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次当然是玩笑话，就算是痛苦过后十分舒服，他也不想再试了，实在难以忍受，可以避免的话也不必去找不痛快。只不过现阶段处境微妙的李二也只能用这种类似调侃的方式来放松自己。

　　在小燕和王子这边的恩怨看样子也差不多了结了。虽说他这种类似飞来横祸的遭遇真是有些无辜，但他无意之中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对霸王本人造成了伤害，虽说他本人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在意……呸！谁说他不在意，谁又能说清他刚刚那下不是来坑李二的，这种默不作声地阴人才是最在意的好么！真不知道霸王本人是怎么忍耐的，要不是这种痛苦持续的时间很短的话，李二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正是因为经受了这样痛苦的一番摧残，李二才更能直观地感受到他无意之失造成的伤害有多大，原先因为被小燕掐住脖子将近死亡的怨恨也完全消散。他是真的有错在先。要不是他偷偷摸摸看完了上百个水晶球中的记忆导致霸王体内封印松动的话，霸王就不必遭受这样的痛苦了。更何况，脑海深处的记忆这种东西是比日记还要隐私的存在，李二的现代意识尚存，这种窥视他人隐私的行为在他自己看来是极其可耻的，他们不知道，但李二绕不过自己心里的那关。

　　道德上的谴责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在一个几乎不在意他人看法，不用严格标准要求自己的人眼中，李二心理上遭受的煎熬显然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李二而言，这是很难受的。除此之外，李二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碰掉过小燕的贴身衣物，夜闯民宅这种事……如果不是因为得知了小燕的女性身份的话，李二根本不会有什么愧疚感。但……她的公主之身毕竟还是被李二得知了的，当然起初他还能以一种“绅士”的模拟心态宽慰自己，脸上挂着圣洁的微笑，可是一旦霸王的事情被揭露出来，仔细思索一番发现自己才是霸王异变的主要推动者。

　　一来二去，两件事情叠加起来，也就让李二越发地鄙视自己，这种心理上的叠加还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它就像是上班族的一天，如果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坨……烂泥——狗屎太不文雅了，崭新的鞋子变脏，他这一天的心情不一定会太好，这取决于接下来这一天他可能会碰到的事。如果又刚好碰到什么工作上的失误，而这种失误又出现在自己身上，接下来的心情会比单独踩到一坨烂泥和工作上出现失误要来得更糟，对自身价值的否定也就会更强烈，极有可能会出现诸如“啊！要不是我太差了的话怎么会出现这种失误，如果不是因为我太差了的话怎么会在元气满满的早晨踩到那坨东西！”、“我这种人活着真是浪费空气，死了也会污染土地啊。”的负面评价，在自我消极的牛角尖里越钻越远。

　　身体上的痛苦往往能在相当大的程度上缓和心理上的痛苦，而对于李二而言，霸王的那发“剧痛之触”来的正是时候，那种剧痛过后带来的轻松，谁又能说精神上的因素没有占据主要部分呢？

　　这段时间，看似颇长，实则很短，其他几人只看到李二伸出的右手被霸王点了一下之后就猛地抽搐，紧接着李二全身变红，渗出一道道明显的血痕，但也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就消失，血液凝结疤成痂。疤痕千纵万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此刻的李二和在在他身后握住了他手的小水颇为般配。

　　三人开诚布公地交谈，化去了可能存在的一些芥蒂。

　　霸王对此尤为上心，因为李二即将和他们一同前往英雄之路寻找那些能够让他们二人从恶魔的诅咒之中解脱的方法。

　　而这，由不得李二，他的灵魂印记被该死的紫发老太婆收去了，小命差不多也就被拿捏在他人手里。他是随遇而安，但主要还是因为真的无力反抗。或许日后他强大了的时候可以狠狠地报复回来，大声嘲讽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太婆，当年你没有想到过老子会变成这么强大的人吧，都是拜你所赐啊！”，但是此刻，仍然不得不低头。

　　英雄之路并非单纯的是一条许多商人走出的人，它的难度也并非在于几乎无尽的长度，更主要的原因是，这条路上，存在着一些城……

　　一些存在于沿途的传说之中，只有有缘人得以入见的城市拥有着种种匪夷所思的力量。有的城市之中的市民天生巨力，敢与神魔争天地；有的城市居民妙手回春，城中医术活死人生白骨；有的城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生物，一座城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就是一座城……

　　这些是紫发老妇人传音告诉他们的，这些信息里存在着让他们摆脱百年诅咒的希望，他们最有希望达到的，就是传说之中的生死之城。

　　这座城半生半死，活人和死人居住在城市的不同角落，走到这座城，在这座城中由生到死，由死到生，便是这人间的轮回，走过这座城，就真的是“重新做人”。小燕和霸王希望找到的，就是这样一座城。

　　具体的信息，他们倒也没透露太多，只是说：“路上再说、路上再说。”

　　李二有些无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跟着他们去，因为紫发老妇那讨厌的声音已经在他耳边响起：

　　“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现在给你一些时间和同伴告别，然后跟我走。”

　　没有解释太多，没有说去哪里，没有说为什么……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对李二来说却已经足够明显了。结合刚才同霸王以及小燕的交流，他知道，这一次没有同伴相随，只能自己走。

　　转过身，却被紧紧抱住。不用说，是小水。

　　李二心头一软，反过来也抱住小水。没有想象中的百花齐放，他抱住了这个女孩。双手穿过肋下在她的背上交叠，手心里感受得到皮肉下骨架的痕迹，小水太瘦了。

　　这是李二第一次拥抱和他同龄的女生。以前都是被年纪颇大的大妈、奶奶辈的人物搂在怀里，很不舒服。但是抱着小水，抱着怀中瘦弱的身体，他心中充斥着的是难受，难受自己的弱小，难受女孩的瘦弱，难受他对她的不了解，难受他来到了这个世界，难受他们之间的相遇……最难受的，是他们之间的分别。

　　只是稍许一会儿，小水就放开了李二，如水的眼眸紧紧地看着他。

　　李二不敢看女孩儿的眼睛，只是轻声地对她说：“我们以后会相遇的。你看，那位大人那么强，就算我是去英雄之路也没事的。我能安全回来，回来之后我就去找你好吗？”

　　小水没有回答，李二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或许她真的是不会讲话。

　　李二本来还想多抱一会儿的，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抱女孩子，但思索再三，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提出这个要求。

　　走过小水，右手仍然被拉住，李二也就没有挣脱，拉着小水来到了四位队员面前。他们没有多说什么，似乎是已经商量过一番，由金代表嘱托。

　　金走到李二跟前，交给他一个袋子说道：“基于现状，在下此前和你达成的协议已经完成了，本想同你继续前行的，但终究不能如愿。此前同你的一路冒险获益匪浅，这个袋子里装的是一些金币，权当对你的感谢。我们几人仍然打算组队前往英雄之路冒险，如果日后再相见，希望不要变成敌人。”

　　金踯躅再三，稍稍行礼:“谢谢，李二阁下。”

　　金没有提日后再相见时继续一同冒险的可能。这个世界……太大了，他们日后能够再见的几率真的太小了。就算日后再相见，相比众人都已经经历了不少的事情，而经历是最能造就一个人的，李二和他们如果再相见，经过的时间就不会少。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个人很难保持不变，所以他也就只希望日后相见时不会是变成敌人。”

　　李二回以同样的礼节：“谢谢你们，伙伴们。”

　　李二行礼之后想了想，还是一一对三个伙伴告别。走到紫梦跟前的时候，拉过身旁的小水，拜托照顾，这样他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小水仍然是沉默，没有什么激烈地举动，只是松开了李二的手，向着紫梦走去。李二有些伤感，又有一些放心。有时候小水的理解让人感到心疼。

　　李二叹了口气，准备同紫发老妇出发，突然感到右侧脸颊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点了一下，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回头发现小水头也不回地走了。

　　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队伍中众人走出炼金工坊，渐渐消失不见。李二回过头，用尽量轻松的语气问道：“大人，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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