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谈判(一)
在女仆的带领下,殇继和莱娅进入了一间足有三个入口的宽敞餐厅。餐厅正中是一张可以容纳十余人的椭圆形长桌,红色桌布上,有一排带烛台的蜡烛,照亮了银光闪闪的刀叉碗碟。
餐厅里只有埃文管家一个人,他站在墙边,对着殇继和莱娅鞠了一躬。
“请两位入座稍候,河神大人马上就到。”
皮椅被拉开后,殇继和莱娅在餐桌中段就座。殇继设想过许多与四王子面对面的情形,但真的临近这一刻时,他却觉得脑袋里只剩一片空白。
餐厅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法袍,老态龙钟的老者步履蹒跚地进门,深邃地看了殇继一眼,坐到了他们对面。
“莱娅,好久不见,你长漂亮了,”与莱娅打招呼后,他又看向不住打量自己的殇继,“你就是卡尔吧,我是古斯塔夫,一个没几年好活的老头。我只是来吃饭的,不用太在意我。”
殇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面的木门被一下推开,一个国字脸中年男子出现了,单薄的便服之下透露出他矫健的肌肉。
国字脸男子大步流星进了门,殇继正猜测他是不是四王子,却见他走到古斯塔夫的旁边,神情倨傲坐了下来。
见国字脸男子什么也不说,古斯塔夫笑着提醒道:“布莱恩,你不向我们的客人介绍下自己么?”
“布莱恩·罗杰,前坎达王国护卫长,现任河神大人参谋,兼卡提洛城卫队长。”布莱恩斩钉截铁自报家门后,便如雕塑一般正襟危坐,没有再看向殇继和莱娅,自顾自地盯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布莱恩就是这样不善言辞,并非故意怠慢,请不要在意。”古斯塔夫微微一笑道。
殇继正想附耳询问莱娅,布莱恩是不是与吉米一样,是四王子麾下三大战士之一,却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餐厅外传来。
餐厅的主门打开,一名温文尔雅的英俊男子笑着出现。他身穿闪闪发光的丝绸服装,披着红色的长披风,从容步入餐厅。
四名身穿皮甲,手持长矛的约贝尔士兵排成一个方阵,一脸肃然跟在英俊男子身后,护卫他在餐桌主位入座。
如此气派,想必这次来的就是四王子杰克·加菲尔德无疑了。
杰克·加菲尔德看上去一身正气,笑容更是给人如沐春风之感,让殇继实在无法把他和斯皮尔描绘的老练政客联系在一起。
“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杰克·加菲尔德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拍了两下手,对埃文总管说道,“赶快上菜,不要怠慢了我们的贵客。”
在埃文总管的指挥下,二十多名女仆排成两列,每人托着一盘菜,按顺序摆满了整个长桌。
这琳琅满目、种类各异的菜肴,大多是殇继闻所未闻的,他强压住内心的震惊,没在脸上露出大惊小怪的神情。
餐桌上诸人的背后,各留下了两名女仆。埃文总管在殇继和莱娅身后提醒道:“客人想吃哪道菜,请吩咐她们帮忙取用。”
殇继咽了咽口水,警觉地望向杰克·加菲尔德。自从来到这个宫殿,他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杰克·加菲尔德究竟是在炫耀他的财富,还是在对他示威?
想到这些,他没敢随便碰刀叉,担心吃了这些从未品尝过的美味后,会在潜意识里弱了与杰克对抗的心志。
他得反击,不能再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呢,四王子,还是河神?”殇继微笑着看向杰克,貌似客气地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好问题,好问题,这是个值得我思考的好问题。”出乎殇继意料之外,杰克不但没有动怒,反而连连赞叹道。
杰克微微蹙眉,沉吟了一下后,颇有豪气地回答道:“坎达王国四王子,是我曾经的身份。河神这个身份,是我来到这里后的权宜之计。
在你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我还幻想着有一天能带兵杀回去,恢复坎达王国的中立地位。但今天,为了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也为了给属下和自己一个交代,我决定提前自称——克鲁尔王。”
杰克这话一出,全场的人,包括古斯塔夫和布莱恩,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布莱恩反应最快,立即离席向杰克行半跪礼。
“恭喜陛下,布莱恩必为您赴汤蹈火,助您早日一统克鲁尔。”
有了布莱恩做表率,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向杰克行礼道:“愿为您效忠,陛下。”
“都起来吧,别太夸张,”杰克自嘲一笑道,“就凭我现在的地盘,自称克鲁尔王,已经够狂妄了,你们就别害我让客人笑话了。”
“不,陛下宏图大志,无人能阻挡陛下统一克鲁尔。”布莱恩说罢,还特意朝殇继和莱娅那边扫了一眼。
“莱娅、卡尔,”杰克面带和气说道,“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称我为克鲁尔王。如果不喜欢这个称呼,称我为卡提洛城主即可。当然,就算你们继续称我为四王子或河神,我也不会介意。”
“陛下,这也太……”布莱恩瞪大了眼睛,正要反对,杰克却抬手制止了他。
殇继心思急转,分析着杰克这一出的目的——他究竟是临时起意一抒志向,还是早有预谋借此施压?
殇继猜不透杰克的心思,有些纠结要不要称他为克鲁尔王。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或许会关系到接下来谈判的走向,让他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莱娅见殇继半晌没说话,正要碰一下他的胳膊作为提醒,却见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嘴角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克鲁尔王,”殇继的语气里隐隐有些嘲讽,“我不在乎怎样称呼你,我只想知道你开出的条件。”
杰克看向单刀直入的殇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面摊向桌面道:“让客人饿着肚子谈判,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用餐之后,我们可以慢慢讨论这个问题。”
“哦?”殇继没有听杰克的建议,气势不减道,“我一直以为,放火烧掉对方的食物,逼他们前来做客,才是克鲁尔王的待客之道。”
“卡尔!”莱娅见殇继这样和对方说话,大为吃惊,以为他冲动得口不择言了。但殇继淡定的表情,让她安心了不少。
莱娅仍有些担心地看向杰克,生怕他会勃然大怒,但却意外地发现,他依然保持着出场以来的风度。
“真是遗憾,看来卡尔你对我有很深的误会,”杰克望向古斯塔夫道,“老师,在吃饭之前,我想我们需要澄清一下误会,让客人有一个好胃口。”
“遵命,我的陛下,”古斯塔夫轻轻点头,望向殇继和莱娅说道,“为了和学院逐渐恢复关系,我们在半年之前,便定下了一个计划。便是在希拉德村食物吃紧时,为你们提供有条件的援助。
后来,你们在妖灵秘林收集了大量的食物,我心里焦急,便有了在秘林偷偷放火,伪装成自然失火的念头,并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布莱恩。”
在殇继和莱娅一脸愤怒时,布莱恩接过了话头:“我赞成古斯塔夫的计谋,当即将这个计划向陛下报告了。但陛下不但拒绝了,还狠狠训诫了我一通,让我为自己有这样短视的想法而羞愧。”
“也就是说,你们不承认火是你们放的?”殇继颇为怀疑地问道。
确实,妖灵秘林的起火动静很大,若是杰克他们做的,不应该弄得这么明显。但这会不会是他们在故弄玄虚?
“我以克鲁尔王之名保证,我从未授意手下在妖灵秘林放火,对此事我是完全不知情,”杰克一脸真诚说道,“不过在真凶没有抓到前,我想我的嫌疑始终是最大的。我不会怪你,毕竟换了是我,也会这样怀疑的。”
不等殇继回应,他便看向站在墙边的埃文总管道:“埃文,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拿给我们的客人。”
“是。”埃文总管离开餐厅,过了一小会,捧着一个精致方盒返回,走到殇继和莱娅间,打开了盒子,将里面的陶瓷小瓶展示给他们。
“这难道是……”莱娅嗅了嗅扑面而来的味道,眼睛瞪得老大。
不等莱娅说完,餐桌对面的布莱恩激动得撑起身子,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杰克。
“陛下,您怎能……”
“不要说了,”杰克抬手打断了布莱恩,“为了表示我对他们遭遇火灾的真切慰问,我决定将这件礼物赠予他们。”杰克又望向殇继强调道,“这礼物不在谈判内容以内,你们可以安心收下。即便谈判失败,也无需将它还我。”
殇继感觉云里雾里,望向莱娅小声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治愈圣水,”莱娅小心取出陶瓷小瓶,轻轻摇晃了一下,感受到其中的分量后,一脸兴奋地说道,“这么多,足够让古华的手重新生长出来!”
“我想,现在两位有胃口吃饭了吧?”望向一脸错愕的殇继,杰克风度翩翩地一笑,“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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