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奇妙的一种存在，因为它不受人类的意志而转移。在有些时候，人们希望它慢一些，这样能够尽情地享受美好的时光，最好人们的时间能够永远地停止在这个阶段，不断重温这份美好。李二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当他接受过某种想法的影响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奢望了。这个影响主要来自于一部他从未看过的电影，大致讲的是一个年轻人被困在了无线循环的一天之中，那一天似乎叫做“土拨鼠节”？那个男主角应该已经尝试过无数种从一个时间段脱出的方法，但不论他怎样地尝试，终究会是时间重置，再一次经历欢快的“土拨鼠节”，但他永远无法脱出。

　　男主角应该是已经脱出了吧？李二没看电影，也不知道解决，但可以猜测，毕竟是来自某个国家的电影，皆大欢喜的解决是大部分能够接受的。

　　那部从未看过的电影也让李二明白，有时候甜蜜的时间、事件只是相对而言的，如果不断重复甚至就停滞在那一个阶段，终究有一天会生厌，如果用李二自己的理解的话，就是人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在更新的生命体，又怎么可能停止下来。

　　当然，希望时间变慢甚至停止只是少部分的情况，大多数的时候，人们还是希望时间能够快些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将苦难当做自己不断进步的催化剂——虽然它实际上正是达到了这一点，但一次就够了——大多数包括李二在内的人都希望苦难经历一次就好了，毕竟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在苦难的历程之中突破且成就自己的过程。

　　但不管怎么说，时间是不受人的意志而转移的，人们常常幻想神灵拥有控制、扭转时间的能力，但李二可不这么想。他认为神灵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全能——至少他看到的几个都是这样的，充其量，火神拥有控制火焰的能力，还能够在满足一定条件的情况下复生死者；风暴之神被凡人之躯的风暴烈酒取代，新生的神灵也只是化作了闪电；酒神则是还未见过，不过从曼吉克斯的只言片语之中，李二认为他也不具有控制时间的能力。

　　时间终究是不受控制地前移，虽然此刻心心念念地想着小水，但李二还是不可避免地希望时间能够稍稍变慢一点，这里宁静的场景很美，像是死者的墓园之中重新长出绿草的那种气氛。

　　李二既焦急又宁静，但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夜幕悄悄降临。

　　李二开启了暗影步，冰凉的感觉覆盖全身，原本焦急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一些。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最近的一个洞穴，那是离河水最远的一个——为了观测方便，李二跑到了离河水较远的干燥地面附近，水是大部分生命存在的基础，但太多的水总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暗影步状态下是能够闻到味道的，不知是否密闭的洞穴之中飘出来的味道和维西亚巢穴附近的有些像，但有所区别，是排泄物被发酵之后的特殊味道吗？但应该不是，这种味道并不算难闻，甚至有些过于独特？李二推测这是种族身上特有的分辨气味。

　　这一点并不算罕见，有时候并不是智慧生物不爱好洁净，而是他们身上残留的味道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信息识别和交流的作用，就算是被称之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在形成成熟的社会之前也会有意识地在身上培养这样的味道——当然，人类身上的味道主要是汗液、脂类等分泌物经由人体不同的细菌群落发酵而成的，不同人身上栖息着不同的细菌群落，因而每个人的体味都各不相同。李二在上高中的时候还闻到过某位同学的身上有传说中的体香——当然，是男生，这很少见，如果不是某节体育课的跑步量过大的话，他还没可能见识到这一点。

　　龙族或许用不到微生物的发酵形成自己独特的味道，既然它们已经能够做到各种在李二看来有些奇幻的事情，那么自己产生自己种族中的奇特味道也不是什么难事。

　　维西亚和这个火龙巢**的味道很明显，闻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忘记，但不难闻。它像是雨后踩在浸满了水的泥土中飘出的味道，发酵的臭味被雨水过滤吸收了大部分，那么你能够闻到的味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大地的味道，你闻到的就是大地本身。

　　只是，这里很静。

　　太安静了，实在太安静了，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午夜梦醒时睁开眼看到的，黑色为主的背景基色，期间可以看到一个个隐没在黑暗之中的轮廓或是模糊的影子，但要看清楚一整个物体是不现实的，那样也就不是黑夜了不是吗？

　　这种安静往往意味着一件事，这里只有李二一个人。

　　但李二不清楚，龙族是不是睡觉的时候都这样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不发出一丁点声音——维西亚是他见到的第一个龙族，但很显然，她在孩子孵化之前不打算睡着，她不能算作参考——李二也没见识过火龙的睡姿，说不定它们就是这样睡着的呢？

　　暗影步并没有看到龙族的轮廓，但这并不能代表这个洞穴里没有龙族，洞穴之中弯弯曲曲，似乎看不到尽头，虽然极其宽大，但却像是个迷宫一样——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龙族洞穴的这种奇妙情形或许这是一个自然界中的奇妙规律？无尽的岩壁遮挡了李二的视线，他在耐心地走下去，好在值得庆幸的是，道路虽然弯曲，但还没有出现太大的分叉。

　　走在黑暗之中，李二泰然自若。没办法不泰然自若，当一个人生于黑暗、长于黑暗的时候，我们口中的黑暗对于他来说还算得上是一种未知的、恐惧的事物吗？这种情况下，黑暗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母亲一般熟悉、包容、安全，说不定让我们感到温暖的光明反倒是他们这种人眼中的位置和恐惧呢。李二并非是黑暗中生长的人，但他好歹也是有着充足经验的“黑暗行者”，暗影步状态中的视界是黑白分明的，暗影步视界下的李二看着自己的身躯也是被一层黑暗死死包裹着的，他能够感受到那层黑暗之下的白色力量——就像是岩石间生长出的绿色生命一样，虽然微弱，但那是一股无法忽视的、温暖的力量。

　　路至尽头，李二看到了一个由几乎微不可见的灰色线条勾勒出的生物。灰色线条本身是微不可见的，但由于线条分割的内外颜色太过显著，反倒无形之中突出了这一部分的线条，或许在这个时候人脑的想象能力起到了作用——这也是一般意义上所说的“脑补”，人脑会自动补齐缺失的部分和线条，使之成为一个完整的、可识别的图形或是团。

　　从线条勾勒出的形状来看，它和维西亚有几分相似，于是李二知道，这就是龙，他所找的火龙，体型和维西亚有所不同，要小一些，但仍然能够看出它的凶猛。

　　只是，现在，在这个灰色的线条勾勒之下，无形之中为它增添了几分衰败。

　　它的身躯没有起伏，像是没有呼吸，像是已经死掉，维西亚是会呼吸的。

　　李二大胆地解除了暗影步，小心地触碰了它一次，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李二确定，这条龙已经死掉了。

　　洞穴之内并不沉闷，是通风的，但没有明显的光线，只是几个小洞将洞穴外的光线引渡，李二看到了它死掉的躯体。

　　红色的鳞片已经显得灰暗，它蜷缩在一起，像是熟睡一般。李二不禁想到，出生和死亡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像，这条龙死亡的姿势是这样，或许它从龙蛋之中孵化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姿势被母龙呵护。龙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李二叹了口气，这里没有腐败的气息，或许龙族就不会腐烂。

　　他开始朝着其它的洞穴摸索而去，好在相隔得并不算远，以李二的步行速度还能较快地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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