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余生干脆在大厅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靠着,这地方同不久前她坐的休息椅隔了段距离,又恰好能看见那边窗口的叫好情况。
这一等半个多小时过去,总算叫到三十四号。
余生直接跨步往窗口那边过去,到那边时顾佑洺也恰好走到,两人坐下。
工作人员看他们一眼,“结还是离?”
余生将手里东西递过去,“离。”
工作人员看一眼余生递过去的资料,又看向顾佑洺,“男方麻烦出示下结婚证户口簿还有身份证。”
余生坐在一边静静等着,好一会顾佑洺才伸手从西装口袋里将那些东西拿出来递过去。
资料齐全,工作人员又问一句,“二位确定要离?”
似乎总有这个程序,走到这步谁也不会欢欣鼓舞,余生点点头,“确定。”
“男方呢?”工作人员接着问。
顾佑洺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工作人员手里翻开的结婚证上,这个角度恰好能够看见结婚证上两人的合照,他表情很淡,余生却笑容灿烂,是他亲手弄丢的灿烂笑容,如今再多不舍也只能放手。
沉默太久,余生差点以为这事要出什么变故,只是心口烦躁才刚升腾,就听他淡淡应一声,“嗯。”
“好,我现在为二位办理离婚手续。”核对过资料,工作人员按章办事,不多久递过来一份东西,“二位签字。”
余生在女方姓名栏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纸递给顾佑洺,他接过纸拿起笔,笔尖在纸上停顿片刻,然后一笔一划签上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员拿回那张纸,再过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窗口里递出的是两本离婚证。
一人一本。
余生拿过属于自己的那本,瞧一眼,一时间心口五味杂陈,但更多还是轻松,像是肩膀上重到不行的枷锁总算松开,和这人夫妻关系彻底解除,从此往后顾佑洺三个字和她再无关系,总算自由……
她将自己的离婚证户口本还有身份证收进包里,起身时看他一眼,眼底再无爱恨,“顾佑洺,再见。”
此后哪怕一座城市,哪怕再见,也是陌路。
“再见,余生。”顾佑洺紧了紧手里捏着的那些东西,指间力道大的身份证直接折成两半,断裂的尖锐棱角刺破他的掌心,血流出来却也不觉疼痛般,只是定定站着,无比珍惜她在眼前的这点时间。
余生率先转身往外走。
大厅出来,余生还没来得及走下台阶,却突然被汹涌而来的人群包围,咔擦咔擦的闪光灯闪的她眼睛快睁不开。
一前一后,一样是被包围,顾佑洺和余生隔了一段距离,但这点距离并不妨碍记者们眼底狂热的八卦因子——
“顾先生,您手里拿的是……离婚证?”
“顾先生,您和余小姐才刚秀过恩爱不久,怎么会突然离婚?”
“余小姐,请问是不是顾先生和您提出的离婚?离婚后你们财产如何分割?女儿以后跟谁?”
“顾先生……”
“余小姐……”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汹涌而来,余生被挤在最中间,这时候下意识的反应,双手紧紧护着尚还平坦的小腹,但这个动作很快就被眼尖的记者注意到——
“余小姐,怎么您一直扶着小腹?是不是有喜?”
“余小姐,顾先生为何在您怀孕期间提出离婚?是不是您婚后不检点,腹中孩子其实不是顾先生的?”
“余小姐,请您回答我们的问题,您怀孕是否属实,孩子究竟是谁的?”
“余小姐……”
左右夹击,那些话筒快要捅到余生脸上,拥挤不堪她只觉有些喘不过气,只是进退两难,勉强站稳已经困难,更不要说突出重围从这离开。
混乱中,她手臂冷不防被只大手扣住,余生下意识顺着手臂上那只手抬头,还嫌不够乱,顾又铭眼底蓄着一片阴鸷,语气冰冷质问,“你怀孕了?!”
“……”
余生皱了皱眉,来不及开口,第二个问题已经砸下来,“所以你昨晚才会问我那晚我们有没有做过?”
“……”
顾又铭完全脱口而出,压根忘了周围还有这么多的记者,只是这话无疑侧面坐实那些记者的猜测,不清楚有没有和自己丈夫做过,但是怀孕,只能说明余生男女关系混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丈夫的……
不,是前夫!
“顾先生,所以其实您是因为余小姐出轨所以提出离婚?可否请您透露些细节给我们?”
“余小姐,究竟是怎样的男人值得您背弃顾先生?您出轨时有没有想过您还有一个女儿?您这么做不觉得自己侮辱了母亲两个字吗?”
“余小姐,请问离婚后你肚子里的孩子预备如何处理?您是否和奸夫蓄谋已久,只为分得顾先生的资产?”
“顾先生……”
“余小姐……”
余生被人‘围攻’,有记者太激动,口水直接喷到她脸上,那些闪光灯一直在闪,这些记者为何突然出现,要离婚的事情是昨晚才决定,一直到今早她才告诉时谦,现在她被媒体恶意攻击,不难想象不久后网络上一定将她骂得体无完肤!
受害者是她,受益者是谁已经不难想象!
余生心口一圈怒火刷的膨胀开来,“顾佑洺,你松手!”
“你以为是我?”顾佑洺一下读懂她眼底愤怒,手上扣住她手臂的力道更是一片加重。
手臂快被他给捏断,余生疼得倒吸一口气,声音猛地拔高,“不然还有谁这么无聊?”
这两人起了争执,周围一帮记者煽风点火,只恨不能两人能大打出手才好,只是盼啊盼的,两人却怎么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周围一帮记者也是干着急,正准备再怂恿怂恿,冷不防却听另一道男声在人群外围响起,“各位是不是关注错了重点?”
时谦天生这个调调,嗓音很淡,却字字掷地有声。
一帮记者不约而同齐刷刷往声源方向看去,看清来人,不免生出几分敬畏,一时间就连骨子里的八卦因子都收敛不少,安静下来,也不晓得人群中是谁发出的惊呼声,“天呐!我有没有看错?竟然是……时先生?”
安静不再,但几个胆大点的记者也只敢窃窃私语,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但是人群外围,时谦脚下步子却已经跨开,他每上前一步,那些记者全都自觉后退,不一会水泄不通的人群中让出一条道路,男人缓步前进,最终停在余生面前。
余生一只手还被顾佑洺捏着,但这会明显已经顾不上那些,注意力被时谦吸引,只是心中不免担忧,他这时候出现哪怕是为了帮她解围,也无疑是将他自己暴露在人前,回头有心人稍微调查一下,必定是会查出端倪。
四目而对,余生仍旧看不懂他眼底深邃,只是这人视线下移,定定落在她被顾佑洺捏住的手臂上,眸色深了深,而后抬头看向周边一群记者,“我通知大家过来,自然不为别人。”
记者有些不解,靠他最近的那个撞着胆子问一句,“时先生,您和顾先生同父异母,这次过来是不是要为弟弟被扣绿帽子鸣不平?”
“严重,我弟弟十岁,还没到被扣绿帽的年纪。”男人面上半点起伏没有,只是淡淡几个字态度却是明确,他弟弟只有一个,是那对十岁的龙凤胎之一。
至于顾佑洺……
时家无人承认!
几个字,给尽顾佑洺难堪。
局面混乱,余生这会有些后悔,早上说什么都不该让这个男人跟来,事态不受控制,偏偏这还是个要把事情搞得更乱的主!
难得他愿意开口,记者不免多问,“那时先生,您突然出现在民政局,难道是要领证,和黎氏千金黎玥奉子成婚?”
“嗯,是要领证。”男人点头。
“那黎小姐在什么地方,可否请她出来接受我们采访?”
“不知道。”不咸不淡的语气,像是事不关己。
那记者有些懵了,“那您这是……”
没有女主角领的哪门子证?
这话记者不敢直接说,一句话说了一半,静静等着时谦不晓得还有没有的下文。
男人落在人群中的视线收回,转了方向定定落在余生脸上,四目而对,薄唇缓缓勾了下,这才吐出几个字,“求婚,顺带领证。”
余生:“……”
余生比那帮记者还懵,一脸错愕间却见身前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的男人身形矮下去……
阳光正好,人群中黑西装,完美比例,大长腿,缓缓地……单膝下跪!
余生心跳漏跳一拍,然后突然乱糟糟加速,做梦也不会梦到的一幕,这会想到早上他出门时和她说要去民政局有事,带她只是顺路。
原来他是真的有事……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人群中刷一下安静无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一幕。
归根究底其实荒唐!
谁会想到,这样一个骨灰级的黄金单身汉,万千少女的梦想,最终会拜倒在一个才刚离婚的少妇的半身裙下?
不晓得是头顶阳光太强还是怎样,一瞬间余生只觉口干舌燥的厉害,一脑袋乱麻中,身前男人修长指间突然多出只阳光折射下连光晕都写着美好的漂亮钻戒,他定定仰头看她,黑眸深邃无比,“余生,嫁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