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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馨月一本正经的模样,却让沈崇楼顿时间笑了起来,那是带着讽刺的可笑意味。
“你帮我?”沈崇楼重复着这句话,反问的语气,让云馨月弄不明白他究竟什么意思。
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崇楼脸上的笑意,顿时间收住了。
“我若想得到某个人,自有办法,至于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比较好。”他靠在那里,上下扫了云馨月一眼,“慢走,不送!”
最后清冷的四个字足以表明他的态度,云馨月自然气不过,但她并未将生气的模样体现在脸上。
她也扬起了唇角,笑了起来,道:“你真当我不会嫁进沈家。”
沈崇楼耸了耸肩,面无表情:“没有人能逼我娶一个不爱的人。”
“话别说太满,沈崇楼,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云馨月威胁道。
可她不知,她的威胁用错了对象,从小到大,除了沈昭年能用沈如故威胁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沈崇楼没想过和她纠缠下去,指着外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云馨月气得无处发泄,她瞪了一眼沈崇楼,愤愤然地转身离开,前脚刚踏出房间的门,正欲下楼。
她的身后,响起了沈崇楼的嗓音,他道:“我的地盘,乱闯者,死!”
在云馨月看来,没见过比秦修远还要冷血的男子,可她在沈崇楼的身上发现,有的人,冷意是与生俱来的。
他的言外之意如此明显:这次饶了你,若有下次,她只有死亡的结局。
所以,这算是沈崇楼的威胁吗?
云馨月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离开,但沈崇楼以为就这么算了么,妄想!
瀚哲望着云馨月彻底离开了沈公馆,上前,对沈崇楼道:“这个云小姐也不知道闹哪门子情绪,在南京活得好好的,非想着嫁到江北去。”
“她是想折腾秦修远,这种人,若真要报复起人来,手段远远比她找上门和我谈判要厉害得多。”沈崇楼如此说道。
瀚哲听罢,摇摇头:“万一大帅那边真应承和云家的婚事,怎么办?”
“没有万一!”沈崇楼的眼中闪过坚定的神色。
他曾在西方哲学中看到过一句话,来自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沈如故的婚事他已经妥协了一次,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婚事再次因父亲的威逼从而妥协。
若那一刻真的到来,他想,自己绝对等不到传位的那天,那么,他会选择……兵变。
……
女子剪发社里,剪发的都是女大学生,人数并不多。
街外的人,瞧着从里头出来的女大学生,一些人觉着稀奇好看,可更多的人觉着将‘绿云宝髻’一剪削去实在是伤风败俗。
沈如故站在外头,瞧着各个朝气蓬勃的女大学生,嘴角上扬,就要进女子剪发社。
还未进去,就被青慈一把拉住,她对着沈如故摇头:“小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是别剪了吧。”
“你那是老一套,没事的,头发剪了还能长,但若女子连自己的头发都不能自由的处理,在这社会,活着的意义何在?”她拂去青慈紧紧拽在胳膊上的手。
青慈没拦着她了,跟在后头,一道进了社内。
瞧着剪子在沈如故乌黑直长的秀发上运作,青慈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大气都不敢喘。
沈如故却是全程睁着眼睛,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如何一点一点变短。
她本想齐到耳垂,老师傅不敢给剪得那么短,好说歹说,才剪到齐肩的位置。
前面打理成了垂丝式的刘海,凸显出女子应有地娇羞温婉韵味。
待一切完成,沈如故倒是觉着轻松不少,她望着镜子里短发的自己,很满意。
倒是青慈一直苦恼着一张脸,离开的时候,还碎碎念:“小姐,短发是不妥的,虽说也挺好看,可我就觉着女子不该这样。”
“将来,能自由做主剪发的女子只会越来越多,新思潮的涌动很强烈,你可不能一直遵循着江北那套迂腐的老传统。”沈如故刮了刮青慈的鼻子,笑说道。
青慈噎声,这才噤声。
黄包车拉到了宁海,进去之前,青慈却挡在了沈如故的前头,道:“我先进去瞧瞧姑爷在不在。”
沈如故瞧着青慈小心翼翼的模样,问:“作甚?”
“姑爷要是接受不了小姐这般,我们好开溜啊。”青慈的话音刚落,里面就响起了拐杖声。
秦修远作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对着青慈稍显严厉地问:“你还想带着你家小姐开溜到哪里去?”
“姑……姑爷!”青慈没想到秦修远还真在,方才的话如实被听了去,主子要是训斥起来,她怕是要被赶出宁海了。
于是,青慈忙低着头结结巴巴解释:“我……我不是那意思,姑爷,我……”
然而,她半天解释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秦修远好气又好笑,摆摆手,道:“罢了,和你们逗趣呢。”
青慈仍旧不敢抬头,沈如故哭笑不得,就要进公馆。
秦修远却杵在原地不让开道路,沈如故那双秋水般的眼眸,望着他,不知秦修远是何意。
“长发,短发,都好看。”他的眸色有些痴,语气也一样。
青慈在一旁听着,差些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可从未见过对万事清冷的秦修远,说起话来竟如此顺人心。
等她再看看沈如故,为何,三小姐没有笑,也没有娇羞的模样呢?
不是男子夸女子,都会害羞的么,况且还是丈夫夸呢。
沈如故点点头,道:“谢谢!”
秦修远是由衷地赞美,而她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客套话了。
有些人,怕是即便就在身边,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脸上的笑,僵住,稍稍侧了身子,给沈如故让出了进去的入口。
沈如故进去,其实宁海公馆后门也开着,前后门好似通风巷,然而,微风拂来,她再也没有长发飘起。
秦修远想起轻风带她长发时,那发尾轻扫在他肌肤上的痒意,美则美已,但似乎,又有什么让他倍觉不习惯。
很快,他跟上前,到了用饭的时间,两人面对坐着,秦修远叫了一声沈如故。
“如故。”秦修远对着她,见她抬头,道,“父亲让我们今晚去秦府吃饭,而且……明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沈如故原想拒绝,听到最后,竟没法子拒绝了,只因她瞧见了秦修远眼底的悲伤。
她点头回应道:“好。”
终于,得到肯定答案的秦修远,脸上多了点点笑意。
用完午膳,沈如故坐在房里看书,秦修远还未敲响她的房门,沈如故听到拐杖声,立马起身。
见门突然打开,面对着站在里头的沈如故,秦修远一怔。
他笑说着,背在后头的手,伸了出来,是一枚云锦荷包。
上面的图案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此字体素来有天下第一行书之称,极有韵味。
沈如故和秦修远相处较之刚开始,相处要融洽许多,她很自然地伸出手,接过秦修远手上的云锦。
她脸上有化不开的浓色,在秦修远的眼中极其好看,见他一直站在外头,沈如故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请他进来。
秦修远跟在她身后,沈如故一边抚摸着那枚荷包,一边自言道:“曾经,老夫子让我练行书,我怎么也学不会,每次毛笔字交上去,老夫子都说我写的不是行书是草书。”
“学堂里,也就我一人没有写毛笔字的天赋,沈崇……”她说着说着,不自觉地讲到了沈崇楼,但她及时意识到不妥,立马将话收了回去。
沈崇楼这个名字无论如何都没有从她的口中完完整整地说出来,而之前还认认真真倾听她说话的秦修远,脸色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是不是在她的记忆里,有的只有沈崇楼。
他一步一步上前,忽地,从后面轻轻缓缓地搂住了沈如故,她怔住,没动。
沈如故察觉到耳后他略微粗粝的气息,叫了一声:“修远。”
“我知晓,你大把的时光中都是他,我时常很纠结,明知不能将他从你记忆力以及心里全部剔除,可还是一味有这样的执着,以后,是我陪在你身边,试着来接受我,好吗?”秦修远闭着眼说道,他尽量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他不知晓沈如故会给什么样的答案给他,秦修远发现自己既渴望又害怕知道她给的答案。
直到,一个‘好’字从她的口中冒出来,秦修远这才睁开了眼睛,眸中有了亮光。
他将沈如故掰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第一次,秦修远在沈如故的面前,笑得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沈如故颇有些感慨,她肯定的答案能让他如此开心么?
秦修远似乎不敢肯定她的答案是真是假,追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一辈子算数吗?”
“是真的。”她给了他定心丸,毕竟,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她紧接着道,“算数。”
他就要吻下来,她在秦修远的眼里看见了动情的眸光,沈如故闭上眼,适着去适应秦修远。
可也许是一种本能,又或者是潜意识,她最后还是别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