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楚妹妹,你……你已经死了?”
“是的,我死了,但曾经复活过一次,在奈何桥上被人拉了回来,然而再次死的时候,再也找不到奈何桥了,所以成了一个孤魂野鬼。”
叶锦田看着这个曾经是自己未婚妻的少女,现在却成了鬼魂,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锦田,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唉,我跟大哥一样,也被废了玄元,被贬到飞云山来看守老宅。”
“原来如此,你有没有看到叶大哥?”
“没有,自从你们去了琼崖秘府之后,一直都没有音讯。”
“但我们已经逃出来了,我死的时候,叶大哥和玲珑姐姐都还活着,难道他们一直都没有回家么?”
叶锦田吃了一惊,道:“我大哥跟方玲珑还活着?那么你二哥跟方东阳呢?”
楚照人道:“他们已经死了。”
叶锦田道:“你怎么会到飞云山来的?是来找我大哥么?”
楚照人道:“是的,我找不到他们,魂魄飘飘荡荡地从琼崖飞回来,但一路上孤魂野鬼太多,不断地阻拦我回归的步伐,因为鬼魂与鬼魂之间能读懂对方的心思,所以它们对我感到嫉恨。”
叶锦田奇道:“为什么要嫉恨你?”
楚照人道:“因为我复活过,再次死后,阴间已没有我的名录,成为一个游离于阴间之外的鬼雄,这是每一个孤魂野鬼渴望拥有的身份,它们对我由妒忌转化成憎恨。”
叶锦田道:“楚妹妹,鬼雄是什么玩意?”
楚照人道:“就是可以成为万鬼之王的强者。”
叶锦田啊一声,道:“难道楚妹妹现在很厉害么?”
楚照人道:“没错,任何一个人死而复活之后,如果在半个时辰内再度死亡的话,可以瞬间获得超级能量,成为一个鬼雄,连奈何桥都不敢对它开放。我原先不知道这些内幕,在回归的路上斩杀了不少拦路的孤魂野鬼,无意中碰到一个白胡子老鬼,哀求我饶了它,我一时心软,就将它放了,它感激涕零,对我说了这个九幽界的秘密,它还说,现在九幽鬼王已经死了,整个九幽界陷入混乱,而我可以成为新的九幽鬼王,但我不稀罕那个位子啊,我只想找到叶大哥,找到我跟他生的女儿叶小雪。”
叶锦田听得目瞪口呆,颤声道:“你……你跟我大哥生了一个女儿?”
楚照人道:“是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不是有婚约么?为什么你会跟我大哥那个……”叶锦田难以置信。
楚照人凄然一笑,道:“锦田,我们相爱过么?我们尝到过爱情的滋味么?”
叶锦田微微一怔,道:“这个……”
楚照人道:“锦田,我们只是家族势力中被任意摆布的傀儡。”
叶锦田心头又酸又苦,道:“难道你跟我大哥就真心相爱么?”
楚照人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爱情,那是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我们中了忘情树的毒,只有和合才能保命,我把身子给了他,但我从未后悔过,后来就有了我们的女儿叶小雪。”
叶锦田凄然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爱情,从没有后悔过的爱情,现在我成了废人,你成了鬼雄,我们曾经的婚约也烟消云散了,是不是?”
楚照人虽然已成为鬼魂,但从前的记忆依然历历在目,此刻听到叶锦田说出这等话来,不由长叹一声,道:“锦田,我们是订过婚约,就算我对不起你吧,现在你可以提一个要求,我会尽力满足你。”
叶锦田看着她若隐若现的身影,牙齿一咬,道:“好,那么请你帮助我恢复玄元。”
“恢复玄元?”
“没错,就象你叶大哥一样,从一个废人成为强者。”
“可是,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你。”
“不管你想什么办法,这是我提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要求。”
“好吧,等我找到叶大哥,会让他帮你。”
“那我在这里等候你的佳音。”叶锦田尽量让自己平静,因为他知道如果连一个鬼魂都找不到大哥的话,那就没什么人能找到了。
可以说,黄天明的复元经历,成为他的最后希望,在此之前,天玄大陆上还没人能从玄元被废中恢复。
楚照人变成鬼魂后,在阳间已经飘荡了将近一年时间,她也曾回过玉京,但面对亲人没敢现身,怕惊吓到他们。
人鬼殊途,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尽管力量比生前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甚至可以不惧阳光,在白天现身,可是她还是决定继续飘荡,直到找到叶大哥为止。
告别叶锦田之后,楚照人的一缕魂魄飞翔在群山间,此刻子时已过,不时碰到在山野中游荡的阴灵。
从杀死第一只阴灵开始,楚照人就在不断吸取能量,然而她不会主动去攻击,只有受到侵犯的时候,才会让不知好歹的阴灵烟消云散。
九幽界的鬼雄并不多,算上楚照人,也不过超过十个。历代鬼王都是由鬼雄中的佼佼者担任的,上一任的九幽鬼王活了万年之久,没想到却跟兄弟九幽鬼圣一起化成了鬼核,被黄天明吃到肚子里,目前的九幽界重新陷入混乱,听到消息的鬼雄们蠢蠢欲动,都想横空出世,主宰九幽界。
当然楚照人是唯一的例外。
相对于那些有着千年万年修炼的鬼雄来说,她只是九幽界的新鬼,机缘巧合之下才成为鬼雄,论势力,论地位,都远远及不上其它的鬼雄。
何况楚照人本就没有心思去争权夺霸,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黄天明和自己的女儿。
九幽界的势力划分跟天玄帝国差不多,也分为东南西北几块区域,每一处区域几乎都有一到两个鬼雄,统领该地的万千鬼魂。
人的生命结束,都会变成鬼魂前往阴间,并且在奈何桥上喝下孟婆汤,忘记阳世间的一切。
阴间是九幽界操控鬼魂的正规场所,但也有不少冤魂心怀仇念,私自脱离奈何桥,化成人世间的阴灵,也有的魂魄死而复生,却没有在半个时辰内再度死亡,等以后死的时候,奈何桥不再对它们开放,于是就成了难以超生的孤魂野鬼。
而进入阴间的鬼魂,只要渡过九九八十一个劫难,就能获得超生的机会,再度投胎阳世。对于这些喝过孟婆汤的鬼魂来说,由于忘记了以前的一切,都像是待宰杀的羔羊,没有丝毫力量,能渡过上刀山下火海的劫难,全靠运气而已,除了运气特别好的,多半就在劫难中烟消云散,成为弥漫阴间的一缕阴气。
鬼雄是游离于阴间之外的强大存在,是九幽界的未来王者,所以力量一旦增强,可以震慑山野中的孤魂野鬼。现在楚照人的力量正在上升途中,还达不到震慑的效果,所以依然有野鬼和阴灵不知死活地拦她去路。
这不,还在飞云山里飞翔的楚照人,就被五六个阴灵拦住了去路。
这几个阴灵模样凶恶,显然生前不是强盗就是悍匪,而且很讲究策略,三个在前,三个在后,将楚照人团团围住。
“小姑娘,深更半夜的上哪里去啊?陪大爷们快活快活吧!”当先一个阴灵脾性不改,还保留着生前的油里油气。
另外几个阴灵也杰杰怪笑着,对娇小玲珑却又发育完整的楚照人垂诞万分。
九幽界除了阴间之外,其它地方的阴灵都拥有不弱于人类的力量,更保留着生前的生活方式,不但阴灵间有恩怨争斗,甚至还有最原始的欲望。
唯一跟人类不同的是,女性阴灵一旦受孕,只需要七天就能生下孩子,也就是所谓的鬼婴,而鬼婴遇风就长,十二个时辰内便能长大成鬼。
然而女性阴灵很难怀孕,因为大多数女人成为鬼魂的那一刻起,就自动绝了经,失去生育能力,只有极少数女鬼拥有生前的体征,可以怀孕。
这几个阴灵生前是飞云山附近的山贼,被叶家外门弟子所剿杀,冤魂不散,游荡在飞云山间已达数百年之久,其能力相当于人类的初级玄者,在飞云山区的阴灵世界也算是佼佼者,不少女鬼遭到它们的欺辱,敢怒不敢言。
现在飞翔在山野间的楚照人被它们拦下,会成为遭受欺辱的女鬼之一么?
答案当然不是。
也活该这几个阴灵倒霉,眼中只看到楚照人诱人的身体,以为天降艳福,可以好好乐一乐,没想到楚照人竟然是鬼雄。
九幽界的鬼雄实力强大,就算是楚照人这等新晋鬼雄,其实力也不弱于人类的中级玄尊,有些修炼几千年的鬼雄,实力更是能达到高级玄尊水平。
那九幽鬼王和九幽鬼圣,就是有五十级玄尊的修为,作为鬼王的接班人,鬼雄的实力可见一斑。
中级玄尊和初级玄者,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两个等级,所以楚照人看到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出言不逊,不由暗自好笑。
好吧,你们要成为我力量增强的台阶,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月色清冷,照在这条山道上,照在七条诡异的阴灵身上,却投射不出影子。原来阴灵本身就是虚无的影子,所以根本不会在光线中留下影子,同样在镜子中也照不出。
前后六个阴灵色迷迷地扑向到口的美味,它们绝不会想到,迎接它们的将是鬼魂末日。
楚照人身上淡紫色的衣裳无风自动,却是体内的阴气在流转。
无耻的家伙,去死吧!
楚照人的眼睛变得血红,久违的杀气涌将上来。
距离上一次击杀阴灵,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现在又有六个送上门来。
这些阴灵将成为她力量提升的台阶。
楚照人娇小玲珑的身体蓦然暴长,两只柔若无骨的手臂上,无数绿油油的毛发犹如钢针般刺破衣袖,这是被杀人的阴气所刺激,整个人开始变异。
那六个阴灵看到眼前情景,不由得一怔,扑上去的速度也缓得一缓。
“鬼雄!你是鬼雄!”一个阴灵惊骇地叫道。
楚照人阴测测一笑,道:“没错,但你们知道得太晚了!”
只见她迎风探出的手指也开始暴长,尖锐的指甲发出嗤嗤轻响。
呀——
一声凄厉的鬼叫发出,一个阴灵已经被扭去脑袋,顷刻间化成青烟没入楚照人长满绿毛的身体。
呃!
楚照人得到它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发出惬意的叫声。
“哪里跑!”
看到余下的五个阴灵想转身开溜,楚照人厉声喝道,两只鬼爪往周围空间一划。
锁鬼阵!
这是每一个鬼雄天生拥有的本事。
世间万物,只有鬼雄才能困住柔若无物、快如轻烟的阴灵,因为它们拥有无上鬼技——锁鬼阵!
五个惊恐万分的阴灵犹如落网之鱼般左冲右突,却哪里逃得出去?
“姑奶奶,饶命吧,小的再也不敢冒犯您老了!”有两个阴灵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朝着楚照人不住磕头。
楚照人长时间未尝到阴灵的滋味,此刻哪肯饶它们,尖利的鬼爪探出,掀开一个阴灵的天灵盖,猛地一吸,顿时将它吸成青烟,化入自己的体内。
“好爽啊!”楚照人对着月亮仰天长笑。
剩下四个阴灵眼见求饶无望,展开困兽之斗,纷纷扭曲着脸孔扑过去。
“愚昧的家伙,也敢来挡我鬼雄去路!”楚照人冷笑道,一爪一个,片刻间又吸掉三个阴灵,只留下最后一个了。
“咦,你……你……”楚照人看到幸存的那个阴灵的面孔之后,不由全身一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清冷月色下,只见那阴灵一身青衣,容貌英俊,眉宇间竟依稀有黄天明的影子。
往事如电光火石般闪过楚照人脑海,忘情树下的初次结合,新婚之夜的甜蜜,十月怀胎的痛楚,初为人母的欢喜,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才发生一般,历历在目。
叶大哥,我不会后悔成为你的妻子,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楚照人幽幽叹了一口气,变异的身子逐渐复原,又长又尖利的绿毛也缩回到体内,重又变成那个娇小可人的美丽少女。
她手爪一挥,撤去锁鬼阵的力量,淡淡道:“你走罢!”
那阴灵死里逃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站在月光下,颤声道:“鬼雄大人,你……你肯放了我?为什么?”
楚照人的杀气已经全然消失,转头望向冷月,喃喃道:“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饶了你的狗命。”
那阴灵生前是一个采花大盗,由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而且它在这方面天赋极高,竟然自己钻研出一种读心术,可以摸出女人的心思,投其所好,骗得女人的信任,骗财骗色,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得了一个外号叫玉面郎君。
此刻玉面郎君偷偷看了一下楚照人的脸色,私下里早展开读心术探摸她的心思……
“你还不走么?”楚照人转头看到它的身影,不禁有些好奇。
“小的……小的不敢走。”玉面郎君全身发抖,低声说道。
“为什么?难道你想让我杀了?”楚照人被他挑动了好奇心。
“是这样的,鬼雄大人饶了在下狗命,让小的良知突发,为以前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所以想从今以后做一个好鬼,再不用卑鄙手段去害人了!”玉面郎君的语气甚是诚恳。
“你以前做了什么事情让你感到羞耻?”楚照人看着它哆嗦的样子,不由脸露微笑。
“唉,那些事情……那些事情……难以启齿啊!”玉面郎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楚照人更为好奇。
“什么事情难以启齿?快说吧,我现在想听。”楚照人笑道。
玉面郎君轻叹一声,道:“我生前原是一个书生,十年寒窗苦读,只想考取功名,为家里争点光彩。”
楚照人点点头,道:“志向不错啊,后来呢?”
玉面郎君道:“后来我过了乡试,得到进京赶考的机会,途中在一户农家借宿,那农家有一个院子,种着一些奇异的花树,引起我的兴趣,所以晚上偷偷出来喝酒赏花。”
楚照人笑道:“你们读书人雅兴就是多,既然进京赶考借宿在人家家里,晚上还这么不老实出来喝酒赏花,是不是赏出问题来了?”
玉面郎君脸上满是惊讶之色,道:“鬼雄大人当真厉害,一猜就猜到了,如果不出去赏花的话,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楚照人大感兴趣,道:“别磨蹭了,赏花赏出什么事情了?快说啊!”
玉面郎君叹了一口气,道:“唉,当时也怪我一时手空,赏花就赏花了,偏偏按捺不住,要去折一朵下来,没想到那花树上竟然有刺,一下就把我的手指头刺破了。”
楚照人啊一声,道:“这个……这个……”显然这情景在她脑海中是多么熟悉,心里才会惊讶无比。
玉面郎君道:“鬼雄大人,你怎么了?”
楚照人道:“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玉面郎君道:“我手指头被刺破,立时又麻又痒,而且……而且心里头升起火热的欲望,那时候我还从未近过女色,然而那火热的欲望升起后,恨不得想立刻拥有一个女人,否则的话,可能就要被那*烧死。唉,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花树,简直要害死人啊!”
楚照人喃喃道:“是有这种花树存在的,后来呢?”
玉面郎君道:“就在我奇热难当,瘫倒在地的时候,农户的女儿出来了,她……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用她的身体救了我。”
楚照人点点头,道:“既然你们有了那事,以后你就得娶她为妻,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
玉面郎君道:“没错,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还对农户一家发下誓言,待我考取功名后,一定回来娶那姑娘为妻。天可见怜,我竟然考中了探花,十年寒窗没有白读,当我衣锦还乡路过那家农户时,却已人去楼空,院子里的花树也全部被摧毁。”
楚照人啊哟一声,道:“怎么会这样?”
玉面郎君叹道:“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派人四处查问,依然一无所获,只好放弃了,回到了家乡。不久之后,候到朝廷官缺,我被朝廷委以官职,于是带着全家前往京城上任。两年后,有一个京官见我年轻有为,很是赞赏,就将他的女儿许配给了我,当时我心底下虽然对那农户的女儿念念不忘,然后找不到他们一家的踪影,要报恩也无处可报,只好跟那京官的女儿结婚。可是新婚不久,那农户的女儿突然找上门来,身边带着一个孩子,她说那孩子是我的,还叫我休了妻子,跟她结婚。”
楚照人秀眉微蹙,道:“这个……可真一团糟了,但需怪不得你,毕竟你也等了她两年多,而且也去找过她。”
玉面郎君道:“是啊,所以我对她说,如果休妻的话,我的前途将就此终结,因为那京官势力极大,根本不是我所能应付的,我可以给她足够的银两安身,只希望这段孽缘能了结。可是她不答应,非要我休妻,而且不惜以死相逼。这样一闹二闹,消息传到了我妻子耳中,事情终于一发不可收拾,那京官听到女儿的汇报之后,大怒之下到皇帝面前参了我一本,就这样我被剥夺了功名和官职,发配还乡,我妻子也跟我离了婚。”
楚照人轻轻摇了摇头,道:“真是冤孽啊,后来呢?”
玉面郎君道:“后来我回到老家,不久之后父母都被我气死了,但那农户的女儿依然带着孩子紧紧跟着我,非要与我结婚不可。我无奈之下,只好跟她结了婚。”
楚照人叹道:“你也挺不容易的,事情就这样完结了吗?”
玉面郎君道:“没呢,更大的噩梦才开始。原来那农户的女儿欲望极为强烈,每夜都向我需求,甚至不顾孩子在场。我已被生活搞得筋疲力尽,哪有精力满足她,只是念在当初她救我的份上,才勉强跟她过着日子,没想到她在家里得不到满足,竟然到外面去偷汉子,没多久家乡的人都知道我娶了一个会偷汉子的女人,让我恼怒异常,终于在一次争吵之后,我克制不住自己,冲到厨房里拿起菜刀将她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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