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载满兵器的推车，停在了周并身侧。其余的推车，则开到了另外的队伍前面。
周并叉起腰，在队伍面前来回走动。
“腾恩军内，赏罚分明。你们之中，若有人会用任何一种兵器，都可以得到比他人更为优厚的待遇。”
周并说着，他的目光，在这些流民的脸上，一一扫过。
寂静了许久，周并也没有着急。
“更优厚的待遇……是什么？”终于，肖马身后传来了一个虚弱干涩的声音。
“吃饱。”
周并站定，简短地回答。话中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周并自己，从前便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贫民。他只因为加入了军队，且幸运地觉醒了幻气的力量，才终于过上了不愁温饱的生活。
他自然明白“吃饱”这两个字，对于这些人来说，有多么大的意义。
果然，吞咽唾液的声音即使微弱，却是此起彼伏。
没人会在意吃的是什么。船上的日子，不要说吃饱了，就算是水，也没有喝够过。
有人站了出来。
“我……我是一个樵夫，会用刀。”
周并点点头，抬了抬下巴，示意那自称樵夫的人，自行去车内，取一把武器出来。
黑瘦的樵夫弯腰搜寻。肖马踮脚看去，推车之中，有长矛，圆盾，腰刀，以及弓箭。
最终，樵夫拿起了一把宽一掌，长半米的腰刀。
那刀的模样，还真有些像是砍柴时用的柴刀。
樵夫抽出刀鞘，便不知该干嘛了。
“朝我挥刀。”周并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这……”樵夫一怔，却是呆立在了原地。
“别怕，”周并笑道，“看你瘦成这样，你的一刀，我还算扛得住。”
周并的轻快语气，感染了队伍里的人。原本紧张的气氛，因而缓和了不少。
“这是必要的测试。少一个人从头开始学习战斗，也就能多节约我的一份精力。”
樵夫终于鼓起勇气，大喊一声，举刀砍来。
周并没有闪避，却是举起一手，五指一合，便捏住了挥砍而下的刀身。
他的手上，红光一闪。
红色幻气，气级五星的实力。
肖马如释重负。
周并有别于普通士兵，当然是有更强的战斗能力的，只不过，气级实力，肖马还无需放在眼里。
真要逃跑，周并可拖不住自己的步伐。
可是，肖马身旁的流民们，就没有他这般淡定了。
只要是拥有幻气的人，都是受到了神明眷顾的幸运儿。
周并将樵夫的刀刃，卸到一边，继续叉起了腰来。
“你确是个樵夫无疑。不过，你哪里会用刀？晚些时候，跟其余人一起列阵，学习长矛吧。”
周并笑着，挥了挥手，示意樵夫放下武器，回到队列之中。
“下一个，继续用刀。”
这一次，周并直接挨个叫人上来，不再等人主动，也不再让他们自行挑选武器了。
肖马低下头，有些慌乱，心中想着，等一会儿只装作什么都不会，随意挥舞两下就好。
可不能在此时就暴露身份，那些环伺在一旁的佣兵，都不是善类。一定要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溜之大吉。
到目前为止，满脸尘土的流民之中，除了一个少见的高大壮汉，便再没人能让周并移动半步。
轮到肖马时，他故意放慢脚步，屏着呼吸，装出一幅虚弱之象，收起力道，往周并身上挥砍。
周并当然易如反掌地接了下来，只是，他的眉头，却微不可查地皱起。
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周并发现，这少年虽然力量微弱，但是手握刀柄，却稳健异常，绝不像表现出来的这般普通。
他为何要故意示弱？
周并决定暂时将疑问埋在心里，重点关注这个少年。
等所有人都上来试了之后，周宾又要求每人挨个使用长矛，弓箭等武器招架自己。
如此一来，百余人的流民方队，便大致分为了几个兵种出来。
弓箭手最为稀少。其次，是刀盾兵。而长矛兵，则是最多的。
肖马站在长矛兵的队列里。周并朝他瞥了一眼。
这个少年，仍在故意隐藏实力，不论使用何种兵器，都装出虚弱之象。
不过，肖马并不知道已经暴露，看自己呆在人数最多的队列之中，还暗自松了口气。
到了夜间，流民队伍仍保持百人一组，扎了十余个营帐出来。
肖马故意把帐篷，搭在距离佣兵更远一些的地方。
和他共住一帐的，是那个逼退了周并半步的大汉。
“你好，呵呵……”大汉憨厚地笑着。
“呵，呵呵，幸会……”肖马略显羞涩，也对他点头致意。
只是，肖马已经许久没有发出类似于“呵呵”这样的，不礼貌的笑声了，一时之间，笑得有些生疏。
深夜，肖马等对面的大汉呼呼睡着了，才悄声爬了起来，收拾了一袋今天才发下来的干粮，捆在了背上。
夜凉如水。聒噪的虫鸣，略显凄厉。
他轻手轻脚，掀开了单薄的门帘，探出去一个脑袋。
此时，营地之内，不见一个人影。天空中繁星密布，明月高悬，倒是为草原铺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
既然封澜港不能出海，那么往南走，不知能否找到前往兰斯的船只？
肖马打定主意，便缓缓放下门帘，迈步走了出去。
“你去干嘛？”
周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肖马心中一凉。
他打定主意，若非要动手，也只有把周并打晕再跑了。
他握紧拳头，猛地转过头来。
可是，站在帐篷一旁的，却不止周并一人。
那个佣兵打扮的短发少女，揉了揉眼角，好似刚刚睡醒。
她嘴里叼着一根青草，缓缓嚼动。
“问你呢？”她缓缓逼问道。
说完，少女的身后，便又钻出了三五个佣兵壮汉。
肖马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起，起夜呢……”
短发少女轻笑一声，吐出草叶。
“起夜，带干粮干嘛？”说着，她已经单手打开了黑色铁盒的锁扣。
肖马咽下一口唾沫。
“我蹲得久嘛……要是饿了怎么办？”
周并上前一步，却是不为所动。
他眯眼问道：“那白天，你为何要隐藏实力？你是兰斯的间谍，还是诺曼的内奸？”
虫鸣凄厉。肖马鼻尖冒汗，心念电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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