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寒风呼啸,冻得人手脚冰冷。
艾伦走进院子,拿出钥匙,刚要开门,忽然身后一阵寒气袭来,他急忙侧身向一旁冲去,右手摸向腰间的匕首,但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来人轻咳一声,说道:“是我。”
却是克利夫兰。
艾伦听到克利夫兰的声音之后松了口气,收起了匕首,转身向他看去。
克利夫兰一身黑色刺客服饰,身上缠绕着浓郁的血气,他脸上满是疲惫,眼中血丝清晰可见,似是刚刚结束战斗。
艾伦见此,心中不由一紧,急忙问道:“你受伤了么?”
克利夫兰摇了摇头,扯了扯衣襟,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他目光警觉的向后方扫视一圈,瞳孔中闪过一丝精光,犹如夜下的刀锋,森冷而锐利。
他脸上微微放松下来:“进去再说。”
艾伦点了点头,掏出钥匙,打开门。两人相继走进屋中,克利夫兰从怀中拿出一幅画轴,递给艾伦。
艾伦面上微愣,接过了画轴,疑惑地看着克利夫兰。
克利夫兰轻叹一声,目光顿时有些委顿,他挥了挥手,示意艾伦打开画轴:“这是你父亲的旧物。”
“我父亲的?”
艾伦闻言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依言掏出了画卷,在桌子上摊开。
伊莱当年作为凛冬城出名的公子哥儿,对于古玩画卷之类的装饰品一向比较伤心,凯恩庄园里的挂画以及古董数不胜数,虽然这些年艾伦没有住在那里,但是在克利夫兰的打理下,庄园还基本保持着当年的模样,里面的装饰品也没有丢失。
凛冬城的画师们有时会向艾伦请求进入庄园瞻仰其它古画,艾伦为了省下精力索性将一些古画以及珍器赠给了克利夫兰,摆在克利夫兰的家中。
艾伦打开画轴,入目是一个清丽温婉的女子。淡淡的香气萦绕在艾伦鼻尖,幽幽的徘徊在房中。
艾伦见此一愣,画上的女子并不是艾伦的母亲达芙妮,而且画上的落款要早于伊莱认识达芙妮的时间。
他仔细看了一眼画卷,没有发现任何标题,他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那个落在记忆深处的女子,他看向克利夫兰,问道:“这是梅黛蒂丝阿姨?”
克利夫兰点了点头,面上流露出一丝怀念,“没错,正是她。”
艾伦皱了皱,问道:“这幅画有什么秘密么?为什么要交给我?它不是应该挂在庄园中的地下室么?”
克利夫兰点了点头,他面上忽然浮现出一股黑气,眼中一点红光一闪而逝,他身体一震,急忙向后退出几步。
一股黑气从他七窍之中涌出,在其面上犹如毒蛇一般扭动不止。艾伦见此有些担心,克利夫兰冲他摇了摇头,伸手在自己胸膛上猛然一拍。一道红光自其手上显现,蔓延在他身上,浓浓的炙热感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克利夫兰脚下的地板都是微微变黑。
红光从克利夫兰的手上向周体蔓延而去,他面上的黑气剧烈的震动着,想要与那股红光抵挡,但是红光一闪,黑气顿时败下阵来,消失不见。
克利夫兰重重的咳了一声,面上顿时变得有些惨白,他摇了摇头,说道:“来的路上被利爪偷袭,受了点轻伤。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艾伦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今天利爪是去刺杀格兰特了么?”
克利夫兰冷笑一声,点了点头:“没错,不过公会早有准备,两队利爪有来无回。但是公会的四名刺客身亡,七名刺客身受重伤。短时间内,公会很难再组织这等规模的刺客之战了。”
艾伦好奇的的问道:“去了多少人?”
克利夫兰微微皱眉,然后说道:“四成,几乎所有的高阶刺客都参加了这次战斗。而且战斗不仅是在格兰特府邸,其他几名议长那里也布置了人手。”
“利爪这次损失不小,估计他们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发起大规模的刺杀了。”
克利夫兰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他伸手拍了拍艾伦的肩膀,说道:“不。这次只是试探,更大的攻势还在后面。我们已经得到消息,阴影神殿的利爪统领现在几乎全部来到了凛冬城,他们不仅要对城内掌权的贵族以及神殿的祭祀动手,他们甚至还要四季女神动手。凛冬城内此时无比危险,刺客公会已经无法阻止他们,你必须离开这里,带着兰芬妮去火焰神殿。”
艾伦面上一震,问道:“他们怎么敢刺杀神灵?”
克利夫兰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有数名贤者级别的刺客,带着足以弑神的武器,即使是四季女神面对他们,也不得不小心。”
艾伦忽然想起丹妮丝,他咬了咬牙,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丹妮丝!她也来到了这里!”
克利夫兰点了点头,有些遗憾说道:“我已经见过她了,不过她有其他利爪统领帮助,我没能杀死她。”
艾伦闻言有些沮丧,但心底却又有些庆幸,他坚定的说道:“我会手刃她的。”
克利夫兰微微颔首,“我相信那天已经不远了,你已经是一名奇迹武士了。等到你踏入传说武士,就可以尝试去刺杀她了。”
艾伦摇了摇头,面上有些羞愧,“我还没有踏入奇迹武士的行列。”
克利夫兰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他说道:“确实如此,不过你其实已经随时可以成为奇迹武士了。你负担太重,想得太多,你要将它们都放在一旁,不要去想复仇,也不要去想别的,只要去感受法则的呼唤以及指引,你就可以彻底成为一名奇迹武士。”
艾伦低下头,低声说道:“我会试一下的。”
克利夫兰点了点头,“你明天就收拾一下,带着兰芬妮去火焰神殿,找格雷森长老。他会安排你们在火焰神殿住下。如果她想呆在莫妮卡那里的话就随她吧。有莫妮卡保护她,我也放心了。”
艾伦闻言有些诧异,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听从他的安排,去往火焰神殿,“你已经知道晚上发生的事了?”
“嗯。我刚刚去了家中,克劳德告诉了我所有发生的事。多亏你及时赶到。”
克利夫兰轻舒一口气,脸上隐隐有些愧疚,“如果兰芬妮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跟丽贝卡交代。”
艾伦重重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会保护她的,我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克利夫兰轻轻点了点头,“我已经跟格雷森谈过,我答应他,只要你和兰芬妮安然度过这个冬天,你就会随那名精灵去往伯恩。”
艾伦轻吐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听从你的安排的。”
克利夫兰看向桌上的画像,面上流露出一丝复杂。他走到画像面前,然后侧身看向艾伦,轻声说道:“这幅画像中隐藏着凯恩家族宝库的秘密,我担心我会死在这场战争中,就在不久前将它取了出来。”
他顿了顿,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现在是时候将它交给你了。伊莱死前告诉我,他相信你一定能够从画像中找到隐藏的秘密,他说你是最有天赋的,比他更适合成为凯恩家族的执掌者。”
艾伦闻言微愣,心中一动。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找出画像上的秘密的。”
他想起父亲伊莱对自己的教导,心中不由有些怀念。他记得,每次自己没有耐心跟随家庭教师学习的时候,伊莱都会对他说,耐心一点,你是凯恩家族的人,你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你并不是学不会,你只是缺乏认可。可是艾伦,你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因为在我看来,没有人比你更优秀。
克利夫兰点了点头,他伸手拍了拍艾伦的肩膀,低声说道:“艾伦,你已经长大了,我能为你做的已经不多了,凛冬城此时此刻的局势跟十几年前一模一样,你一定要安然度过这次的战争。”
艾伦眉头微皱,问道:“那您呢?”
克利夫兰释然一笑,说道:“我会尽量活下来陪你们。我是一名刺客,生来就是为了狩猎利爪,公会虽然实力微弱,但也不是利爪可以忽略的。公会已经决定,我们所有人,所有的高阶刺客,会拼尽一切,为你们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明天。”
艾伦闻言有些哀伤,他看向克利夫兰,低声问道:“不是还有神殿的祭祀们么,他们也会守护凛冬城的,公会没有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的。”
克利夫兰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们的使命。你会明白的,等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刺客,等你真正明白了凯恩家族所传承的信念。你会明白我们所做的,是为了什么。”
他笑了笑,伸手抱住艾伦。艾伦心中隐隐有些伤感,他知道这是克利夫兰最后的告别。他明白,克利夫兰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化为隐藏在凛冬城夜幕下的冰冷刀刃,等待着利爪的到来。
他会杀死所有试图颠覆凛冬城的利爪,直到自己死亡。
他松开艾伦,向后退出几步,“神殿会反应过来的,我们已经警告了他们。而且神殿这段时间也遭到了利爪的多次攻击,他们已经开始重视此事。但还是不够,四季神殿的主要目的还是圣战,四季女神已经下定决心,要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艾伦叹了口气,说道:“何必呢?”
克利夫兰冷笑一声,脸上满是对神殿的嘲讽,“神灵都已经不再顾及自己的信徒,何况她的仆人。”
他扬了扬眉,说道:“凡人的命运,终究只能由凡人自己掌握。你记住,不要依赖神灵,他们其实只是实力强大的人类,并没有什么超凡之处。”
他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木质的小盒子,他扔给艾伦,刀削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柔和,“这是丽贝卡当年的头饰,替我交给兰芬妮吧。告诉她,她母亲一直希望自己能够看着她嫁出去,而不是成为终身修女。不过,她已经长大了,没必要处处听我们的。如果她要嫁人,让她戴上它。”
他打开门,一步迈出,呼啸的寒风吹进屋内,吹散了他最后的笑声。
艾伦看着克利夫兰离开的方向,伸手按住了飞起的画卷,他默默地在心里说道,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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