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云驾雾般,法芙娜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在峡谷顶部了。
“马丁!?”法芙娜真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情绪应该算是惊喜还是……怨恨。
“走!”马丁二话不说,带着法芙娜在一条不是山路的山路上穿行。
周遭并没有什么敌人,可是一股悲怆的气息却在法芙娜胸腔里蔓延。木精灵小公主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小队几乎灭队的情况了。
上一次血腥竞技赛如此,这一次血腥冠军赛又是这样。
明明心里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但法芙娜还是忍不住产生了‘如果马丁早点来,同伴们就不用死了’这样有点不切实际的想法。
法芙娜没学会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的敌意是如此明显,让马丁当场就停步了。
当马丁回过头来,以凌厉的眼神扫视法芙娜的时候,木精灵小公主反而一阵心虚。
马丁的声线陡然提高了八度,声音也变得无比严厉起来:“知道吗?”
“啊!什么!?”法芙娜像个犯错的孩子,不知该把自己的手放哪里去。
“我这人最讨厌所谓的同伴,在我背后下黑手。就凭你刚才突然间对我冒出来的杀气,我哪怕在这里当场将你杀掉。事后秩序诸神不会埋怨我半个字,连你们木精灵的守护神欧利昂和阿莱尔都不敢当面怨恨我半句!”
法芙娜精致的小脸蛋顿时吓得发白。
木精灵直至现今还是尊奉他们的精神领袖,半神的欧利昂与阿莱儿为统治者,他们分别代表自然的两面。阿莱儿是宁静、重生、成长,森林的合谐面;另一方面欧利昂则是野性、狂乱、为生存挣扎,自然界好斗的残酷面。
马丁突然说连她和同伴所信奉的守护神都不会有意见,那这问题是严重到什么地步啊?
马丁很快告诉了她答案:“在血腥冠军赛举行之前,你们的君王林就快顶不住了。今天出发之前,我收到的最新消息是君王林已经陷落,彻底被焚毁了。”
法芙娜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几乎是喷涌出来的。
传说在千年以前,旧世界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冷冽的冬季,低温驱赶山区绿皮逃离山地,刺骨寒风逼使兽人和地精躲入木精灵的森林【爱索罗伦】,砍伐大量木材、猎捕森林中的生物过活。木精灵一族不论在装备与人数上都没有反抗的余地,挚爱的爱索罗伦在木精灵的哀嚎中逐渐消逝。
或许是绿皮的行为触怒了神祇,也可能神听见埃斯莱的祷告,猎神分身降临爱索罗伦,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杀兽人头目,捣毁绿皮营地,神怒把树海中的所有绿皮赶跑。
木精灵赞美从圣域下凡的神之使者,深信这是神格化的欧利昂与阿莱尔守护着爱索罗伦,他们遵奉两位半神为木精灵氏族的王与后,以圣域为中心重建这个饱经折磨的家园,木精灵甚至给予圣域周围林地一个特别的名称——【君王林】,作为各个氏族集会的地点。
现在这个神圣之地居然被攻陷了?
木精灵的战况到底已经糜烂到什么程度啊?
“这就是欧利昂和阿莱尔上神同意我们参加血腥冠军赛的理由吗?”
“对!”
法芙娜也好,其他参赛者也好。本来就对为什么自己的上神强令他们参加这场比赛感到疑惑。现在看起来,应该就是两位上神发现了木精灵的窘况,意识到更大危机到来,不得不对秩序诸神靠拢的表现了。
法芙娜沉默了。
“先继续走吧。”马丁在前面走着,也不管后面的法芙娜是否跟上。
事实上,法芙娜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走路的时候,马丁忽然说话了:“曾经有个很了不起的长辈,在成人礼上说过这么一段话,当时我没有那样的智慧去体会这番话,但是我觉得这会对你有用。你想听吗?”
“想!”法芙娜不假思索。
马丁开口了:“在成人礼的时候,长辈一般会祝年轻人‘未来好运,前程似锦’。他没有这样做。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紧接着,马丁板起脸,力求让自己将那个长辈的精气神完全模仿出来:
“我希望你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因为这样你才能感受到正义的可贵。”
“我希望你受到被背叛的滋味,因为这样你才能领悟真诚的重要性。”
“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我希望你每天感到孤独,唯有如此,你才能明白友情并非理所当然,而是需要努力和经营的。”
“我希望你经历几次厄运,这样你才会发现生命中机遇的意义。”
“你的高人一等并非命中注定,他人的所谓低贱也非天经地义。”
“我希望你偶尔被别人鄙视,唯有如此,你才会学到任何尊重和聆听。”
“我也希望你经历磨难,这样你才能学会同情。”
“无论我是否有这样的愿望,这些是迟早会发生在你的生活中的事。当你真切地体会到这一切,并领悟到这一切的时候,恭喜你,年轻人,你终于长大了。”
最初马丁说头两句的时候,法芙娜是浑身为之一颤。随之,作为森林中年轻一辈当中最聪明的那一位,法芙娜开始明白马丁所要说的含义。
或许你法芙娜在你的森林中有着崇高的地位,但木精灵拒绝与世俗交流,这意味着你的身份出了森林之后,什么也不是。
不会有谁吹捧你,也不会有谁惯着你。既然木精灵是抱着被迫的态度,以自己参战是施舍了秩序阵营的气势参战,那么也别指望危难时会有任何人搭救你们木精灵。
法芙娜回想起来,集合时秩序阵营里本来也有几批人想友善地过来打招呼,完全是她长辈的冷漠与无情拒绝,才让周围的人变得同样冷漠甚至嘲讽他们。
法芙娜犹自记得,一个瑞克帝国人是如此小声念叨的:“那些眼睛长在脑壳上的精灵,活该被兽人围死,有本事将来别求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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