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哲轩兄弟三人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被沈越听得清清楚楚。包括他们的表情,也被沈越尽收眼底。
沈越并没有走远,而是依仗上官云的隐身术,潜回了紫哲轩的府邸。
潜回来,不是为了偷听紫哲轩兄弟间的话,而是担心袁欣怡的安全。
之前让袁欣怡身处险境,并不是在不得已的情形下,被动做出的选择。而是沈越要彰显“大义凛然”,脑子一热,主动说出来的馊主意。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沈越突然想到,自己并不清楚紫哲轩的秉性,言语的暗示,也许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反而有可能弄巧成拙,三天时间,足以让紫哲轩对袁欣怡做出,某些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
即使不会发生什么不测,到时候自己前去问责,也可能被紫云山庄用作“挡箭牌”……
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情,被自己给搞得复杂了……
沈越内心十分后悔,后悔自己改不了,喜欢把遇到的人,都当作“好人”的毛病。
于是,赶了回来。不曾想,恰好听到了紫哲轩兄弟三人的一番交谈。
沈越暗暗将自己谴责了一通……
紫哲轩并没有一句话,责怪他的两个兄弟;他的两个兄弟,对自身的行为,更是没有一丝愧疚和后悔。
这件事,根本是无法善了!紫云山庄绝对是不会,主动将柳飘香送出来了。
这不是沈越想要的结果……
原本沈越对紫哲轩的印象并不坏,在太极门分别之际,还答应有机会到紫云山庄做客。
没有想到,来到紫云山庄,客人做不成,反倒要刀兵相向……
沈越当然不会忌惮紫云山庄,只是担心投鼠忌器。
最好是能够,在与紫云山庄起冲突之前,先将袁欣怡和柳飘香救出来……
不过,让沈越没有想到的是,紫哲轩并没有向自己的两个弟弟,透露袁欣怡留在紫家老宅的消息。
等紫哲刚和紫哲良联袂离开之后,紫哲轩却在紫峥嵘的陪同下,径直去了囚禁袁欣怡的小屋。
看了一眼斜倚在床头,浑身酸软无力的袁欣怡,紫哲轩轻轻的叹了口气。
随后掏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瓶,递给紫峥嵘。
紫峥嵘没有说话,伸手接过,便走向浑身无力的袁欣怡。
揭开小瓶的封口,将那瓶口对准袁欣怡的小嘴,一抬手便将瓶子里的液体,倒进了她的嘴里。
袁欣怡立即感到五脏六腑一阵绞痛,随后便感觉到周身力量尽数恢复了。
不过,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武道修为,比不上紫哲轩和紫峥嵘,并没有动手,也没有开口,只是怒目而视。
紫哲轩随意的摆摆手,道:“你可以离开了。”
袁欣怡愣了一下,之前她中毒倒地,虽然浑身乏力,意识却保持清晰。
知道紫峥嵘所说的,要让她“礼敬”三日。而且,沈越也同意了。
可是这会儿,紫哲轩却让自己离开。
在沈越囚龙峰论道那会儿,袁欣怡见过紫哲轩,知道他是紫云山庄的庄主。
按说,紫峥嵘应该是秉承庄主的意愿行事,可这会儿……
“紫庄主,”袁欣怡开口道,“沈大哥说过,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
紫哲轩摆手制止了袁欣怡,说:“沈大师,唉,他还年轻,不明白很多时候,人,其实是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顿了顿,紫哲轩像是对袁欣怡,却更像是自言自语:“我太执着,也许真的做错了……宠溺...放纵...怜惜...又何尝不是做错了?唉,其实都不能算无心之失……哦,你还没有走吗?唉,这些都跟你无关……峥嵘,替我送送她……”
袁欣怡朝紫哲轩看了一眼,突然感觉,这个一个多月前,还器宇轩昂精神焕发的三阶炼丹师,像极了一个乡间颓唐的孤独老人。
在紫峥嵘的带领下,袁欣怡离开了紫家老宅……
紫哲轩颤颤巍巍的走出了那间小屋,走到厅堂悬挂着的那张紫云遗像前。
静静的凝视了片刻,突然老泪纵横的叫了一声:“姑姑。”
随着这一声叫了出来,紫哲轩似乎耗尽了全身的气力,颓然跌坐在地。
“姑姑,紫云姑姑。”紫哲轩道,“轩儿辜负了你的付出,没有带好哲刚和哲良……姑姑,紫家,托您的福,总算又延续了百年……现在,气数尽了,气数真的尽了……轩儿没用,真的没有……没有恢复紫家在丹道界的荣耀,连将紫家延续下去,也做不到……”
说到这里,紫哲轩拼命的以手捶地,直捶得满手都是血淋淋的,地面留下一滩紫红的血渍,似乎都不觉得疼痛……
突然,紫哲轩化拳为掌,运足真元之力,朝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不过,他这一掌并没有拍实,中途就被人挡住了。挡住他的人,正是沈越。
看到紫哲轩让紫峥嵘送袁欣怡离开,沈越就意识到,紫哲轩很可能要做傻事。
之前在他与紫哲刚和紫哲良交谈的过程中,沈越就感觉到,紫哲轩心存死志了。
当时,沈越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他很难相信,一个活了一百多岁,又是三阶炼丹师的人,会这么怯弱。
可是,在听到紫哲轩在紫云遗像前的诉告,沈越总算明白了。
不是怯弱,只是哀莫大于心死。紫哲轩是对两个弟弟感到失望,也对自己感到失望。预料到紫云山庄即将覆灭,紫哲轩是觉得生无可恋。
“何至于此?”沈越道,“紫前辈,沈某又不是嗜杀之人……只要柳飘香无恙,令弟肯放她离去……我可以向你承诺,之前的事,我们不追究……”
“沈大师!”听到沈越的承诺,紫哲轩的眼睛里重新焕发出生的光芒,旋即不顾形象的,就要给沈越磕头。
沈越连忙拦住他,道:“紫前辈,无须如此,真的无须如此……三日内,若是你能将柳飘香完好无缺的送到‘缘分客栈’,我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方林……”紫哲轩不无忧虑的道。
沈越愣了一下,随即说:“方林只是路过,暂时也还不知道柳飘香的事……我想他暂时也没有登门拜访你的打算。”
“那就好,那就好。”紫哲轩从地上爬起来,道,“沈大师,我替紫家列祖列宗,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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