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离薛川的【瑙蚕专属003】不到七丈的地方,便是【瑙蚕专属005】,也就是先前被薛川发觉的的那二男一女一行人所选择的休憩之处。
此时此刻,在那【瑙蚕专属005】客房内,两名彪形大汉正面色肃然地盘膝而坐,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坐在床上的一个莫约十三四岁的少女。
这少女面容俏丽,倒也称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五官秀气而略带媚意,看上去倒是正统的南方少女的模样。
如果不是她眼眸中那令人无法忽视的妖异之感破坏了整体的和谐,那她的容貌定然会更具有吸引力。
明明只是一个少女罢了,那两个大汉却是完全不敢放松,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他们二人皆是身体紧绷,以便在突发状况出现的那一刻能够迅速作出反应。
那少女被这二人盯着,却并未显现出不安的样子,反而自在地坐在床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儿,似乎是难以忍受这压抑的气氛,这才抬头看向那两人,开口道:
“你们会酿下大祸的,现在放我离去还来得及。”
其中一个大汉闻言冷笑几声,道:
“幼年精怪,也有胆说我们酿下大祸?”
另一人也是附和道:“虽不知你有何奇遇,能在幼年便化作人形,但是离让我俩尝到苦果的程度...还差得太远。”
那少女闻言,讥讽道:
“若你们当真如此厉害,那如今为何又惶惶不安?”
最先开口那大汉皱了皱眉,说道:
“毕竟是在古书上都排得上名次的异兽,谨慎一些总不是坏事。”
“你们人类总是如此讨厌。”那少女摇了摇头,“明明内心深处充满着疑虑和恐惧,却总要摆出一副外强中干的架势来,虚伪至极。”
“那也轮不到你来教训!”那大汉冷哼一声,似乎是有些恼怒,便从腰间掏出一条长相古怪的绳索,口中念念有词,又掏出一小瓶黄色的粉末,洒在了那绳索上。
少女眼见那大汉的举动,也是明白对方的打算,也懒得挣扎,便继续嘲讽道:
“看吧,还说没有感到不安,若不是心底发虚,何来如此多的手段来限制我?”
“闭嘴!”那大汉狠狠地瞪了这少女一眼,便走到少女身旁,用那奇形怪状的绳索将其牢牢捆住,这才长嘘了一口气,放松了身子。
这大汉转过头去,看向另一人道:
“肖老弟这法索大概能维持六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你先监守,我去休憩一下。”
那一直坐着的肖姓大汉点点头,道:
“不过林大哥,东家怎么还不来人?我们为了弄到他要的东西可是花了血本了。”
“应该还有半天就会来消息了,放心吧,那个大人物把自己的小命看的比什么重,不会食言的。”那林姓汉子摆了摆手,便起身走到另一张床上,往上一躺,便闭上了双眼。
至于那少女,在被绳索捆住之后,则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的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摇摇头,也是闭上了双眼。
......
“薛川?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一身灰袍的中年画师有些诧异道。
“我自己取的,当初年幼时曾阅诗书,便从中取了这两个字。”薛川平静道。
“噢,难怪,我还道寻常父母怎会给自己的骨肉取这么个名字。”画师点点头,将石板上的宣纸展开,随地拾了块石头压在上头,以免起风扰乱作画。
“怎么,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薛川眯起了眼睛,颇有些不爽道。
画师笑了笑:
“你想想,川之一字,意为世间河山,又可谓天地之子,上薛下子,合起来却是个什么字?”
薛川闻言,稍加思索,便迟疑道:
“孽?”
“对啊,孽之一字,牵扯太多,寻常人家怎么敢让孩子沾染此字?除非命格强硬,承受得起,这才能称人杰,天资妖孽,否则大半辈子都要坏在这个孽字上。”
画师侃侃而谈,听起来似乎知晓颇多。
薛川虽然并不相信这所谓的命格承字之说,但仍旧有些好奇,便问道:
“这名字莫非还有这么多讲究?”
画师点点头,将口袋中的墨块取出,放入砚台中,掺了少许清水,便磨起了墨,道:
“这是自然。名字顺应命格者,一生通达平安,名字违逆命格者,一生坎坷曲折。”
“那你觉得我命格如何?”薛川忍不住问道。
画师磨好了墨,用毛笔在其中浸润片刻,提起笔,抬头道:
“不好说。”
“不好说?”薛川一愣。
画师爽朗一笑:
“我只是一介卖画为生的江湖艺人,怎么会看你的命格?我若有这能耐,早就装扮得人模狗样,去给那些达官贵人算命去了。”
薛川闻言也是笑了笑,暗道自己一时糊涂,竟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那么,”画师将笔在砚台边缘刮了刮,笑道:“你是要我画你,还是画你自己?”
听到这话,薛川还以为这画师口误,便皱眉道:“有什么区别吗?”
画师嘿嘿一笑:
“画你,就是画我眼中的你,画你自己,则是画你眼中的你。”
“嚯,”薛川感到有些好笑,“你知道我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
“试试不就知道了?”画师的笑容显得有些神秘。
薛川抿了抿嘴:
“好吧,就画我自己吧。”
“好嘞,不过,先等我仔细看看你。”画师爽快应道,随后凑上前来,双眸与薛川相对,就这么凝视起他来。
薛川也是被这画师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得一愣,差点下意识后退一步,不过反应过来之后还是蹲在原地未动。
看着这画师的眼睛,薛川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有着一些未知的东西,吸引着他与其对视起来。
越是凝视着这画师的眼睛,薛川便越是觉得奇异,他隐约能够发觉,那双看起来平凡至极的眼睛中,有一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神韵。
那种神韵,就好像是某种磅礴的理法的最简化的体现,就像是将一些复杂玄妙的东西,以最本质的形式展现出来。
就这样,薛川看着这画师的眼睛,怔怔地就出了神,直到那画师道了一声:
“好了。”
薛川才回过神来。
“啊,哦,好了啊。”薛川仍旧有些失神,回答起这画师的问题来也是有些茫然的意味。
画师将宣纸上的墨迹吹干,将这幅画拿在手中抖了抖,叹道:
“这次画砸了,就不收你那一口酒了,画算我送你的。”
“画砸了?”薛川渐渐回过神来,皱着眉看着那幅画,却是看见整张纸上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线条和墨印,一眼看去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是气恼,好久没有这么憋屈过了。”画师感叹一声,有些无奈地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薛川仔细地观摩着这一幅画,渐渐还是看出了一些门道。
“这...这是?”薛川几乎要把鼻子贴在宣纸上了。
“这些...都是人?”薛川惊叹道。
他终于是看明白了,那幅画之所以显得凌乱无序,是因为上面每一处墨水汇聚的地方都是一个人的身影,仔细数去,竟是足足有九十九个之多!
不谈那些人影所代表的意味,光是人影的活灵活现的程度就足以让薛川震惊,虽然每个人都只有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一个人该具有的精气神!
薛川抬起头,看着已经背着东西离去的画师,忍不住道:
“等等!”
随后薛川随手扔给附近一个酒摊的摊主一些碎银,抓取了一个酒壶,便掷给了回过头来的画师。
画师接过那酒壶,微微一笑,便转过身去,消失在人群之中,再也难寻其身影。
薛川又忍不住看了几遍手中的画,不禁生出了“高手在民间”的感慨,随后忽然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本意。
“我不是来找人的吗...怎么光顾着和那画师闲扯去了...”薛川一拍额头,无奈道。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薛川身后伸出,随意地接过了那一张画,随后这只手的主人毫不客气地道:
“这画的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薛川回过头去,笑道:
“画虽乱,画画的人倒是挺有趣的。”
柳圣依白了薛川一眼,道:
“懒得跟你贫,这整条街上会去和那个跑江湖的搭茬的估计也只有你了。”
很显然,柳圣依一下就猜到了这幅画来自于谁,故而如此说道。
薛川摇摇头:
“同病相怜嘛,我以前也是跑江湖的不是吗?走吧,东西已经放好了,吃饱喝足后休息一晚,就继续出发吧。”
柳圣依哼了一声,抱着一堆小玩偶,迈着轻盈的步子便朝着坊市门口走去,薛川跟在身后,望着那大大小小的零碎玩意,也是颇感无语。
有时候还真不好说,这个活了可能有七百多岁的神秘女子,到底是沉稳到令人恐惧,还是欢脱如年轻少女。
“你走这么快,知道是哪个地方吗?”
“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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