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房子里的火焰已经熄灭了，奥尼斯特也不知所踪，桌上留下了一些昨晚的鱼干。

　　李二很快就吃完了，打算重新上路。

　　门外的风雪已经停了，在村子口守门的守卫也不是昨晚的那两位，他们正在打扫村子前的积雪，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沿路可以看到很多各种各样的北地人在清理积雪，力图清理出一条可以顺畅行走的道路。

　　李二沿着标牌，朝猪头酒保所说的恐惧巫师沃恩的位置走去，按照猪头酒保的说法，还有至少一天的路程，路上应该还能遇到几个像海象村的村落借宿。

　　猪头酒保在提到路的时候也顺便说过了，在悲叹山脉以北的人一般都被南方人称之为北地人，日子久了他们也就习惯了这样称呼自己。

　　北地常常容易积雪，道路也会因此常常被积雪覆盖，需要有人清理。一般的情况是村落自行清理自己村落周围的积雪，只有当比较重要或者数量比较多的族人集体出行时才会清理更多的路程，这也就导致了李二路上所走的道路深浅不一，偶尔才能遇到一段很长的顺畅路。

　　北地各村清理积雪的日程不一定会重叠，但像悲叹日这样重要的日子还是会不约而同地清理路上的积雪，相邻的几个村子会约定好在某个村子中聚集庆祝，往往会采取捕鱼竞赛的方式——北地的主要食物来源就是长期结冻的湖面下的肥美大鱼。

　　捕得最多大鱼的村民会成为村子中的明星人物，拥有挑选丈夫的权利——说到这里的时候猪头酒保还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除了少数几个北地人种族，大部分的北地人都是女性更强壮，他们采取的是一妻多夫制。

　　本来李二还以为猪头人也是男性更为强壮的时候，猪头酒保在谈到几个村中的风云女性的神情让他很快就确认了猪头人也是一妻多夫制度，而所谓的“全村人的希望”大概是指全村的男人吧，猪头酒保有意无意地表示他曾巧妙地拒绝过许多美丽女士的邀请。

　　北地人最重要的日子无疑是猪头酒保口中的悲叹日，悲叹山脉上流动的狂风发出的悲鸣是众神的哀叹，但同时也是北地人的新生。传说在大破灭之后，原本北地的普通生物逐渐进化出了智力，通过学习南方人族的文明之后，他们也逐渐组建了自己的文明，统称为北地人。

　　大破灭对于大陆上曾经的生物而言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但对于这些劫后余特别是北地人而言，无疑是超越生命的新生。除此之外，大破灭之后魔法的力量开始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生命的本质在不同形态的生物之前得到了新的演绎。

　　大破灭后新生命的演化自然不可能是短短一天就完成的，那是一段颇长的岁月。而之所以有一天被称之为悲叹日，是因为据说那一天悲叹山脉上刮过狂风的轰鸣比往常更大，就像是众神在那一天格外悲观。

　　当然，据酒保的小声解释，这个说法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据说那一天是冰雪女巫踏上北地的日子，无数的雪花纷飞而下，那一天以后北地似乎变得更寒冷了，而每一年的那一天都是北地最寒冷的日子。

　　李二从路旁看起来比干净的雪地里掬起一捧白雪放进嘴中，仔细品味味道。

　　北地计算时间并不能用光线的变化递减来测定，最主要是光线的变化太快了，可能上一分钟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分钟就变成了昏天黑地。

　　而北地人有自己判断时间的方式。北地的雪似乎被某位调皮的神灵施展了魔力，早晨的雪带着清爽的甜味，越往中午就越淡，正午平淡如水。跨过正午之后积雪又开始出现淡淡的咸味，越往晚上越咸，但也不会超过一杯正常盐水的程度。

　　现在的雪水是甜的，证明还是早上，李二有比较充足的时间来赶路。

　　甜味很清爽，并不腻，李二不由得多吃了几把雪花。这也让他确认了一件事，自己对寒冷的抗性似乎也延伸到了体内，他只有前面几把雪花感受到了冰冷的刺激，随后就像是适应了一般，雪花在口中融化，喝下去就像是用山泉刚刚调好的糖水。

　　由不得他不小心，就算没有太多的心理学知识，李二也知道当一个人在单调环境中待久了之后很可能会丧失掉对于时间的流逝感，在他印象中这也是对于相对论的一种解读，正确与否就不知道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从海象村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早上，北地的时间是很难从天色上分辨出来的。

　　李二离开海象村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奥尼斯特，对于他的不辞而别李二感觉不太对劲，在守卫悄悄地议论昨晚奥尼斯特又耍了一个外地人时怀疑达到了顶峰，难道自己被骗了？

　　不过李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本来就是想着花费一定的金钱借宿而已——当然守卫的话对他不是没有影响的。虽然他不是很介意睡在地上，不过当听到自己可能被耍了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生气。

　　不过就算生气也不会持续很久，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快要看透生死的人了，就算想要回来算账的话也等自己活下来再说吧，活不下来说什么都是白搭。

　　等到路边的路标飘过了一个又一个，路旁的雪花也从原先的微甜变到平淡再到咸味已经非常明显，李二也吃完了从海象村那间房中带出来的最后一些鱼干。

　　再次吃下几口雪花补充水分，李二又看到了一个新的村子，疑似村民的人们熙熙攘攘地涌进村子。他们扛着类似长矛一般的物体，上面还挂着几条鲜活的肥鱼。

　　等到李二赶着进入村子之后才看清了村民的真正模样。他们的脚部比李二的脚要大得多，身上的体毛也很旺盛，四肢极其发达，体型和正常的人类没有什么差别，不过脸上的大量猴化特征表面他们是纯正的北地人。

　　村民对于外来的人还是比较警惕的：“你来我们长矛村做什么？南方佬？”

　　李二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已经准备好了的一枚金币交给村长：“我想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村长并没有马上接过，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想在我们村子住上一晚？”

　　“我想去沃恩占据的那个地方。”

　　“我们确实是离恐怖巫师最近的一个村子了，不过你为什么要去沃恩的城堡——你是恐怖巫师的人？！！”

　　村长说到这里，非但没有结果金币，反而离李二稍微远了一些，众村民看李二的神色也变得不怀好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他有仇。我去那里不是为了投靠的……或许我去了那里之后，我和他只有一个人才能活下来！”李二装作激动的样子说道。

　　从猪头酒保那里他已经明白了恐怖巫师沃恩对于北地各族的欺压，沃恩北地人最恐惧的恶霸。他装作和沃恩有仇应该会减少一些阻力。

　　严格来说，他们两甚至不认识，也谈不上什么仇怨，不过李二的目标正是沃恩现在所占据的遗迹，根据猪头酒保说说和他自己感受到的魔法师、巫师的荣誉和尊严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因为遗迹的关系演化到不死不休。现在没有冲突和仇怨，不过不久的将来就一定会产生很大的仇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二和沃恩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确实是真的。

　　“好吧。”村长对于李二的说法还是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结过了李二手中的金币，招来一个健壮的小伙，“阿兹瑞斯，你带这位客人去他今晚住的地方……他可以在那里住上好几天。”然后他又对李二说道：“你的金币让你可以在我们村子里住上几天，等你的钱花完之后就离开吧。我们村子不喜欢陌生人，尤其是没钱的陌生人。”

　　阿兹瑞斯，猪头酒保所说的阿兹瑞斯吗？

　　领着李二的那个年轻人身材健壮，双手的虎口有明显的厚茧。

　　阿兹瑞斯友好地对李二笑道：“你别看村长那样，其实是因为以前有过南方来的人住在我们村子带来灾难之后就无情离开的，也不能怪村长的无情，他也是为了整个村子着想。啊，到了。”

　　阿兹瑞斯为李二打开房门之后说道：“雪花变咸了。你先在这里待着吧，我生完火之后会为你送来食物的，只不过不要嫌我们这里的食物太过粗糙，讲究不了太多，比不得你们南方的精细，但肯定还是管饱的。”

　　阿兹瑞斯生过火之后很快离开了，窗外的天色像是在海象村一样迅速变暗、伸手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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