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鹮急扇羽翼,再移身形,虚空辽阔无垠,自可任他纵横。然而三番展翼移形之后,那道十字寒光仍是近在身前,且离他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了。
朱鹮心中顿生绝望之意,瞧这情形,无源真人分明是想将自己逼进无尽虚空之中,等到自己法力耗尽,自然被这十字寒光所诛。
朱鹮怎甘心大好前程就此放弃,一旦被逼进虚空深处,可不是有去无回?于是那朱鹮收回双爪,将左翼挡在身前,此翼因圆字真言而生,那是至御之宝,或可与这十字寒光一较。
而此时在虚空边缘处,凤九问道:“真人,这十字寒光从不曾见过,不知此术何名?”
无源真人道:“此术集青毫神光与紫微神光于一体,只取其中杀伐之意,纵横交织,是为十字极光。当年只因我创此至强杀伐之术,这才为仙庭诸修所忌,今日遇到混沌古禽,也是迫不得已。”
凤九道:“不知这十字极光有何威能。”
无源真人叹道:“青毫神光只能用来诛杀仙修之士,紫微神光专杀魔修,两道神光虽是极强,却是各有短长,如今这道十字极光,却可杀尽世间生灵。”
凤九听到这话,不由黯然,道:“道友,我已知仙庭诸修为何不肯容你了。”
无源真人点了点道:“在下昔年性情刚直,行事不留余地,这才被诸修所忌,被黜无源仙岛。因此痛定思痛,已将这十字极光大加改进,如今这道极光虽有无尽杀意,却是伤人而不殒命。朱鹮最终的命运,应该是被这十字极光迫进无尽虚空之中,等浩劫过后,在下自然放他回返仙界。”
凤九听到这里,方才转忧为喜,道:“真人具无上神通,更兼无上慈悲。”
秦忘舒却道:“朱鹮被十字极光所迫,必然法力耗尽,到头来只怕仍会死于无尽虚空之中。”
无源真人笑道:“你等莫要小瞧了朱鹮的本事,那朱鹮生就七首,既是七首,就是七条性命。一条性命耗尽,三日内必将重生,因此那朱鹮的性命生生不息,却是绝对杀不死的。”
秦忘舒道:“晚辈明白了,那朱鹮七条性命,生生不息,一旦重生,便恢复了所有法力,看来他便是在这无尽虚空之中生存亿万年,也仍是不死了。”
无源真人叹道:“在下甫出仙岛,若杀了朱雀弟子,那朱雀岂能饶了我,我与朱雀亦算略有交情。前事不忘,后世之师,在下如今行事,也该处处留有余地才是。”
无源真人与凤九说话之时,那朱鹮己将左翼与那十字极光一触,那左翼触到极光,翼上立时生出符文万道,转动不休。只可惜此翼虽是至御之宝,被那极光一触,符文大半散去,左翼羽毛纷飞,受损甚是严重。
朱鹮这才知道这十字极光厉害,而左翼触到极光之后,朱鹮自然觉察出这道十字极光仍是留有极强余力,看来无源真人祭出此光,不过是想将他逼进无尽虚空罢了。
七首朱鹮至此地步,已是无法可想,无尽虚空虽是空阔无垠,那十字极光却是寸步不离,除了遁往虚空深处,再无其他道路可走了,那七首朱鹮只好长叹一声,展动右翼急急遁往虚空。
无源真人以一道十字极光,将七首朱鹮这位混沌大修逼得无路可逃,便是凤九也对其敬佩三分。自忖自己若是竭尽所能,或可以凤火与十字极光一较,但凤火有时而尽,而瞧那十字极光,却是威能无穷。
只因那十字极光若是衰微了,又怎能逼迫七首朱鹮?凤九忽地明白无源真人名姓的来历了。
世间法术,源自修士真玄,真玄耗尽,必然是由盛而衰,直至消散无形,但无源真人法术,却是无源之术,既是无源,又怎能耗得尽?
而所谓无源,其实只是一个说法罢了,无源二字的真正用意,乃是无中生有,循环始终。这么说来,无源真人已明悟真正的天地大道了。
凤九想到此处,面前肃然,恭身向无源真人深深一揖。
无源真人大感惊讶,道:“凤九仙子,又何必多礼?”
凤九叹道:“家师一心想修成禁重天境界,奈何恪于天规,此生再也休想,真人是世尊分身,是世间唯二不受天规约束者,因此终于得修禁重天境界,凤九唯有深深一揖以为贺。”
无源真人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道:“听闻世尊与大帝为镇压魔我,已是竭尽全力,尤其九渊大帝,几将潜力耗尽。在下若不努力,世间谁来镇压魔我?”
凤九含笑道:“如此重担,除了真人,再也无人承担。”
无源真人道:“那血鹰被我钉在雪原之中,又以万岳镇压其身,仙子回到苍穹,便可放他回返太一神域,也算卖个人情,说不定可以略缓朱雀火凤之争。”说罢将那释岳之法传于凤九。
凤九收受妙诀毕,这才道:“真人厚意,凤九感激不尽,想来家师知悉,亦是欢喜。”
无源真人笑道:“若令那火凤欢喜,可是不容易了,仙子,秦道友,此番相遇,在下心中好生欢喜,只可惜重任在肩,在下只好先行一步了。”
那无源真人于是将身一转,已在虚空之中没了身影,秦忘舒与凤九长揖为礼,送别无源真人。直到真人离去良久,方才立起身来。
秦忘舒道:“如今才知无参佛祖深意,世尊大帝镇压魔我千年,的确已是疲倦之极,何况浩劫既生,魔我修为更进一层,若无无源真人,一旦魔我再度逃出灭界,那真个儿是不堪设想了。”
凤九道:“若不是为了世尊,家师也不肯令我来趟这浑水,如今天下已是大乱,若朱雀与家师再起争端,那也是灭世之兆了。”
二人驾乘木舟,片刻后回转苍穹北氓,只见那赤羽血鹰仍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见到凤九转来,忙叫道:“凤九救我。”
凤九道:“道友,你可记得今日教训。”
赤羽血鹰道:“自当铭记在心,日后再也不会妄动无名。”
凤九这才认了,施展无源真人所授释岳法诀,法诀到处,血鹰翼上万岳之力这才化为无形,凤九又取了那法剑,赤羽血鹰这才飞到空中。
却见那赤羽血鹰被释之后,却也不来感激凤九,只是将双翼一振,就去了万里,秦忘舒见到此景,不由暗暗摇头,知道赤羽血鹰心中仍是不甘,他日说不定仍要掀风作浪了。
凤九见血鹰不揖而别,亦是心中恼怒,一双凤目几欲喷出火来,她心中暗道:“血鹰不揖而别,定会在朱雀面前扇风点火,添油加醋,此事需得禀明家师不可,若是血鹰说动朱雀,免不得要与家师作对。”
原以为无源真人一番好意,必有个好结果,却哪知血鹰这位混沌古禽,却是心地狭窄若此,世间正因为有这许多不省事的,方才生出无限风波来。
那凤九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刚才何不一道凤火,灭了此禽?只可惜就算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便对秦忘舒道:“秦道友,那血鹰既不甘心,你在凡界,可得事事小心,这血鹰虽是境界强过你,但你我体内凤火,恰是他的克星,今日我传你师门心法,你可专修此火,以应不测。”
秦忘舒大喜道:“在下并非火凤前辈弟子,怎敢擅修火凤心法?”
凤九笑道:“我那师尊,人道她性窄逞强,但她有个好处,人所不及,那就是最为护短,你体内既修凤火,她早视你为弟子了。你心中便无他,她心中却有你。”
只这一句话,说的秦忘舒几乎落泪,原来这世间自家父去后,仍然有人念他护他,于是便道:“仙子,还请回禀火凤前辈,若蒙不弃,,忘舒愿拜于火凤门下。”
凤九却摇头道:“道友,不是我不肯通融,若做了火凤弟子固然是好,却怕世人反倒不容你了。到时你行起事来,岂不是处处不便?你只要心中记得火凤,家师已然欢喜,那师徒名份,又算得了什么。”
秦忘舒感愧万分,今日方知火凤胸襟,不愧是当年与世尊争夺天下的人物。于是恭身三拜,以谢凤九传功之德。
且说那七首朱鹮,因被十字极光逼迫,只好遁往无尽虚空深处,她就七首,便有七条性命,就算损耗了一条性命,三日之后,必然重生,因此就算是虚空无尽,也绝无殒落之危。
果然三日之后,那颗金钩禽首再次长生,随着此首重生,体内耗尽的法力也瞬间恢复如初了。
因身后十字极光不停逼来,七首朱鹮不敢怠慢,仍是不停扇动双翼,径直前行,若是等到法力耗去大半时,只需探出一首来,去与那十字极光一触,自然禽首断落。三日之后,又复全功。
于是就仗着这无穷无尽的法力,朱鹮离苍穹已不知多少万里了。却说这一日,朱鹮正在急急遁行,只见前方一道赤光横过双目,朱鹮心中大奇,这虚空之中,怎地还有修士行迹?
朱鹮七首之中,有一颗禽首能探天地,于是将这只禽首生出,循着那赤光探去。不瞧则罢,瞧清之后,朱鹮不由得心如死灰,暗叫道:“怎地却遇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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