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樊晓兰来到布凡舱室,打算再叮嘱些事情。
毕竟其余核心弟子,皆有师尊耳提面命,外来户则只有她关心。
硬逼着布凡把试练细节,完完整整复述一遍,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用最快速度,穿过外围区……”
“啰哩啰唆,剩饭炒三遍狗都不闻!”
小伙却翻着白眼,屡教未改再度打断老婆婆。
当然了,截获幽崇与华阳神识传音,哪有心情听她碎碎念。
如若两宗弟子混编,发财大计即告泡汤。
现在只能寄望于万剑门,没跟冥殿订立攻守同盟。
要不然面对四名筑基精英,休想将其变成灵石。
而搜寻天骄踪迹,无异大海捞针!
这回樊晓兰倒未计较,纯当布凡已被另两家,展示出的鼎盛阵容唬住。
正常,法修见了剑修谁不怵?
冥殿那副厉鬼模样,也瞅着就瘆人。
况且初生小牛犊,最烦长辈苦口婆心。
揉搓布凡脑袋,脸上满是慈祥。
“好好好,我不啰嗦了,切记万勿贸然深入。
出发后可以放慢脚步,让两宗天骄先行。”
嘴上说着不再啰嗦,却又还是要啰嗦。
皆因布凡重情重义的真本性,已博得樊晓兰深切认同。
休论其参加本场试练,是为云心诺还是为逍遥派。
敢以筑基初期挺身而出,就值得浮一大白!
某人虽倍觉心暖,表面却郁郁寡欢。
“前辈,小子有个不详预感,要是说出来,您会相信我吗?”
难得布凡也有正经的一面,樊晓兰未加思索重重颔首。
“说什么我都信。”
令某人顿生愧疚之情,因其已数次欺骗过老婆婆,尽管那都是善意的谎言。
比方说这次,倘不变更试练编组,九十九名弟子有死无生!
虽然素未谋面,总归事关苍岚宗兴衰。
何况这里边,还有樊家嫡系后人。
任由他们死翘翘,小伙会“良心”不安。
故而带着满脸忧郁,认真直视樊晓兰。
“前辈,您说这是第四试练地?”
“对。”
戏子用手按紧太阳穴,双眉紧蹙“哎呀”一声。
“要出事,出大事!”
见婆婆不以为意轻笑摇头,猛地拽住其胳膊,神情更加紧张。
“您知道,那年我送心诺去洪都,是如何化险为夷的?”
樊晓兰一愣,太上长老虽提过此事却语焉不详。
毕竟涉及仙域大神,谁敢满嘴放炮。
“因为我突然觉得心绪不宁,似有血光之灾降临。
跑出去一探究竟,才逐个击杀三名歹徒!”
老婆婆立感背心发凉,身为修士,尤其高阶修士,愈发笃信天机命数。
听闻这番鬼话,不由已经信了几分。
原因很简单,彼时布凡尚在凝气二层,对方又是有备而来。
按理说断无可能,发现数里之外藏着三人。
更何况其中一个修为比他高,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若非命不该绝,根本解释不通!
“刚才你又心悸了?”
“嗯,而且比上次更强烈!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拜托您照顾好心诺和瑶瑶。”
骗子透过察言观色,便知又已猜对。
太上长老没把大黑的存在,告诉任何人。
其实哪用得着猜,南宫正天棒打鸳鸯即为注释。
“且慢!你到底预感到了什么,跟我讲清楚,别动不动就妄言生死。”
已经开始托付后事,自然更具可信度。
“您晓得我为啥抵触参加试练?”
既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便只好慢慢挖坑。
“自认奇货可居!”
言及此事樊晓兰就来气,毕竟布凡的条件无理至极。
“您这么认为?太伤小子的心。”
“难不成你有苦衷?”
“当然!”
“愿闻其详。”
跟太上长老斗智布凡甘拜下风,但樊晓兰哪是他的菜。
“因为前辈刚提起试练,我右边眉毛就跳个不停!”
左跳财右跳灾,这您总听说过吧?”
诚然贱人又在扯谎,他跳的是左边眉毛。
樊晓兰立即便回忆起,布凡曾斩钉截铁予以拒绝。
毫无商量的余地,逼急了宁可带云心诺翘家。
可知所言属实,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来。
“那因何还要层层加码,让掌门师兄认定你坐地起价?”
人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得知南宫正天不待见他,竟是由此种下祸根。
小伙喟然暗叹,对岳丈恶感立减。
“我原指望苍岚宗知难而退,没想到你们步步紧逼。”
“那就别答应啊!”
“眼看着心诺去冒险?所以犹豫这么久我还是来了。”
老婆婆鼻头发酸:多好的孩子呀……
明知要上刀山下火海,亦情愿舍身相替。
“但离试练越近,眉毛就跳得越厉害。真的,骗您是小狗!”
竖起食中二指郑重起誓,令樊晓兰不禁已信了五成。
毕竟布凡未明确道出,跳的是哪条眉毛。
兼且当着大黑的面,早不知“汪汪汪”叫过多少遍。
“之前得知本届试练,是在第四区域进行,我心都快蹦出来了!
不信您摸,就在嗓子眼这卡着呢。”
樊晓兰额头已然见汗,毕竟她能真切感受到,小伙的确焦虑失常。
而大比时敲定越级挑战,则泰然自若信心满满!
“为什么?以前也来过多次,并无特别之处。”
布凡状甚懊恼猛拍大腿,吓了樊晓兰一跳。
“咋还不明白?‘四’音同‘死’哇!
您确定真是罗盘转出来的,没被人动手脚?”
好吧,坑已经越挖越深,都快埋到老婆婆脖颈。
关于这点,樊晓兰当然可以确定。
即使三名元婴修士同心协力,也左右不了天意!
故头皮发麻汗毛倒竖,已对布凡深信不疑。
断定此乃天道示警,如同前次山林遇伏。
毕竟其生来亲近火元素,自有大气运加身。
而苍岚宗的类似先贤,俱已成就化神!
修士本性如此,不信鬼神信苍天。
并且这种谎话一戳就穿,布凡岂敢信口开河。
既然他说该处为死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依你之见,应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听我的就退出试练!”
樊晓兰怅然轻叹,她何尝未动过此念。
当众把幽崇面皮剥得一干二净,正是想激其暴走。
个人安危事小,只要此獠敢动手,便有了开战的由头。
一仗打他个三五载,就能保住现有地盘。
待到十年之后,以云心诺为代表这批新生代,均可至筑基巅峰甚或圆满。
有杀人不眨眼的布凡领衔,真替另两宗弟子感到悲哀!
但愿景虽好,也得人家鼎力成全。
幽崇的杀机明显不旺,乃色厉内荏虚张声势。
华阳又及时出来做和事佬,使得樊晓兰只过了把嘴瘾。
老混蛋这都能忍,会同意取消试练?
“不行,那样做将被视作弃权。”
这本就在布凡意料之中,奋力刨出最后一锹土。
“前辈呀,照常试练小子肯定,苍岚宗所有弟子都将陨落!您敢不敢跟我打这个赌?”
樊晓兰老脸顿时黑成锅底,因为布凡等于是说:输的人死全家。
“兹事体大我做不了主,但禀明掌门师兄……”
此言一出,意味着老婆婆业已入坑,可以挥铲埋人了。
“南宫掌门不信是他的事,但您一定要相信我!”
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岂容樊晓兰质疑。
“所有弟子都将陨落……难道会爆发兽潮?”
布凡当然知晓,此系人祸而非天灾。
却苦于没法言明,只得谆谆善诱。
“不怕您耻笑,小子已经想好,进魔兽山脉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倒是掏心窝子的话,决定下一步怎样走以前,必须先摸清风向。
假设真发生最坏的情况,便凭借神识强大避开四人小队。
专挑落单天骄下手,尽人事听天命。
仅需做掉一名,苍岚宗就不能说他消极怠工。
若冥殿和万剑门各自为战,那还担心啥?
撞见一个杀一个,逮着两个宰一双!
听布凡说要“躲起来”,樊晓兰温和地笑了。
“独善其身不失为明智之举,毕竟你尚未拜入苍岚宗。”
“可樊家兄弟怎么办?最怕榆木脑壳不开窍。”
元婴修士人老成精,闻弦歌而知雅意。
这下樊晓兰总算明白,布凡为何劝她放弃试练。
毕竟苍岚宗弟子均已决意,甘为大陆苍生舍身取义。
未果后干脆直言不讳:您叫他们也躲起来吧!
但樊晓兰身为高层长老,怎能只替自家娃儿着想?
再说若参试弟子阵亡九十七,两兄弟亦无颜独活世上。
一念至此愁肠百转,委实难以决断。
“前辈。”
“唔。”
“血月过后魔兽虚弱……咳,您懂我意思吧。”
“嗯?”
“五人抱团的话,未必没有招架之力。”
樊晓兰眼睛蓦然一亮:对呀,让弟子躲起来虽不切实际,可以变通嘛!
化零为整既能全其忠义,又能增加安全系数。
好聪明的孩子,这都被他想到了!
自生死试练举办以来,三宗修士均两两组队。
以致樊晓兰囿于惯性思维,浑未想过要更改既定编成。
但敖霸何许人也,曾统领百万大军征战沙场。
眼界之开阔,岂是下界土著所能比拟。
不过樊晓兰虽茅塞顿开,旋又幽幽一叹。
“领队擅自调整试练编组,本宗史上从无先例。
且无法佐证是否有兽潮,掌门师兄恐怕不会同意。”
布凡“嘿嘿”低笑,悠然甩个响指。
“将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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