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军在关下一字扑开,拥出两位将领,左首被缚于马上者,是南陈陈少昊,右首金甲将军则是北马马明轸,秦望舒在关上瞧着这两位大仇,心中却是平静如水。
战场厮杀,自然是你死我活,赢不得对方只怨自己智短,因此哪怕这这二人杀绝十余万大晋军袍泽,也比不过林天奇的杀父之仇。
只见南陈北马同时用鞭梢一指,大陈军中冲出两队人马,各持云梯挠钩等登城之具向关上冲来,看来二人是想在这关下比个输赢了。
秦望舒暗中传令,令关上士兵做好准备,心中不由七上八下。关上只有六七百人,只能全部用上,可就算众人竭尽全力,每人射他个几十箭,那手臂也没力气了,怎能挡得住敌军十数万之众。
向身边墨矩瞧去,墨矩抱臂而立,神色中不见一丝担心,反倒多了一丝怜悯之色。
这时大陈军已近,墨矩向墨雷点了点头,墨雷双手本捧着一物,用块黑布罩着,此时墨雷猛地一扯,将那黑布扯下,黑布之下,原来是一面琉璃镜,此镜被关上火烛一照,顿时大放光明。关上忽地人影幢幢,或行或走,栩栩如生。
两千多具小偶被这面琉璃镜光芒反射,立时在关上显示出来,个个身躯高大,威风凛凛。
关下士兵见城上忽地涌出这许多人来,吓得转身就跑。攻城原就是九生一死,既见对方有了准备,又是人数众多,大陈国士兵自是心中战栗,不敢来攻了。
马明轸见士卒不战而退,喝令刀斧手上前斩了几人,却也止不住败势。马明轸向陈少昊道:“少昊兄,你先前说关上无人,怎地忽然多出几千人来?太岳关本就险峻异常,若多了这数千人,这关可就难以打破了。“
陈少昊亦皱眉道:“今晨关上的确人手不多,只有数百人罢了,我是因带得人少,占不得便宜。看来关上已来了援军,且又有秦忘舒主持,这太岳关急切难下了。“
二人此刻皆是大失所望,但着实是不甘心,今晚若不攻城,再等上几日,大晋军援军更多,那是再无机会了。
二人相视一眼,已下了决定,一生功名荣华只在今天晚上,就算伤损了千万士兵性命又能如何?陈少昊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明轸,你们今晚要誓死一战。“
马明轸道:“正该如此。“当下二人传令,近关百丈者赏爵一级,赐田一顷,宅九亩。这赏赐已等同于斩杀敌军将领了。斩杀敌将者赐田三顷,爵二级,首登城池者封关内候。
此令一下,顿时欢声雷动,便是刚才败逃而回的士卒也重新返了回来,意欲拼死一战。
关上墨雷瞧见了,对墨矩道:“师父,敌军战意正炽,不肯退后,又该如何?”
墨矩叹道:“哪里是战意正炽,分明是利欲熏心。徒儿,你可瞧明白了,在这利欲面前,世人往往就蒙昧了灵智,不知死活了。”
墨雷听了,自是连连点头。
秦忘舒暗道:“墨雷所制小偶虽是有用,可敌军既来,总是来战的,墨家守城器械还没赶制出来,今晚怕是一场血战了。”
就在这时,太岳关东面,有一道青光自山林深处激射出来,好似一柄极长的剑戟刺向空中,众人皆在关注城下大陈军,也没在意,唯有墨雷抬头瞧了一眼。但那青光却很快消失,再也瞧不见了。
关下大陈国卷土重来,这次来的人可就多了,墨矩叹息一声,道:“事到如今,不得不如此了。”
此人从取出一物来,只有三寸大小,却是一只制作精巧的木鸟,墨矩大指在掌指处掐来点去,动作极快,秦忘舒虽不修仙修异术,也知道这是在掐诀了。
猛听墨矩大喝一声,将那木鸟一拍,此鸟全身红光闪动,立时腾空而起,却已化成三尺大小,墨矩手中仍是掐诀不定,那木鸟迅速长大,已近三丈。
再见此鸟,已与刚才不同,其身红光灿烂,羽色缤纷,好似一只七彩的凤凰一般。但若是细细瞧去,便知道这三丈长的凤凰其实却是虚影,完全是光芒凝成。秦忘舒与众将哪里见过这等奇术,个个目瞪口呆。
这只火凤凰飞到关上,将凤首一点,口中就喷出一团火来。只是这火却不曾直接向大陈士兵身上喷出,火焰落地时,离最前的士卒还有数丈距离。但火焰落地后,却生出一丈大火,焰力逼人。
大陈军见到这等奇物,哪里还敢上前,火凤凰紧随其后,喷火驱逐,只是仍没烧到士兵身上。
陈少昊与马明轸也是首次瞧见这奇物,顿时也呆了,马明轸身边的元直公便道:“马将军,陈将军,今日这城池怕是攻不得了,瞧这情形,关上定是来了墨家弟子。”
二人同时大奇道:“什么是墨家弟子?”
元直公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只是听说墨家弟子守城之术天下第一,哪怕只有一二人在,也挡得十余万大军。这火凤凰不肯伤人,那是墨家弟子的警告,若是执迷不悟,墨家弟子也会杀人的。”
马明轸道:“难不成只好退兵?”
元直公亦是神情沮丧,道:“恐怕只能退了。”
陈少昊与马明轸一时决心难下,正在犹豫,忽见东方青光又起,比刚才那道更长更亮,二人正作没理会处,忽见暗空中云雾浓浓,一只巨大的兽爪再次自极西方现出,缓缓向东方抓去。
马明轸叫道:“昨日那巨兽又来了,却不知仙禽在哪里。”
话音未落,空中红云再生,果然是昨日那仙禽再现,红云中现出一只禽爪来,与那兽爪相比,虽是略小了些,却是金光灿灿,照得关上关下如自昼一般。
这时有狂风自四面八方吹来,吹得人无法立足,元直公面色大变,叫道:“两位将军速避,两位大能斗法,我等可要遭殃了。”
陈少昊马前的田冲急忙挥刀,将陈少昊身上绳索斩断了,抱着陈少昊寻地躲避。大陈三军,已然是惊慌四逃了。
那兽爪见禽爪迎来,这次却不肯退避了,爪上利甲青光四射,要与这禽爪比个输赢,两只爪只一撞,只听“轰”地一声,平地里卷起一道道狂风,将数百名士兵卷到空中,也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秦忘舒不知厉害,正站在关上抬头观瞧,身边墨雷一把将他抱住拖下关来,道:“秦将军,这下可不得了,今日怕是要有大祸了。”
秦忘舒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雷道:“听师父说,这里近日要诞出一只兽王来,这才惹得这只极荒山的大能灵兽出手,想来是怕多出一个对手来。”
秦忘舒道:“那只仙禽又是怎样来历?”
墨雷摇头道:“仙界之事,我等凡人怎能知道。”
这时空中兽爪逼退禽爪,仍向东面山中探去,那禽爪上金光一闪,迅即在兽爪上一拍,兽爪五根利甲顿时被拍断了一根,这只利甲堕下天空,也不知落在何处了。
这只灵兽极是勇悍,虽受伤损,仍不肯缩手,巨爪如山,已压向东面深山,一阵阵轰隆之声遥遥传来,想是那山峰已被这巨兽拍成平地了,纵有什么兽王出世,自然也是难逃此劫。
秦忘舒虽是瞧得目眩神驰,却因天生胆大,心中并不惊怕,道:“瞧这情形,这极荒山的灵兽,倒比仙界的灵禽强一些。”
墨雷道:“仙禽受仙界种种禁制,不敢用真身与他厮杀罢了,若真要动起手来,百个灵兽也不一定是这仙禽的对手,仙界大能的手段可不是当耍的事。”
秦忘舒虽瞧不见这仙禽面目,瞧那禽爪上光芒大盛,也知是动了真怒了。忽见禽爪大了数倍,爪上红云更盛,那红云飘到半空,却哪里是什么红云,分明就是团团天火。
可怜大陈军士兵正被这天火欺近头顶,那火虽未落下,但就算是隔了百丈,地面上的大陈军士兵仍是化成一道道白气,数千名士兵瞬间一空。而那红云又向北面飘去,正是大陈军营地所在。大陈军士兵拼命向四周散去,却哪里能逃得掉,红云到处,万物皆空。太岳关北面的山林已熊熊燃烧起来。
大陈国三军受此天劫,实不知折损了多少。
秦忘舒饶是大胆,瞧到这里也是胆战心惊,瞧见那禽爪在兽爪上猛地一拍,兽爪立时粉碎。禽爪不依不饶,仍向极西处探去,看来是要将这只灵兽彻底打杀了。
秦忘舒此刻也信了,这仙禽果然比巨兽厉害得多了。
那禽爪正要趁胜追击,空中又探来一爪,此爪将禽爪一拉,似要将其拉回仙界去,禽爪仍不肯放松,就在空中争执起来。
秦忘舒伏在地上仰头观瞧,正瞧得入神,忽觉臂上一热,凝目去瞧看,臂上似乎有道血丝,但因被空中天火映照,也瞧不真切。只知道那血丝已没入肌肤之中。
秦忘舒暗道:“难不成仙界的仙禽竟受伤了,这来劝架的仙人想来也是极厉害的。”
正在胡思乱想,忽地觉得体内一股热力传来,全身上下痛不可当,大叫一声,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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