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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远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的男子,沈如故不曾见过,那两人不约而同地在云馨月摔伤之后,面色一滞。
那名男子,迅速跑到云馨月的身边,将她打横抱起,他脸上露着对云馨月的极度担心。
“表哥,我没惹她,她却伤我。”云馨月眼泪说来就来,顿时间哭得梨花带雨,模样还挺令人心疼。
“账一会儿和你算。”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秦修远已经来到沈如故的面前。
秦修远拽住了沈如故的手,将她往身后拉,然后对云馨月的表哥道:“世嘉,她就是我说的妻子,若你真要算账,找我吧。”
云世嘉和秦修远是好友,才留洋回来,纵使再疼自己的表妹,也不会和秦修远算账。
“原来是嫂子,尚且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对方口口声声很大度一般,沈如故咽不下气,道:“你不妨问问你表妹,她是否在说谎,我和青慈不曾碰到她。”
她不过实话实说,云馨月的视线落在沈如故和秦修远的身上,妒火让云馨月哭得更厉害。
云馨月哽咽地扑在表哥的怀中,抽泣着:“我难不成还会自己伤自己。”
云世嘉本意作罢,表妹的哭声令他心疼至极,加之,他信云馨月,自然觉着沈如故在推卸责任。
“秦大哥,看来,你要好好管教你的妻子了。”云世嘉不悦道。
秦修远面不改色,瞥了一眼云馨月,道:“送她去看大夫吧,费用我秦某负责到底。”
沈如故认为这不是医药费的事,明明就不是她干的,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秦修远如此爽快地出医药费,等于间接承认是她的错误。
云世嘉却道:“钱就不必了,修远,她哪里比得上我表妹,你到头来竟然要了这么个人。”
秦修远原本无波的面色即刻沉了下去,冷声道:“我的人,不用别人评头论足。”
云世嘉沉默,没有再多说,他和秦修远交情不是一两天,秦修远待兄弟是如何的,他心中有数。
今日,秦修远会为了沈如故生气,自然表明她在秦修远的心中不一般,还是少说为妙。
云世嘉带云馨月离开,刚上车,云馨月就要挣扎着爬起,却被云世嘉按住:“不要命了,你还在流血,秦修远已经有妻子了,你就算喜欢他,也不至于当别人的妾吧。”
云馨月哭得更厉害了,妾,她怎么会委曲求全当别人的妾,她是云家的掌上明珠,哪里能受那等委屈。
“他们还未成婚,沈如故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没成婚就和修远住一起,就是个人人都能上的妓.女。”云馨月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云世嘉皱了皱眉,表妹的话不太中听,但他也能理解她的心情,车里,哭声令他有几分烦闷。
……
沈如故不悦,转身往女大的随园书院里走,秦修远在后头叫住她:“如故!”
她未因此声音停下来,继续往前走,纵使秦修远和她认识的时日较短,而秦修远和云馨月之间认识的时日较长,他也不该颠倒黑白,信了云馨月的话。
“你总是如此,明知我追不上,反倒走得更快。”秦修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着。
他的拐杖声还未停下来,证明他还在追。
沈如故同样轻叹了一声,他何尝不是如此,明知追不上,还要继续追。
青慈原本跟在沈如故的身后,见秦修远追上去,她便不敢跟上前了,今夕不同往日,有个姑爷,总不一样。
就在沈如故进入书院要反手将雕花门关上的时候,秦修远竟然只差一步之遥就追上了她。
于是,他的手伸了进来,使沈如故没法子将门合上,还不小心将他的手夹在了两门之间。
她瞧见秦修远吃痛的模样,即刻将门敞开,蹙着眉:“我不知你会伸手进来。”
“我知晓你是无意的,我也同样明白,方才的话都是云馨月胡编乱造的。”秦修远直接道。
沈如故两眉蹙得更深,她很是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那样说,好似真是我伤了她。”
“面对不同的人,要采取不一样的法子,云馨月不讲理,若我们和她讲道理只会纠缠不休,与其如此,不如换种方式解决问题。”秦修远迈步进来,和她的距离顿时拉近,“她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误会你,你是我的人,我不信你,信谁呢?”
秦修远的话,让沈如故即刻沉默下来,是她反应过于激烈了,当时云世嘉那样嘲讽她的时候,秦修远实际上也是在帮她说话。
沈如故诚心道:“抱歉,是我反应太大。”
“我很开心。”他却如此回应她。
她很是意外,这也能开心地起来?
“你也是在意的,对么,我就怕你一点都不在意我。”秦修远说着,脸上露出了点点笑容。
沈如故无法接过秦修远这个话茬,若说不在意,方才她又有了不悦的心情,若说在意,又不是秦修远所理解的那种在意。
“我……”沈如故不知如何说,她转身,走到书架前,一边将书放进去,一边道,“算了,不说了。”
“如故!”秦修远叫住她,问她,“如果,沈崇楼来了南京,你会怎么办?”
沈如故怔住,她僵直地站在那里,眼里的亮光渐渐暗淡下去,道:“你为何会这么问?”
秦修远挤出一抹笑,道:“没别的意思,我只是问问。”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若真的只是问问,秦修远说别的不可以吗,为何偏偏提及沈崇楼。
“他来他的,和我没有干系。”良久,她用平淡无奇的音色说道。
沈如故的心,早就凉了,她离开的时候沈崇楼没有送她,至今,沈崇楼半点消息她都未收到。
她真真切切地感觉,自己和那个人,已经没有了半点关系。
如此一来也好,她走她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
藕断丝连,无非是一种痛苦,快刀斩乱麻,反倒令人一身轻松。
秦修远听到她如此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他脸上的笑,终于发自内心。
“午时,我们去秦府吧。”秦修远如此道。
沈如故啊了一声,去秦府?
他伸手将粘在她唇角的发丝稍稍拨开,道:“放心,有我在,父亲和大娘都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亲昵的动作,令她长卷的眼睫轻颤,蓦地躲开。
秦修远停在半空中的手,略带尴尬,她转身,面对着书架,手拂过上头的书籍。
最后,她的手落在张庚的《古诗十九首解众妙集》上,秦修远望着她头上的蓝色绸带,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你也看过?”沈如故惊讶地回头瞧他,没想到秦修远也知晓古诗十九首里头的诗歌。
秦修远嗔了一声:“听你的口气,我像是没读过书的人。”
“那倒不是。”沈如故否认,她知晓这人读书读得多,还通晓法文。
最近,她和秦修远在一起呆久了,更是了解到他周围的好友,出自名府,基本都去留洋了。
秦家早就名声在外,又怎会供不起秦修远留学,他没去许是因为腿疾。
“你怎会出现在女大?”沈如故问出之前自己疑惑的事情。
秦修远回道:“校长说你们的校裙要改良,昨夜选择的样式也和校裙有关,校长希望开春能将校裙赶制出来,这不,我就来了。”
她听后,顿时感兴趣了,云锦制作的校裙,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用什么色?”她问。
秦修远回道:“蓝色和黑色,女大一贯使用的色调,色调上没有更改,盘扣样式换了,换成梧桐扣。”
“梧桐扣?”沈如故想到宁海路两盘的梧桐,梧桐落叶已经萧萧而下,铺满了道路,别有风情。
他点点头,还道:“再者是裙摆的下方,弄成百褶的样式,会更好看些。”
“还记得你在租界看洋医的时候吗?”沈如故问道。
秦修远点头道记得,他又怎会忘记,那是他第一次和她近距离接触,也是第一次瞧见她和沈崇楼吻在一起,嫉妒地发狂。
“怎么?”秦修远不知晓她要说什么。
沈如故道:“我在路上见到一女子,她身上改良的旗袍,领子没有束着颈,只是到颈脖的半分,袖子也是紧着胳膊,并不肥大,用色也很大胆,却好看地紧。”
“租界那边兴时的东西很多,和洋人打交道的人也多,新事物也常常有,换做在陆地以内,女子若那么穿,怕是遭人说。”
秦修远发现,两人也是有共同话题的,只有在讨论云锦的时候,她才会放下所有的防备,和他轻松谈话。
沈如故很赞同他的话,道:“也不知,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有变化,改朝换代了,常常倡导新时期和自由,可男女之间,终究还是不平等。”
“我改变不了这个世道,至少,我会给你平等。”秦修远承诺道。
他的话音才落,沈如故瞧见有人从书院的门口经过,而那侧影极像沈崇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