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飘零和鬼王重新进入议事厅时,众首领的争论已经平静了不少。
看众首领都转头望来,燕飘零便问:“大家都想好了没?”
“想好啦!”虬髯大汉抢着道,“我们都同意了,大家集中一起,重新建立营寨。”
燕飘零点点头,又问:“想好在哪里聚居了吗?”
“这个,倒没想好。”有首领道,“既然大家都搬离了原来的地方,在哪里也都无所谓了,关键是地势要安全。”
众首领点头称是。
燕飘零也点了点头,目光闪动,却并不言语。
乌雅武扫了一眼众首领,再看看燕飘零,才开口,“新的聚居地,就相当于我们部落联盟的基地,究竟选哪里,应该听盟主的吧?”
众首领齐声应和。
燕飘零又看了一眼鬼王,才缓缓道,“正如大家所说,选的地点,关键是要安全……”
众首领都目光灼灼地望着燕飘零,见他看向鬼王,也都跟着他的视线看向鬼王,许多人这才醒悟过来。
如果没有鬼王坐镇,就算聚居一起,修神者来了,也没人挡得住啊。
有人急道:“选的这个地方,也必须方便鬼王前辈行动才是。”
众首领同声称是,有人嚷嚷,“我们听鬼王前辈的。”
鬼王却把残缺的鬼脸藏进黑袍罩头里,并不言语。
燕飘零不再看鬼王,转过头来,问:“你们有备选地点了吗?”
有人沉吟着,“拓跋部落旧址,东坡……大家看……”
提的这两个地方,一个是燕飘零原来部落营地,一个是鬼王故居,显然是为了讨好燕飘零和鬼王。
其他首领纷纷赞同。
燕飘零却摇了摇头,也看出来了,这帮家伙对于选址,确实还没有想法,便缓缓道:“既然大家都没有特别的想法,我倒有个建议……”
“我们听盟主的!”众首领异口同声。
燕飘零却又摇了摇头,“这个地方是否适合,我也不确定,只是提出来,大家讨论决定吧。”
“盟主请讲。”
燕飘零点了点头,“往南数十里,是一座悬崖,悬崖下面,是千丈深渊……”
众首领都不禁一怔。
燕飘零扫了一眼他们,接着道:“那深渊非常辽阔,安置上百万人都绰绰有余。”
众首领目光闪动,有人笑问,“千丈深渊,我们拖家带口的,能下得去么?”
燕飘零笑笑,“没有问题,我们有熟悉地形的……人。”
虬髯大汉大大咧咧,“我们部落族人,也没这么娇气吧?就算是老人小孩,也都是能挑能扛的呀。”
又有人轻声问,“深渊谷底,蛇虫猛兽想必不少,还有……”瞥了一眼鬼王,话语却打住了。
燕飘零语气平和,“不瞒大家,那深渊谷底,就是鬼王的地盘。”
众首领一惊,纷纷望向鬼王。
鬼王仍然不动声色,就像大家所说的事情跟他无关似的。
众首领的神情却都变得复杂起来了。
“我离开以后,还得靠鬼王保护大家。”燕飘零扫了一眼众首领,“如果在深渊谷底聚居,鬼王就可以随时看顾大家。”
一顿,燕飘零接着解释,“任何人闯入鬼王的地盘,都逃不过鬼王的耳目。就算是修神者,也管叫有来无回。”
这个信息很突兀,众首领一下子都有些难消化,有的面面相觑,有的低头思索。
其实,情况并不复杂,迁入深渊谷底的好处显而易见。进入鬼王的地盘,有鬼王全天候看顾,可比在上面提心吊胆安全舒心多了。
问题是,举族迁下深渊谷底,在鬼怪的地盘生存,一下子让首领们观念上很难接受。
燕飘零又道:“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如果危机解除了,大家完全可以重新搬上来。”
这个说法,令许多首领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目光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我同意!”乌雅武斩钉截铁。
“我同意!”虬髯大汉一拍矮桌。
“我同意!”西门豹声音清脆。
“我同意!”
……
看到所有首领都表态支持,燕飘零的心踏实了不少,便看向鬼王。
众首领也都跟着看向鬼王。
鬼王用一团漆黑的眼眸逐个扫遍了众首领,残缺的脸颊慢慢缓和下来,才张开獠牙森森的缺嘴,嘶声道:“在我的地盘,没人动得了你们。”
众首领目光大亮。
哼了一声,鬼王又道:“再过些时候,就算神仙来了,也把他埋了!”
众首领神情大振。
“谢谢鬼王!”众首领不约而同地跪伏木条地板上,向鬼王连连磕头。
鬼王一动不动,坦然受了。
燕飘零并没有阻止,只侧身闪开,心中感慨:看得出来,众首领这一拜,是发自内心的感激;鬼王坦然受领,也算是把责任背上身了。
众首领磕了一通响头后起身,看向鬼王的神情也亲近了许多。
大局已定,大家又商量了一些细节。
最后决定,三天后搬迁。
众首领便都纷纷起身告辞,各自回去组织族人搬迁了。
燕飘零和鬼王便逗留在西门部落里,只待三天后,带领各部族下深渊。
三天并不很长,在准备搬迁的忙碌中尤其感觉飞快。
……
三天后。
清晨。
朝阳初升,霞光万道,大大驱散了扑面山风的清寒。
西门部落营寨,人声沸腾,一片忙乱。
负责膳食的族人,半夜就起来杀牛宰羊,天还没亮就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饭。
这是族人在传承数百年的部落营寨里吃的最后一顿饭了,许多老人都不禁眼睛潮红起来。
小孩子们不识愁滋味,听大人说要搬到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住,都欢呼雀跃,早就等不及了。
不管老人小孩怎么想,早饭吃饱后,两千多西门部落族人,便都提着锅碗瓢盆,背着家什杂物,排成了一条长龙。
西门豹一声令下,长龙便动了,离开数百年传承的营寨,游向未知的、崭新的世界。
老弱妇孺走在中间,部落壮丁分走前后,还安排一队壮丁来回走动。
燕飘零押在队伍后面,看着队伍前头那道黑袍飘飘的身影。
那黑影,本来属于阴暗,却走在光明里;他身世惨绝人寰、死不瞑目,却带给身后人们生存的勇气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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