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星口中念动法诀,胸前背后七星飞出,在身前身后盘旋不定。只是七星虽是运转自如,却没了往日的耀目光华,因此这七星只有护体之功,实无杀伐之能了。
祭出七星护体之后,何九星手中再挽剑诀,同时舌尖绽放春雷,那金星猛然一振,向上顶起镇星塔,升起三丈之高。
此塔逆空直上,曾无弦竟是措手不及,喉口咕咕作响,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损却修为不少。原来镇星塔极是沉重,御使艰难,此塔若是直坠而下,倒也无妨,若是逆流升空,真玄逆流入体,可就是祸事一桩了。
但曾无弦自知这镇星塔是压制对手唯一的手段,就算拼得吐血,也只能咬牙支撑。
何九星见反击之术有效,不由的精神大振,大笑道:“曾无弦,我今日杀人如麻,杀得心都软了,你若再敢挡路,说不得,我只好再狠心一回。”
曾无弦道:“大修有何手段,只管施来,曾某今日有死而已。”
何九星口中说的响亮,但真要出手诛杀曾无弦,却着实有些不忍。
那极寒阁本来与雪神宫并立北氓,如今却被雪神宫收为部属,曾无弦这位堂堂的宗主,如此沦落为雪神宫一位小卒了,今日又奉严旨上阵厮杀,竟是进也是死,退也是死。
堂堂天仙大成修士,竟落了个这等境地,可不是令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身后大汉也瞧出何九星目中不忍之意,心中忖道:“主人今日杀伐无数,不知惹下多少煞气,对手修为越高,惹得煞气越是沉重,我此刻不为主人分忧,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心中默念了数道法诀,手中银锤缓缓飞将起来,何九星转头瞧见了,虽想开口制止,毕竟不合道理,也只好叹了一口气。
就见那银锤缓缓飞到空中去,立时银光万道,照得天地透亮,曾无弦瞧见这对银锤,亦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暗道:“想来这就是九星宗镇宗之宝劫星锤了。传言此宝祭起,对手好似遭遇天劫一般,劫星锤下,绝无活口。罢了,今日唯死而已,就算此身殒落,也落了个干净。”
随着大汉口诵法诀,空中这对银锤一前一后,就向曾无弦逼来,双锤来势虽缓,但每近一尺,曾无弦身上就多了一山之力,等到那银锤飞到近前,曾无弦承受的灵压又何止二十岳重。
曾无弦只听到体内骨骸格格作响,全身酥麻。在银锤强大的灵压下,身子首先就支撑不住了。这还是银锤未曾及身,若银锤真正打在身上,怕是雪域神龙也难抵挡了。
曾无弦大叫道:“何九星,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身上法袍寸寸而裂,露出铁打般的胸膛来,全身上下罡光激射,竟将空中银锤逼得无法上前,但这是曾无弦消耗体内真元之故,那真元又不像真玄可以恢复,用去一丝就少了一丝,一旦真元耗尽,则是身消魂灭了。
何九星叫道:“道友何苦如此!”
正想唤大汉停手,不想大汉口中法诀念到急处,再也停不下来了,随着一道道法诀加成银锤之上,那银锤猛然撞到一处,发出刺耳的声响来。
此声听来并不算如何响亮,这时战场上就算有修士观战,听到锤响,最多只是心境一动罢了。但在曾无弦听来,那锤声好似万千道霹雳汇到一处,锤声之烈,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原来那锤声有九成九是由曾无弦独自承受,他人听来,自然是觉得无甚奇处了。
曾无弦只听到胸骨“喀嚓”一声,已被锤声震碎,其后体内如连珠炮般,发出一连串骨碎之声。再瞧身上肌肤,就如刚才被震碎的法袍也似,出现无数道裂纹。
事已至此,曾无弦已知回天无力,他大叫一声道:“雪域神龙,今世之仇,来世再报。”伸手在胸前轻轻一拍,身躯碎成无数,唯有一道元魂急急窜将出去。
大汉刚想出手拦住这道元魂,却被何九星拦住了,道:“你听他死后遗言,并不曾埋怨你我,又何必赶尽杀绝?”
大汉道:“这人倒也机灵,明知不是对手,临死时留下这句话来,也是为了保住元魂,免得我等动手灭他。此次随主人北征,也算是见识了人心变化,可谓不枉此行了。”
二人只顾着说话,却忘了收锤,耳中听到“喀喀”声传来,何九星循声一瞧,叫道:“不好,连那无弦弓也被劫星锤压得碎了,我本来想夺了此宝自用,哪知却与此宝无缘。”
大汉道:“主人有劫星锤在手,哪里还需再用其他的宝贝。”
何九星道:“劫星锤虽好,却是出手必杀,怎如这无弦弓御控自如,杀与不杀,操之在我。”
奈何无弦弓已被劫星锤压碎,何九星也只好罢了,而曾无弦物藏中的其他物事,同样难逃此劫,劫星锤出手必不空回,又何止是杀人而已。
大汉这边忙收了银锤,却也是大费周章,原来这劫星锤御控极难,大汉自小侍候这对银锤,名字从锤童变成今日的锤侍,对这银锤至今也是运转不灵。
银锤杀了曾无弦之后,何九星又下雪堡一座,算起来就是十座了。何九星此行杀伐无数,心中不由生出厌倦之意,便对锤侍道:“今日也杀得够了,不如在这雪堡之中暂歇,等候其他老祖过来会齐。”
锤侍道:“主人说的什么,就是什么。”
当晚,何九星就在雪堡之中养玄修真,却不知雪神宫中,已是沸反盈天了。
此刻大殿之中已是明灯大亮,三十六位小阵主以及候补修士尽数立在殿前,两位护法与风苍龙整日商议对策,至今未曾走出大殿半步。
忽见一名大殿执事自殿中匆匆走来,口中道:“敌势猖獗,不可容忍,宫主要亲自动手,诛此敌顽。今奉宫主法旨,特邀诸修观战,共襄胜举。”说罢将怀中一面银镜祭起,诸修自然伸长了脖颈,去瞧那银镜。
秦忘舒立在诸修队列之中,亦来观瞧,只见银镜之中现出雪堡画面,镜中有修士三人,一主一侍一童而已。
秦忘舒暗道:“难不成就是这三人连下十座雪堡,三家七宗的实力果然不可小瞧了。”
三家七宗老祖皆是传说中的人物,此番却有机缘让秦忘舒饱看一回,秦忘舒又怎能不是热血沸腾。
瞧向镜中三修,却是一个不识,身边雨蒸风道:“此人是九星宗老祖何九星,此人在三家七宗老祖之中向来默默无闻,哪知今日却担当先行之责。”
秦忘舒道:“此人连下十堡,道法极高,不知宫主亲自出手,胜算如何?”
雨蒸风道:“若是当面斗法厮杀,宫主稳胜此人,但宫主此番身在大殿之中,却要神游数千里与他斗法,那胜负那就难说了。”
正在这时,镜中又出现一道身影,正是雪土龙。雪土龙来到雪堡前,大声喝道:“何宗主,雪土龙奉我家宫主法旨,特来拜访。”
何九星正坐在雪堡之中,见雪土龙前来,不由笑道:“雪土龙护法大名,何某也略闻一二,不是何某小瞧你,护法大人手段虽高,只怕非何某对手。”
雪土龙笑道:“在下亦有自知之明,怎敢与何宗主动手,我携来奇宝一件,名叫万里江山卷,我家主人正要凭借此宝,来与何宗主斗法。”
何九星恍然大悟,却摇头道:“道友,我今日厮杀了十场,已是真玄耗尽,你此刻向我邀战,可不是趁人之危,还请你回禀风苍龙,容我调息片刻。”
雪土龙道:“我家宫主一身神通惊天动地,又怎会占你的便宜,也不必回禀,雪土龙自作主张,容你调息一个时辰便是,一个时辰之后,你我再动手不迟。”
何九星道:“雪护法千金一诺,何某怎能不信。”
说到这里,果然闭目运玄,只当那雪土龙不存在了,秦忘舒却是越瞧越奇。
按理两大宗门争斗,所用手段,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何九星的请求,本来甚是无稽荒唐,不想雪土龙竟是答应了。
雪土龙本是天下义士,就算有君子之风也不出奇,奇的是风苍龙居然也默认了雪土龙此举。秦忘舒想了又想,仍是想不明白,若说那风苍龙倒行逆施,怎地却有今日的君子风度,而他座下护法,除了雪玉龙之外,其他皆是义薄云天,若风苍龙真的不堪,雪云龙雪土龙这样的人物,又怎能一直追随?
忽地想起天龙剑开炉之时,地底传来的奇异吼声,秦忘舒暗道:“莫非风苍龙性情大变,竟与那吼声有关?”
一个时辰弹指而过,何九星一跃而起,道:“雪护法,承你厚意,我此刻精力充沛,正可厮杀,快快取出你的万里江山卷来,让我瞧瞧风苍龙的本事。”
雪土龙正想说话,忽听一人笑道:“何宗主,你也战得够了,今夜这一场,何不就让给区区在下。”
雪土龙循声瞧去,堡外已匆匆来了一名修士,此修身长八尺,相貌清奇,双肩之上,悬着一对金环,好似两轮明日相伴。雪土龙面色一肃,揖手道:“雪土龙见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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