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道:“什么叫做雪晶?”
童子道:“哥哥,你没听过万斤铜晶一杯雪吗?那是说万斤铜晶,才能炼出酒杯那么大的雪晶来,天生的雪晶更是难得,就算寻上百年,也未必能寻到一块的。这物事可比玄银强得多了,炼制兵器时只需指甲大那么一点,凡铁可就成了神兵,若用来炼制法器法宝,妙用更多。嗯,师父只教我这么多了。”
秦忘舒笑道:“这么说来,小兄弟可是发财了。”
童子惊讶之极,道:“雪晶是这雀儿发现的,怎会是我发财?”
秦忘舒道:“这雪晶自然就是你的。“
童子脸色通红,连连摆手道:“这般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师父若知道我贪图别人家的物事,打也打死了。“
秦忘舒正色道:“你想来,若不是我家雀儿打死了你的穿山甲,也没想过要想寻这铜晶,若不来寻这铜晶,也寻不到这雪晶,可见寻这雪晶,原也是因你而起。我答应过赔你十块铜晶,那雪晶也是铜晶,如今就算是一块了,你再去捡九块去,若多捡了一块,我可不饶的。”说罢从精卫手中取来那块雪晶,交给童子。
这番话连唬带蒙,弄得童子手足无措,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细细回味半晌,方才明白过去,嘻嘻笑道:“小哥哥是好人。”将手一拍,欢呼着去那那石坑中去捡铜晶。
那石块之中,何止千百块铜晶,大者足有三尺大小,但那童子却不贪心,只捡那拳头大小的,果然只捡了九块。
秦忘舒暗道:“不知是谁家弟子,竟是这般懂事的。”
瞧那童子并没有修就玄功,只是身手灵便,腿长手大,力气远超同龄孩童,看来是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秦忘舒日后要炼制印符,诸般金石矿物也是不可缺的,也去那石坑中捡了一些,他有物藏在身,可承千万斤重量,就选那材质极纯的铜晶捡了些。童子见矿物到了他手中就消失不见了,不由暗暗惊奇。
精卫立在秦忘舒肩头,雀目放出青光,仍向石坑中扫去,瞧了片刻后,忽地飞到一处,利爪不停翻飞,很快又寻出一块雪晶来,竟比刚才那块大出一半去。
童子喜道:“哥哥总算也找到一块,我心里可就好受多了。”
看来他得了这块贵宝,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是占了秦忘舒天大的便宜。如今秦忘舒也得了一块,也就算是扯了个直。
秦忘舒瞧这雪晶,果然通体雪白,若不是入手极沉,光泽诱人,只当是一捧雪团罢了。忖道:“天地间不知藏了多少奇珍异宝,唯待有缘,我有精卫为助,寻这些物事倒也容易了些。”
心中忽地一动,就觉得云中有道目光在死死地盯着自己,他知道这是被其他修士的灵识罩住了,急忙抬头,一道灵识亦向云中探去。
就见那云中藏着一名胖大的光头修士,手中提着一根禅杖,颈上挂着念珠,原来是位僧人。
秦忘舒暗道:“这世间佛门修士皆是大德,此人既着僧衣,相貌又怎会如此凶恶?”
不过世间虽有相由心生之说,亦有人不可貌相之语,秦忘舒虽觉得这僧人将灵识扫来心中不快,但若是换了自己,也定会如此,因此也就暂且忍耐。
忽见那僧人分开云雾,于空中探出脑袋来,对秦忘舒喝道:“兀那修士,你那只雀儿倒也俊得紧,能不能让我瞧瞧。”
此人放着满地的铜晶却不用正眼来瞧,唯独瞧上了精卫,看来是个识货的,只是他若动这铜晶的心思,秦忘舒怎会小气,可若是打这精卫的主意,那是不可忍了。
秦忘舒沉声道:“这位法师好没来由,这雀儿既是我的灵侍,那便是我的儿女一般,怎是随意瞧得的。”
僧人哈哈一笑道:“小气,小气。不让瞧也就罢了。”将脑袋一缩,又回到云雾里去,借着足上的一对僧鞋,踏云驾雾而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秦忘舒原以为这僧人要寻事,哪知被说了一句就径直去了,心中甚奇,看来自己真是错认了好人,这世间的佛道之士,果然是胸襟大度的。
这时他铜晶也采得够了,便对童子道:“小兄弟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眼瞧这天色已晚,山路行来恐不方便。”
童子喜道:“好极,哥哥送我回去再好不过,我也能与这白雀儿多玩一会。”他先前已在调弄精卫,只是精卫怎肯理他,只是小小童子怎知好歹,仍是乐此不疲。
路上问将起来,知道这童子名叫顺儿,原是少咸山的贫家子弟,去年拜了狱法山的一名修士为师,只因未具仙基,难修仙术,只好烧火打杂罢了。
秦忘舒道:“原来你师父在狱法山,正要向你打听一人,欧冶子的名字可是听说过吗?”
顺儿摇了摇头道:“这还头回听说,不过狱法山中修士倒也不少,都是冶铁炼器的,等我回去,细细替哥哥打探了。那来狱法山的人,大多都是改了名姓的。”
秦忘舒奇道:“好端端地,又怎会改名?”
顺儿道:“那狱法山是苦寒之地,积年大雪封山,一年只有三个月能出入。稍有不慎,鼻子手足也冻掉了,谁能呆得下去?只有那些犯了事的罪徒,生计无着,这才逃到这狱法山来,倒也没人来管,也只是活命罢了。”
秦忘舒道:“难怪要叫狱法山,原来留在山中,就好似坐牢一般。如今正是大雪飘飞,小兄弟怎能出得来?”
顺儿笑道:“自然是师父送我出来。”忽地将口一掩,左右瞧了瞧,低声道:“师父的事,我可不能对你多说,若让他知道了,非得打杀了我不可。”
秦忘舒道:“既然是师父凶狠霸道,又何必跟着他?”
顺儿恼道:“谁说师父凶狠霸道,我每次挨打,可不是因为犯了错?我若是乖乖听话,师父再也舍不得骂的。”就此与秦忘舒赌气,竟不来理他,却又舍不得精卫,也不肯就此离开。
秦忘舒好说歹说,又哄得他欢喜起来。那孩童有多大记性,片刻间就忘了前事,说起狱法山的种种趣事来,一路上倒也不觉苦闷了。
秦忘舒原想携着顺儿遁行,哪知顺儿连连摇头,秦忘舒甚觉奇怪,顺儿道:“到了狱法山,可就见不着雀儿啦,不如慢慢行去,也能多瞧这雀儿一会儿。“
秦忘舒知道这是孩童的心思,也只好由他。
若论这精卫的相貌,的确是极俊的,招苏雀本是诸国贵公子的玩宠,精卫全身雪毛,竟无一根杂羽,又兼生得小巧玲珑。那自是人见人爱,别说顺儿,就连刚才的胖大僧人,岂不是也动了贪心。
二人行到一个山谷狭口处,忽听身边有人叫道:“路人闪开,借过借过。“
秦忘舒奇道:“深山密林之中,哪里来的许多人。“向后瞧去,只见二人足踏铁轮,离地约有半尺,正风驰电掣而来。那铁轮喷火吐焰,转得飞快,也不知是怎样的遁器。
秦忘舒探这二人的灵息,不过是玄功之士,也不在意。见这铁轮只能离地三尺,那谷口又狭,便将顺儿轻轻扯到一边,二人飞驰而去,其中转头瞧了秦忘舒肩头的精卫一眼,道:“好俊的雀儿。“铁轮就此滚滚而去。
秦忘舒瞧这一对铁轮打造甚奇,也多瞧了两眼,顺儿道:“这算什么,不过是铁火轮罢了,我师父也曾造过的,飞的可比这快多了,且可升到空中数丈去。“
秦忘舒道:“不想世间竟有这许多年的巧匠俊才,玄功之士无法遁空,但若有了这铁火轮,倒也是飞驰如电的。”
这时身后又是铁火轮转动之声,秦忘舒循声瞧去,又见着一对玄功之士踏轮而来。
这时顺儿低头寻思,口中喃喃道:“不对,这铁火轮只有师父能造,这些人哪里来的?瞧这铁火轮的样式,与师父造的相差无几,这可就奇怪了。”
说话间轮上二人已到身前,二人忽地齐齐停了火轮,就向秦忘舒肩上的精卫瞧去。
一名黑衣人道:“好雀儿。”
另一名灰衣人便道:“既然喜欢,那就抢了来。”
二人不由分说,齐齐取出刀剑,踏着铁轮就向秦忘舒奔来。惊得顺儿就是大叫一声。
秦忘舒奇道:“今日真是撞了邪了。”
眼瞧着对方刀剑并举,直奔自己的胸口咽喉而来,这哪里是夺雀,分明是来要命的了。
秦忘舒心中火起,赤凰刀在手中一掂,唯一刀法便出。玄功之士的速度在顺儿这等凡俗百姓瞧来,那是瞧得眼都花了,可在秦忘舒眼中,这刀剑却似在水中划动,竟是不能再慢了。
只听“波“地一声,那黑衣人咽喉处已中了一刀,此刀封喉之时,灰衣人手中剑离秦忘舒还有半尺,秦忘舒挥刀作势欲斩,那灰衣人魂飞魄散,吓得向后一躲,就弃了铁轮,滚落在地。
秦忘舒见铁轮挟火而来,深怕伤着顺儿,火凰刀顺势劈下,将威宁铁轮劈得粉碎,上前一步,赤凰刀直指灰衣人的胸口,厉声道:“你是何人,敢来夺我的雀儿!“
灰衣人虽是害怕,口中却不让人,将胸口一挺,叫道:“你若肯杀了我,楚三公子能放过你吗?趁早离了这里逃命才是正经。“
秦忘舒奇道:“这样仗势欺人的狗贼,我倒是首次瞧见。“
长刀一沉,血光迸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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