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风吹来时天地皆清,顿时无尘。那风拂面扬袖,实令人神清气爽,俗念全消。云天轻见这清风徐来,心中欢喜,再向风中瞧去,更是动容,竟是喜极而泣了。
原来那风中影影绰绰,赫然有道身形,或为有虚一实之身。此修青衣大袖,神色从容,不是秦忘舒又是谁?
而在这清风乍现之时,前方不远处,忽地也现出紫雾一团,那紫雾之中俨然有道门户,想来就是无参佛祖所说的时门了。
令无参见到清风中的秦忘舒,立时向云天轻道:“仙子莫离玉舟。”这才弃舟掠了过去。
那秦忘舒离时门还有百丈时,缓缓停下脚步,向四周诸修瞧去,暗暗点头,令无参上得前去,便与秦忘舒见礼。
秦忘舒见佛祖前来,不由绽颜笑道:“因我尘心未了,竟要在此留连,只因这点小事,却劳佛祖亲自走一遭。”
无参佛祖道:“道友,你一举一动,事关苍穹安危,兆民福祉,无参怎能不来?道友,若了结红尘之事,还请务必径直行,不可在留连,以碍你千年清修之功。”
二人正说着话,只见那紫雾中翻翻灌灌,涌出灰云无数,便将秦忘舒与时门两两隔绝,秦忘舒叹道:“不想我尘心一动,竟将这去路也阻住了。”
便在这时,空中环珮声响,有四名仙子手挑宫灯飘然而至,令无参道:“道友,这是元极至慧神君到了。”
秦忘舒愕然道:“却又是谁?”
令无参尚未回答,前方现出庆云数朵,一名仙子踏云而来,来到秦忘舒身边,便道了个万福,黯然道:“忘舒哥哥,不想因我当年少不更事,竟阻了哥哥锦锈前程,哥哥莫怪。”
秦忘舒凝目瞧去,见那仙子风姿出众,仪态万千,原来竟是田莞,不由笑道:“少年往事,不提也罢。”
那莞公主虽知与秦忘舒有缘无份,但既然前来,总要问个明白,此刻虽当着诸修之面,按理自家情事不便开口,但若不动问,岂不是终身之憾,也只好忍羞含愧,低声问道:“忘舒哥哥,我与你相识一场,竟是有缘无份,却不知是何因果,哥哥务必详告,也好令我安心。”
那秦忘舒见田莞涨红了脸,知道这一问对她来说,定是十分坚难,自己若是轻率作答,只怕伤了她的心。
他沉吟片刻,方才缓缓道:“忘舒生性跳脱,不拘俗礼,公主天潢贵胄,遂令咫尺天涯。”
云天轻听到这里,不由得笑容满面,秦忘舒这话说的虽是婉转,却也道明了二人的因果。二人之所以有缘无份,不过就在于性情不合罢了。
此刻以身份来论,秦忘舒只需修成逆时神功,便是时兽之后天地第一时神,自然比元极宫一位神君高贵许多了,但秦忘舒起于微未之时实与莞公主天差地远,且莞公主端庄自持,怎能如自己一般,陪着秦忘舒上天入地,百般胡闹。
此事虽与自已有涉,但云天轻细细想来,也替莞公主惋惜,此二人相识于患难之际,本是情深意笃,奈何却因身世性情渐行渐远,说来是莞公主的不幸,却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万幸。
田莞面上红晕渐消,复转端庄,片刻之后,方才勉强现出笑容来,只见她恭身一礼,道:“数百年心结,今日总算迎刃而解,哥哥,此去未来五百年,定是有那天大的事体等着哥哥力挽狂澜,哥哥前途郑重,莞儿唯日祷清香一束,以替哥哥加持。”
秦忘舒点了点头,道:“你也郑重。”
那田莞眼圈一红,几乎滴下泪来,若换了他人,就算今日离别,哪怕天涯路远,也总有见面之肼,但秦忘舒身为时神,纵横于过去未来之间,却不知何时才能共处于同一时空,便是身处同时同域,怕也是擦肩而过,永难相逢了。
因此今日之别,竟是永诀,也难怪那清风因此停留,原来这竟然是二人最后一面了。
秦忘舒见田莞伤心泪流,心中着实不忍,正要上前安慰,黒龙越众而出,喝道:“秦忘舒,我家龙主有请,务必走上这一遭。”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四周诸多神将大怒,奈何黒龙在仙庭虽无名份,却是有名凶神,诸多神将竟是敢怒不敢言了。
那苍穹大帝原是百战而得尊位,便知黒龙凶名,也是无惧无畏,当下皱眉道:“黒龙,今日秦大修了结凡缘,成就因果,怎可以一已之私阻他去路?便他与龙主有缘,也该他自作主张,一味强邀,是何道理?”
黒龙不知那苍穹大帝的手段,竟不理会,见林天弃挡在身前,竟奋起龙爪,要将林天弃推开,哪知那林天弃不闪不避,此身挺立如山,也伸臂来挡。
按理双方身形差距极大,在黒龙的庞大身躯面前,林天弃身如微坐,怎堪一击,哪知林天弃此身虽渺,却是法力无比,竟将那黒龙推得倒飞半步,不光两大真龙动容,便是玉舟中的云天轻也是惊讶之极。
林九霄哈哈大笑道:“黒龙,劝你莫要小瞧了大帝,你兀自不信,我观你困居九龙海中,竟不知天下之事,难道你欲效朱厌故事,要被永镇于无量玉山之下?”
那朱厌被镇于无量玉山之下,黒龙虽是隐约听闻,毕竟不知详情,此刻乍听此事,亦是惊讶,脱口道:“难道朱厌被镇于无量玉山之下,竟是这位苍穹大帝的手笔?”
这时令无参便道:“当年浩劫之时,朱厌与白虎一场大战,竟斗了五百年,兀自未分胜负,幸有大帝移山推岳,镇住了朱厌,这才了却这场战事,还我天地真正清平。”
黒龙道:“那朱厌与白虎之战,你等只不过不便出手,以成全白虎声名罢了,却被这人趁机立了功劳,那又算得什么。”
令无参道:“黒龙,你既修万法,怎不知是时运之变,朱厌败于大帝之手,无论原因如何其,既然成事,便是因果。朱厌败于大帝之手,已是万世不易之事。”
黒龙冷笑道:“此事难道我不明白,那玄灵天尊本寄望于秦忘舒力挽狂澜,修成九经,成就天尊之位,奈何秦忘舒心高志大,不着眼于现在,却要纵横于过去未来之间。玄灵天尊无奈,这才刻意推出林天弃,成就他苍穹大帝之名。嘿嘿,这心思怎能瞒得过我?”
令无参道:“黒龙兄之言虽有道理,但忘舒既然不肯理事,苍穹大帝之位岂能空悬,林天弃御劫有功,修连山诀传世,以有德行神通,足堪此任。黒龙兄何必无事生非?”
那秦忘舒见诸修为自己一人,竟要大动干戈,心中毕竟不忍,便道:“黒龙兄,且稍安勿燥,今日来此者,皆是有缘之人,且让我一一会过,以完我红尘微劫。”
黒龙本因秦忘舒而来,也不便开罪了他,只好冷哼一声,不再开口。秦忘舒来到林九霄面前,揖手道:“不想前辈今日竟也惊动。”
林九霄急忙还礼,道:“时神,九霄奉时尊法旨,不敢不来。”
秦忘舒肃容道:“原来世尊有旨,忘舒洗耳恭听。”
林九霄道:“自时兽殒落,世尊遍选诸能,也无修士能充此役,今闻道友修逆时神功,意欲纵横过去未来之间,世尊好不欢喜,便令我前来,好生致意。”
秦忘舒忙道:“忘舒修逆时神功,不过是为了自家私事罢了,却惊动世尊,忘舒心中着实难安。”
云天轻听了这里,又是欢喜,又是骄傲,秦忘舒修逆时神功,不过是为了与自己相会,此事泄露人前,固然羞不可抑,但细细想来,却是满心喜悦。
林九霄道:“虽是私事而起,但以大修德行神通,既充此役,必建奇功,世尊更有一桩事要请时神相助。”
秦忘舒道:“世尊法旨,谁敢不从。忘舒便修逆时神功,也只是世尊面前一小卒罢了。”
林九霄见秦忘舒谦恭至此,心中大喜,便道:“只因朱雀为阻无所噬,身入无尽虚空之中,从此下落不明,世尊俯察天地间,亦不见朱雀身世,可见朱雀或在过去,或入未来,此事唯时神可解。世尊便想请时神留意,若能救回朱雀,令四神归位,实为兆民之福。”
秦忘舒点头道:“以世尊神通,便纵横过去未来,又有何难,实因世尊要永镇天地之间,不可轻动。既蒙世尊青目,忘舒万死不辞。但请前辈放心,无论那朱雀身在何处,忘舒定将她救回,重归四神之位。”
林九霄见秦忘舒答应此事,心中大喜,再三揖手以谢。
秦忘舒又来到苍穹大帝面前,那大帝面对黒龙,丝毫无惧,但如今瞧见秦忘舒近侧,却是手足无措起来,且双目之间,竟莹然有泪。
秦忘舒笑道:“大帝,你我兄弟一场,能见你有今日结果,忘舒好生欢喜。”
林天弃道:“若非忘舒力阻魔域三老,抹消人王福德,天弃焉能至此,天弃今日所得,皆是忘舒所赐。”
秦忘舒道:“天弃言重,世人一饮一啄,说来是天定,其实却是人为,你若无镇压朱厌之功,怎有今日。”
林天弃道:“只因要成全我大帝之名,却将忘舒往日功劳抹过不提,天弃心中着实难安,今日前来,特来请罪。”
秦忘舒道:“天无二主,此为治世之道,此为从权之策,只需你我心中皆有苍生,虚名浮誉却又算得什么。”
林天弃本是满心愧疚,听闻此言,方才云开雾散,不由得恭身下拜,道:“忘舒之德,天弃永记于心。”
秦忘舒一一了结尘缘,这才转向黒龙道:“龙主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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