里的土地就看看在这土地上生长的草木。”
“所以说和品行优良的人交往,就好像进入了摆满芳香的兰花的房间,久而久之闻不到兰花的香味了,这是因为自己和香味融为一体了。和品行不好的人交往,就像进入了放满臭咸鱼的仓库,久而久之就闻不到咸鱼的臭味了,这也是因为你与臭味融为一体了。朱砂所蕴涵的一定是红色,墨漆所蕴藏的也一定是黑色,所以君子必须谨慎地选择朋友。”
“不知道王少将军,你听明白了没有?”
长弓衍微醺着眼,瞥向一旁的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的父亲,正是朝堂上颇有声望的王将军。只可惜那位王将军,曾经在天辰军统领的手下吃过数次不小的亏。
连老子都惧怕的恶人,王少将军哪能不怕,脑袋连连点下,躬身道:“王桐知晓了,多谢衍公子教诲。”
“哦?”
李神机缓缓起身,望向长弓衍和张易,学着张易方才的模样,轻声问道:“那以衍公子这话,羽公子的意思便是,看到本王如此不成器,便说明父皇同样不成器么?”
长弓衍微笑不语。
张易满脸讶异,好奇道:“三皇子为何说陛下不成器?在下方才只是跟王少将军解释我为何喜爱兰草。即便大哥调侃了几句少将军,不知又怎么跟三皇子扯上关系?”
“而且值此兰花大比的盛事,三皇子当着这么多皇亲国戚,妄言天子品行,当真有些不妥。”
说罢,张易微微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李神机紧蹙眉头,闭嘴不言。张易的话句句诛心,若是再多嘴,身旁的几位兄弟,恐怕恨不得再捅上自己几刀。
……
斗嘴一事犹如水中涟漪,被风一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诸位大佬在兰花会畅谈不久,站在他们身后的后辈们也各自抱团聚集,趁着这次机会,说不定能让几家的少爷小姐喜结连理。
张易对这等事情没有兴趣,不过有几家豪门家主对他兴趣满满。几位老头拉着长弓老爷子询问,他家孙儿是否需要一个如花美妻?
“这等事情我可做不了主,就连南都那位身份最高的小公主他都没看上,我拿什么做主?”长弓老爷子的话很是推诿,但脸上的神色却极为自豪。
几位身份极高的老头听到这话更是不死心,伏流公主,浮云天宫圣女,这些身份比起世家神女都差不到哪里。若自家孙女真能嫁给这小子,那可真是长脸。
兰花会尚未结束,长弓衍便转身离去。离去之时,他凑到张易面前悄声道:“原来你便是我那位远方表弟,说真的,那头笨熊要不卖给我吧?”
张易翻了个白眼,假装没有听到长弓衍的话……那头笨熊,都不知道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竟然四五天都没有出现。
长弓容拉着长弓锦跟几位豪门小姐聊天,嬉笑嫣然,不知在说些什么。
张易看向一旁端坐的左阁老,凑上前去,道:“左先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先生能否应允?”
左阁老眯着眼,咧嘴笑道:“小家伙,你看那边几位豪门小姐,她们都在偷看你呐,你为何不去找她们,跑来找我这糟老头子?”
张易闻言一窘,轻轻咳嗽两声缓解窘境,微笑道:“小子最近在研习左冲大儒的《百国赋》,有许多地方很是不明白,不知是否有机会能到先生府上,观看一眼大儒亲手写就的首本原作?”
左冲凭借《百国赋》,一夕之间从进士直升大儒,令无数人惊叹不已。张易阅读《百国赋》多日,越看越有些迷糊,今日见到左阁老,自然想借机解惑。
左阁老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方才听长弓老头说你爱读书,好读书,我还有些不信。现在却是不得不信了。只可惜先祖手写的《百国赋》不在左府之中,而在翰林院当中,你若是有兴趣,不如去翰林院一探究竟。”
“多谢先生。”张易躬身谢过。
左阁老摆了摆手,挥手让他靠近一些,咧嘴笑道:“小家伙,其实我觉得东方府和北海府的几位小姐都不错,你当真可以考虑考虑,死读书可是不行的,有个******作陪,读书修行可是事半功倍。”
“若不是老头子我没有孙女,我也学那几个老家伙把你抢回自家。对了,这毕竟是天子脚下,你尽量不要与三皇子产生冲突。”
听闻******,张易还有些窘迫,但听到后面左阁老告诫自己的话,他不由得再次谢过老人家的好意,表示自己会注意这些事情。
只是《百国赋》这等神作首本,比起传天下的文章都贵重无数倍,甚至不在许多大儒文宝之下,左府为何会上交给朝廷?
张易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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