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布凡并非索取灵石丹药,而是言及他的故人,樊晓竹却更为紧张。
因为以丹宗宗主的身家,岂会将那等俗物放在眼里?
何况二师傅早就答应过徒弟,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莫说区区浮财,连极品法宝也只是等闲。
如果布凡真请师尊资助,樊晓竹反倒还求之不得。
毕竟自徒弟拜在丹宗门下,连药草都未让师傅操过心。
但徒弟的“故人”……事情就绝没有那么简单!
樊晓竹思忖间,布凡已经把那届宗门大比的情况,向师尊叙述了一遍。
却没说为了盗取苍岚遗卷,最后越级挑战之事。
只刻意强调是夏永峰,夺得了凝气九层的第一名。
并在两年后,被苍岚宗收入了门墙,如今已晋至筑基中期。
听到这里,樊晓竹长吁一口气,竟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联想到布凡曾向南宫正云,举荐鲍云天的事情。
估计这次也一样,应是要为夏永峰谋个好的前程。
所以樊晓竹微笑颔首,看向爱徒的眼神中,满带欣赏之意。
发达后仍顾念旧情之人,本就最能博得老人家好感。
“是不是夏永峰有意投身丹道,你就想让此子,也成为本宗最牛的核心弟子?”
实际上,当樊晓竹自以为,已经猜透了布凡的心思。
便决定成全爱徒,为夏永峰指定一个好师傅。
也就是布凡参加内门考核时,莅临现场的那位金丹巅峰长老。
正因此人与左明月,为争夺小伙起了争执,才引出了背后三尊大神。
樊文轩不但是家族嫡系,兼且在丹道上的造诣,金丹修士无人能出其右。
当然,必须把某个妖怪排除在外。
夏永峰若拜樊文轩为师,也算遂了布凡的心愿。
谁知小伙却没有谢恩,又开始抬手挠头。
“师傅,夏永峰已经是核心弟子了。”
“那就十分难办,丹宗的元婴长老皆已收徒,总不能无故剥夺他人,亲传弟子的身份。”
在樊晓竹意识当中,只当布凡是不满足于,故人以平等的身份转投丹宗。
但也不至于为此仗势欺人,让数百年攒下的名望付水东流。
“我没说他要成为丹宗弟子呀。”
“唔……原来是这样,若想改换门庭,为师应还有几分薄面。”
好嘛,绕了一大圈,樊晓竹还是没明白布凡的意思。
竟以为是哪位元婴长老,一眼看中了夏永峰。
或者是夏永峰想更进一步,当上亲传弟子?
反正不论何种情况,另投明师历来都为修真界所不齿。
倘若夏永峰现在的师尊不允,元婴修士也不能强抢徒弟。
所以樊晓竹想当然地认为,布凡是因此才来求师傅。
毕竟丹宗宗主与人为善,以他积累的良好人缘。
假设出面调解此事,也许能收获皆大欢喜的结局。
眼见二师傅如此不上道,尽琢磨些不靠谱的事情,布凡仰天一声长叹。
“师傅呀,根本不是这码事!我是说,夏永峰虽只有五叶莲台,但日后必定成就元婴!”
樊晓竹明显愣了一下,有点丈八的金刚摸不着头脑。
“能于十七个门派大比中独占鳌头,该当是天资卓越之辈。
可那又怎么样?夏永峰将来如何,与老夫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和您的关系大着呢!”
“说来听听。”
“您想啊,樊家本就鼎盛,要是再添一名元婴修士……”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假如樊晓竹还不明白,也就枉活了这么多年。
立刻从中品味出了异样,坐直腰板讶然看着布凡。
“夏永峰想入赘樊家?你是来做媒的?”
小伙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师尊高明,弟子正有此意。”
寿眉老头恍然大悟:我说臭小子怎会登门求见,原来竟是抱着这个目的!
想想也对,想娶我樊家的女儿,哪有那么容易!
夏永峰不过身怀五脉,充顶配得上筑基修士。
如想与金丹境的女娃成婚,必然需要晋至元婴!
难得此子如此幸运,居然结识了布凡这么好的兄弟。
罢了,凡儿从未向老夫要求过什么,索性便依了他吧。
想到这,樊晓竹哑然失笑摇摇头,探手摸了摸小伙的脑袋。
“你此番前来请安,就是为了这事?”
还特地加重了“请安”二字的语气,调侃之意甚浓。
二师傅此时的态度,说明已经答应了徒弟,一只小鸡随即开始欢快地啄米。
诚然,在二师傅心目当中,只当夏永峰是和哪个,同等资质的本家女子相恋。
又自知身份卑微,才请了布凡当说客。
却压根没想过,布凡指的是樊青萍,毕竟此女必将跻身元婴。
除了南宫家族的同阶天骄,谁都没资格染指!
哦,最理想的如意伴侣,当然是一个法体双修、还能御使飞剑的妖怪。
只不过云心诺与琴瑶两女,实在太过耀眼。
樊青萍尽管还算不错,但无论哪方面都差得太远。
“好吧,这事老夫准了,却非因为夏永峰,而是看你的面子。”
布凡当即跪坐而起,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师尊成全!弟子和永峰定当铭记。”
这也是小伙的聪明之处,三个头叩下去,就算坐实了此事,由不得樊晓竹反悔。
但二师傅连女孩的名字都没问,即应允了这桩婚事。
可见正如他所说,完全是源于布凡,自然令小伙万分心暖。
丹宗宗主哈哈大笑,这才想起非但没见过夏永峰,连要赔上哪个闺女还不知道。
“说说吧,你的故人看上谁了?”
某人心虚地瞄了师尊一眼:“呃……是樊青萍。”
“什么——?”樊晓竹当即白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他做梦都没想到,夏永峰竟然狗胆包天,觊觎樊家的天之骄女!
先不提亲传弟子与核心弟子,身份地位间的巨大差距。
元婴修士相较金丹修士,更是翻手就能摁死一大片。
因此樊晓竹霍然站起,身上已有杀气升腾:“此事断不可行!”
布凡也没料到,樊晓竹的反应会这么大,只得赶紧想办法补救。
“可是师傅……”
“休得多言!好个心比天高的小崽子,老夫定要将其挫骨扬灰!”
此刻在樊晓竹想来,只当是夏永峰为求攀附樊家。
不知使出什么下作手段,哄骗了人少无知的樊青萍。
其实不仅樊晓竹会这么认为,任何人都会升起同样的念头。
正值樊宗主暴怒之下,打算瞬移去寻夏永峰的晦气。
却听旁边传来一声轻叹:“唉……果然食言而肥了。”
樊晓竹顿时一滞,虚空中的波纹随之消散。
仅在片刻前,才刚刚答应了徒弟,立马就翻脸变卦。
往后还有何诚信可言?难怪布凡会发出如此感慨。
果然又让小伙一猜就中,樊晓竹立身处世,生平最注重名誉。
从来是言出必行绝无反悔,爱惜羽毛甚于性命。
况且假如因为此事,布凡与师尊心生嫌隙。
让行将就木的老头上哪,再去找个能继承衣钵的徒弟?
一念至此,樊晓竹当即恢复了冷静,转而目光灼灼地盯着小伙。
心中再三权衡:是萍儿重要?还是凡儿重要?
布凡之所以敢应承,替偷尝禁果的两人摆平此事,正因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见仅凭一个小小的激将法,便挽救了夏永峰的性命,不禁偷偷松了一口气。
为了避免再刺激樊晓竹,小伙摆出副心悦诚服的嘴脸,向老头躬身一拜。
“我就说嘛,师尊怎会是言而无信之人?”
然后乖巧地走上前,搀扶樊晓竹重新落座,尽到了做孝子的所有本分。
“您先别动怒,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言辞语气中满是关心,将二师傅忽悠得老怀大慰。
“师尊,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而是……”
接着布凡便一五一十,把是樊青萍先主动出击,追求夏永峰的事情说了一遍。
自然,两人已携手登榻他可不敢提及。
耐着性子听完,樊晓竹紧皱的眉头,渐渐得以舒展。
自家的丫头自己清楚,以樊青萍的刁蛮任性,别人无法强迫她做任何事情。
并且这妮子打小就眼高于顶,按理说夏永峰那种货色,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连面都见不着,又何谈获取美人芳心?
由此可知,布凡所言都是实情。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樊晓竹仰天长叹。
毕竟依樊青萍的性格,他如果棒打鸳鸯横加干涉,死丫头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与人私奔都算好的,假设刚才一怒之下宰了夏永峰……
如此说来,布凡这次也不是全为了故人。
凭他的思维缜密程度,至少考虑过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
事实也确是如此,之前知晓已无转圜的可能,樊青萍可不是要陪冤家一起赴死?
“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师尊,弟子的意思是,姑且听之任之吧。”
“可……”
“您放心,我向您保证,永峰肯定能踏入元婴境,那时再让他们成亲。”
樊晓竹喟然一叹,仿佛瞬间苍老了百岁。
但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现在唯有寄希望于,夏永峰能不负众望早日结婴。
不至令樊家遭人耻笑,实在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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