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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想也是,呼风唤雨的荔枝那会儿俨然女王做派,不说我得以为她就是尊煌的老板。
“那宋西辞心是挺大的。”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宋西辞对荔枝那是真的宠,就是宠过头了。他从来没真骂过荔枝,也没生过荔枝气。唯一一次怪罪荔枝,还是为了你吧。”
气氛一下子沉默起来,陆离碰了下我的酒杯,跳过了这个话题。
陆离后来又有的没的和我聊了一阵,说了些挺有意思的事儿,比方说雯姐这个老鸨居然不干了。我说怎么,终于嫁人了?
陆离说没有,不知道怎么就从良了,还不知道从哪领养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上一次见她的时候,真像个贤妻良母一样。
我又问,那之前总跟着她的那个什么沫沫呢。陆离想了想,说好像是找了个金主,不过后来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我一想就知道,我说无非又是什么被正室在大马路上当街踹之类的。
陆离挥挥手道,哪啊,没有正室。就是那金主有四五个小情人,其中两个联起手把她骗另外一个老男人床上了,还故意让她金主看见。女人真是可怕,北京应该混下去了吧,不知道又滚哪处儿祸害男人了。
酒喝得多了些,自然聊得也深了些,陆离还告诉我说,何孟言和我爸联手怼宋西辞那会儿,荔枝也来找过他,想让他帮忙。但他有什么本事和何孟言加孙总一下抗衡呢,他虽然真的还挺喜欢荔枝,可他不敢接这烫手山芋。
后来荔枝去哪儿,他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听说宋西辞离开了北京,他在北京市肯定不可能东山再起了,换个地方还说不定,毕竟家底还是挺厚的。荔枝可能和他走了,有可能去美国了。
我有些八卦地捣捣他:“你小子和我说实话,你买下尊煌是不是为了荔枝?”
“不是。”可能是喝得有些多了吧,陆离眼神迷蒙起来,说得也多了一些,“但的确是为了一个人,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哟,陆总还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呢,哪位魅力能和我们家荔枝大小姐比,让陆总念念不忘?”
陆离冷哼一声,留下句“哪能告诉你么”,然后把脚搭上茶几,自斟自饮了两杯。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的脚踝处,赫然刺着一朵白莲花。
这图案很熟悉,我还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过。
晚上我喝得晕晕乎乎离开尊煌,那朵白莲花猛然绽放在我脑海中。我想到江湖传言,说陆离是个双性恋。想到肖晨还是许彬彬的时候,他离开尊煌之前,我问他为什么非要走,他说那个人反正也不来了。
我想到他们脚踝上的白莲花,一左一右,一朵含苞欲放,一朵娇艳欲滴。
肖晨上一次来北京的时候,我问他回不回尊煌看看,他骂着脏话戳我脑袋:“你傻啊,谁会喜欢去自己最脏的地方?”
我说你真觉得自己脏么?
肖晨给我的答案是:“也不,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挺干净的,有的时候,和有些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干净得像一朵白莲花。”
我说我算么。肖晨没说话,傻呵呵地笑着摸了摸我头发。
我不知道陆离会不会就是他口中的那个人,我只记得肖晨告诉我,他曾经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刺了这个刺青。他还说,那个人和他身份不符,性别不搭,但就其根本,他觉得那个人不爱他。
如果陆离真的是这个人,那我现在特别想告诉肖晨,他其实,很爱你。
我和何孟言要办婚礼的事情,像一阵风一样迅速席卷了他的朋友圈。
这一次和两年前不一样,当年和宋西辞结婚,我是麻木的,平静的,甚至有些云里雾里。
但这一次,如果很吝啬,只给我一个形容词的话,那我要用最朴素也最全面的那一个词――幸福。
面对我和何孟言即将到来的婚礼,我满脑子只有幸福这一件事情。
哦对了,还有紧张。我以前都不知道,嫁人竟然一件这么刺激,这么复杂的事情。
何孟言和我忙前忙后的孙阿姨几乎包办了所有事情,什么也没有让我累着。
宾客名单我看了一下,何老爷子的名字放在榜首,果然,何孟言心里其实早就原谅了自己的父亲,到头来,终归是要一家团团圆圆。
然而关于要不要请我妈和我哥来,我却动摇了。毕竟孙阿姨一手操办这件事,她对我和对我爸都很好,但真让她和我妈打照面,我又觉得实在太尴尬了一些。
我心里还没注意呢,我爸有一天突然和我说,等自己修养好身子了,打算和我孙阿姨一起去美国看看Kelly。他们这几年一直忙工作,都没有功夫好好休息休息。缺席我的婚礼他们都觉得特别惭愧,等从美国回来,再给我送一份大大的嫁妆。
我知道,他们根本不是想去旅游,就是想规避这种尴尬,不让我为难。
我特别感动地问我爸,不见证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你不会觉得遗憾么?
我爸说这有什么遗憾的,反正他的后半辈子,都有我陪着,什么喜怒哀乐不能见证呢?而且就看我现在和何孟言这样,保不齐以后要怎么在他面前腻腻歪歪秀恩爱,他到时候想不看都躲不掉。
一切问题都很顺利地迎刃而解,我突然变成全世界最幸运也最被宠爱的那一个。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结婚前我们到底吵了一架。
我因为知道自己生育不了,也知道何家把孩子看得很重的原因,我希望何孟言可以在婚后找代孕也好,试管也罢,要一个孩子。
但是何孟言很坚决地拒绝了,他说他只想要和我的孩子,和另外一个其他女人的骨肉,都让他觉得特别难受,特别无法接纳。如果我实在喜欢孩子,想要一个小宝贝的话,我们可以领养,那也比那些破主意强。
说罢,他还恶狠狠地指着我道:“这事以后不许再提了!”
近乡情更怯,随着婚期一步步靠近,我经常辗转难安,何孟言每晚看着我在床上打滚,总是疼爱地抱住我:“好啦,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我万一表现得不好怎么办,有很多你商业上合作伙伴,我害你丢人怎么办?”我干脆爬起来,焦虑地巴巴儿望着何孟言。
“那我让他们都不要来。”何孟言大手一挥,好不霸气地回应道。
“那如果我忘了结婚的誓词,紧张到说不出话呢?”
“我明天去让司仪把这些废话都删了。”
“那……”
“我爱你。”突然,他用三个字封住我的嘴。
黑暗中,何孟言的眼神像发着光的小太阳,炯炯而炙热地盯住我:“明白么吴愉?我爱你,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爱你。”
我明白,我笑着躺回床上,何孟言总是有魔力,让我璇儿不定的心一瞬间静如止水。
“孟言,我也爱你。”我回应道,然后闭上眼,进入甜美的梦乡。
我去选婚礼衣服的时候,不自觉又想到了卜悦。我本来希望何孟言拿出当年卜悦送他的那套衣服,作为婚礼的礼服,但我也不知道这样到底合不合适,甚至不知道已经去世的卜悦会不会希望我这么做。
周医生在我们婚礼前三天从香港赶回来,还带来了何孟言曾给卜悦邮寄过去的那件婚纱:“小愉,我知道我现在开口可能有些冒昧。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还是把意思带到。卜悦去世之前和我说,如果你最后嫁给了何孟言,她希望能让你,帮她穿这件她没能穿上的婚纱。”
一刹的,我觉得很惊喜。
“卜悦还说,她不够幸运,她没能走下去的路,希望你们可以走完。”周医生最终送给了我们一份来自逝者的祝福,我却觉得,这仿佛是最棒的礼物。
真到了结婚前一晚,说话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我和我妈在酒店里休息的时候,我突然上吐下泻,还伴随着腹痛和低烧。
何孟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急得不行,非要来酒店看我,被拦下来的时候还一身正气道:“我自己媳妇,凭什么不给我看?”
后来我妈也不让他进酒店,说他坏规矩。何孟言没办法,就让同行的伴郎周医生进来,把我弄去了医院。
“怀孕!”拿着医生的报告,我哭笑不得,“不可能,我没有生育能力!”
“谁和你说的?”医生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他啊!”我一把抓住周医生袖口,正好,人就在这,我都不用费心力去解释。
周医生一脸讶异:“你怎么乱推锅?我什么时候说过?”
“两年前,我孩子被卢川打掉,然后在医院我问过你,你那时候欲言又止,说让孟言和我解释。”我摊摊手,“后来我还去外面做了检查,那医生也说我身体受了重创。”
“重创不等于不能怀孕好么?”周医生哭笑不得,“而且我让孟言和你解释,解释的也不是你不能怀孕,而是,我们查出来你……”
“我什么?”
周医生捂住脸道:“你那次是宫外孕,本来就保不住。我是想让孟言告诉你,以后也有宫外孕的可能,所以怀孕要小心。”周医生拿着医生开出来的彩超单子,“看,这次不是好好的么,什么事都没有。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赶快准备好当妈吧。”
“真的呀?”我大喜过望,居然一把抱起一百五十来斤的周医生转了个圈。
第二天,婚礼。
该死,我到底还是忘了词。
在何孟言说完我愿意娶吴愉为妻,照顾她一生一世,永远不离开她的之后。司仪又转向我道:“吴愉小姐,你愿意嫁给何孟言先生么?”
“我……”一瞬间,我连“我愿意”三个字都忘了怎么说。
支吾了半天,何孟言一直用嘴型提醒我,我却置若罔闻。
最后,我看着何孟言:“我……你……你要当爸爸了。”
当着所有人面,他一把抱起来我,不顾众人的目光吻上我:“吴愉,我爱你。”
我声音却像蚊子哼,只肯给他一个人听:“我也爱你。”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巧合也好,预谋也罢,你遇见他,爱上他,最终走到共度一生的决定前,说出最美妙的誓言。
然而比起这些,我最庆幸的是,我有足够的运气,遇见一个人,他让我变成更好的自己,然后学会在这个阡陌交错的浮华世间,充满勇气地携手走下去。
余生漫长,何先生,还请两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