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对此刻情景,并非完全没有预知。在青牛领着他跨时域观战时,最后一场的确与其他场略有不同。
那就是场中的秦忘舒双目奇亮,竟令人无法逼视,好似漫天星斗尽数聚于双目之中。
为何最后一场的秦忘舒有如此明亮的双目,当时场外的秦忘舒百思不得其解,而在金婆罗花的奇伴着血龙扑面而来,秦忘舒顿时觉悟。
那香气因为浓郁之极,而变得十分古怪,但秦忘舒既知此香是许负心付出极大代价方才施展,自然不闪不避,深深一吸,那奇香入体之时,秦忘舒立时觉得耳目清明,身心如洗。忽觉脑中传来格格作响之声,如同打开了一道久闭的门户一般。
也就在这刹那之间,秦忘舒六识暴涨,其灵慧思维立时跨入一个新天地了。
原来许负心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便是要让秦忘舒提升灵慧,以便参透大同残光的玄机。
金婆罗本是佛门第一奇花,启智开慧,令人受益无穷,而绿龙深具造化之能,就此激发金婆罗花的无限启慧之能,秦忘舒沐此香风,自然立开佛目,知过去晓未来,世间万事,无所不通。
但秦忘舒的灵慧增益绝对无法久持,或数息或一息,甚至最多只能持续半息时间,秦忘舒必须利用这极有限的时间,参透大同残光,创出应对之策来。
但秦忘舒却面临一个极大的难题,他在开启灵慧的刹那间,其实就拥有了无数选择,这便是说,寻出一个办法抵御大同残光不难,难得是如何在无数种办法之中,当机立断,立时选中一种来。
世人面对难局若是毫无选择倒也罢了,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若只有一个选择,自然也是不难,难的便是选择多多,反倒让人无所适从。
好在秦忘舒早有成算于胸,大同残光为天外奇术,自然是变化无穷,此刻秦忘舒虽通万法,但真正靠得住的,却是本我之学。
正所谓他有万法,我独执已道,那修士立于天地之间,自然觉得自身渺小之极,但若是就此小看了那个“我”,认为我在天地之间,不过微不足道,那便是大错而特错了。
只因本我虽小,虽是承载天道万法的唯一载体,若失去这个我字,何来世界,何来万法,若非我,则无道,这才是仙修之术的至高境界。
而在秦忘舒潜心创法之时,许负心的传音也及时传来,说的是:“世间万法不若已出。”自然与秦忘舒不谋而合。
秦忘舒既是胸有成竹,自然以归藏经中所修诸法为基,于刹那之间,修成一法,只见他负手立于空中,却有万道光芒自本体散发出来,依稀就是刚才佛光普照之景了。
却见那佛光由弱而强,由微而盛,初时光照百丈之距,又于须臾间扩扬万里,到最后整座七海,皆被这佛光笼罩其中。
少年见秦忘舒修出佛光来,心中大骇之极,口中惊呼道:“岂有此理。”
其后情景,便与最后一场一模一样,那金线遇到佛光,立时如冰雪遇到骄阳一般,立时消散干净,天地无痕。
也就是数息间,百道金线就被消去大半了,那少年厉声大喝,化金线为一对金轮,再向秦忘舒袭来。
秦忘舒见金轮袭来,不由心中暗笑。许负心道:“忘舒,此轮赤印雪芽,无非是我苍穹道术,亦是源自我真龙万法罢了。此宝瞧来威势赫赫,只需忘舒心中不乱,自然御轮于外。”
秦忘舒微微一笑道:“负心不必替我担心,他有万法,我独执已道罢了,这才是真正的非我无道。”
许负心微微点头,却发现指尖伤口一直难愈,犹在渗出血滴来,她不由眉头一皱,暗忖道:“却是何人在捣鬼!”
她不惜破指滴血,以助秦忘舒开启灵慧,原是付出了极重大的牺牲,修士失去一滴精血,便损去许多法力,真龙更是如此了。
但为求保往秦忘舒性命,莫说千百载修为,便是牺牲性命又能如何。且许负心既是造化之龙,原有无数手段,可在事后稍加弥补。但此刻龙血不止,却大大出乎许负心的意料了。
她原本以为是魔域三老暗施手段,但将龙目瞧去,三老皆是全神贯注于斗场之中,皆不曾分心来应付自己,且私心想来,三老虽有逆天之举,但也不至于心胸狭窄,只因许负心出手暗助秦忘舒,便来私相投报。
许负心凝神想来,忽觉心中一动,已知其因,原来在九龙海中,正有一道龙识凌空俯视这场激战,那龙识扫到许负心身上,便产生微妙变化,许负心四周法则生变,自然龙血难止了。
许负心暗暗点头,自她不曾龙族法旨,执意留在七海之中,帮助苍穹众生抵御浩劫,便与九龙海的龙族渐行渐远了,其后她又得了青龙法旨,要立志成为龙族首领,那么自然就与九龙海中的几位龙族大能势不两立。
九龙海中,虽有绿龙赤龙等少数几位真龙会相助自己,但比起对方的势来来,与许负心同道者,着实势力不足。
自己先前一直安然无恙,风波不兴,可视为九龙海中双方暗斗不止,尚未产生结果来,此刻自己忽遭暗算,也等于明示许负心,绿龙赤龙,或已被对方完全压制,其后龙族几位大能的强力手段,将会源源而来。
许负心玉掌一翻,掌中多了一株灵草,正是秦忘舒于灭界之中,得来的不死草,此草本是世间独种,但经许负心精心培育,已生出千万朵来。今日龙血不止,其实便等于是殒身之劫了。正好以此身来试此草灵验。
那许负心服用此草却与众不同,此草也不必制丹,也不必煎制,只需以龙息一道,逼出此草灵力来,自然灵验异常。
只见那灵草在许负心掌中迅速枯萎,但指间流血却是慢慢止住了。瞧来只是止住伤口流血罢了,但其实许负心却是由死至生走了一遭。
许负心轻轻舒了口气,若非当初秦忘舒寻来此草,今日这场生死大劫,只怕难过了。
而此刻场中,却是变化不多,那秦忘舒执定本体,唯有佛光遁将出来,任那金轮千变万化,我自岿然不动。
那少年愈加恼怒,但这对金轮,乃是大同残光所化,实为他最强的道术了,若是这法子都无法穿透佛光,其他手段又有何用。
最令少年生恼的是,就算他故意卖弄破绽,引秦忘舒来攻,那秦忘舒也当没瞧见一般,只知执定佛光,以不变而应万变。
此刻不光少年心境生恼,便是白眉修士与中年锦衣修士,也觉得面上无光。以三老身份,此战是绝不能失手的,一旦失手,千万年清誉何存。
那中年锦衣修士眉头一皱,道:“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该授其大同残光之法。”这是对白眉修士心生怨意了。
白眉修士亦皱眉道:“大同残光千变万化,最能惑人,我不过是想令对手误入岐途罢了,此计亦是大兄赞同的,老友何必此刻来责我。”
中年锦衣修士也是心中焦燥,口不择言,话一出口,便生悔意了,忙道:“老友莫怪,我也只是随口一言。”
白眉修士冷哼一声,道:“当初若是听二老之劝,又怎会有这今日之耻,我原本无意破界应战,却不知是那一位怂恿大兄。要立不世奇功。”
中年锦衣修士面生愠意,道:“这么说来,竟是我的不是了。”
神农见二老彼此埋怨,已生嫌隙,心中自是大喜。由此瞧来,对场中局势,魔域三老已然是无力回天了。
趁对手心烦意乱之时,正好落井下石,于是神农哈哈笑道:“夫子,我原以为大同残光天下无敌,原来也不过如此,话说回来,若非事先得聆大同残光之奥,想来忘舒一时间也难悟出应对之策了。”
其实白眉修士当场传授大同残光之法,不过是欺敌的手段,意在利用大同残光极其玄奥的法诀,将秦忘舒引入岐途,这一点,白眉修士已说得明白。
神农故作不知,以此发作,不过是趁机乱对手心境罢了。
儒圣虽是忠厚不过的,但如今双方立场已分,势不两立,岂有不助神农之理,便微微一笑道:“此言极是了。”
他不曾变本加厉,已是足显忠厚了。
神农这话,好比是替中年修士摇旗呐喊一般,那中年修士面色攻是难看,只是刚才二人针锋相对,大有破脸之危,中年修士思忖再三,也只好强忍胸口不恶气,不肯再出声了。
虽是如此,二人已然背对而立,千万年交情,却因此事暗生裂纹。
那少年施尽手段,也难打破秦忘舒的佛光,心中焦燥之余,也暗生悔意,忖道:“我苦修千万年,又修成大同残光,原以为天下无敌,哪知却敌不过这道佛光,难道当真是佛法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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