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也不能带着朕的儿子离开。”齐文帝脸色阴冷,盯着木晚晴说道。
木晚晴转头便是看到死去的许嫔,看许嫔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像是喝了毒酒一般,难不成齐文帝也想赏自己一杯毒酒吗?
明明偏殿之中是摆着炭炉,为何她却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的温暖呢?
她几乎是带着乞求,轻声说道:“我真爱他,我们一起走过多少的路了,我们可以留在京城……留在这儿。”
“迟了。”齐文帝淡淡地说道。
木晚晴脸色微变,她已经体会到齐文帝说出这两个字,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
她挺直腰,直视着齐文帝,自嘲地说道:“难道皇上想杀了我,再嫁祸给他人?就像我哥哥一样。”
齐文帝目光锐利在她面上剜过,已多了几分惊怒交加的神气。
“朕不会如你所愿。”齐文帝缓缓走到自己的宝座那儿,坐了下来,“清扬快满月了,这孩子还是你亲眼看着出生的,但是那一家子人,能救他们的也只有你了。”
木晚晴震惊地盯着齐文帝,心搜肠抖肺地疼着,空落落地难受,手足一阵发冷,她多么想自己一点儿都听不到。
可是事实上,那些话无比清晰地进入她的耳朵里。
“霍寰可是皇上的儿子,清扬更是皇上的孙儿,她还那么小,皇上竟然用孩子来威胁我?”
齐文帝面色如常,却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木晚晴心想,也许所有的帝王,都是这样,那般冷情。
偏殿之中,光线充足,木晚晴看着齐文帝的相貌,也是格外的清晰,难道这就是一个父亲吗?
“霍寰曾经犯下弥天大罪,他当初夺位,本就该死,朕不需要这样的儿子。”齐文帝缓缓说道,“朕留着他的命,也只不过是看看他还有没有利用价值罢了。至于清扬,朕也从未承认过她是朕的孙儿,也没把她的名字记入皇室的名册,这只不过是一个杂种。”
这些话落入木晚晴的耳中,这样的言语,似乎生生将她撕裂成两半,将她的欲哭的伤心全都暴露出来,她就是那样的孤立无援,她在极力挣扎,却也是无用。
“再说了,原本朕将你送往狼国,就算宸儿想要去救你,可朕都将宸儿留在宫中了,偏偏霍寰还不识好歹,居然助宸儿离开皇宫,赶去狼国救你。你说,朕怎么还会饶过他。”
木晚晴再也忍不住,心中如有利爪狠狠撕扯着,一下一下抽搐,好痛!那样的感觉,让她几乎无法言语。
难道齐文帝就是为了等到今日吗?
“要不是你,霍寰会夺位吗?宸儿也不会去狼国,今日大齐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齐文帝眼眸中闪过一丝的恨意。“其实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其实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木晚晴静静地跪在那儿,唯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来今日皇上是一定要杀了我。”木晚晴死死咬住下唇,将眼泪逼了回去,在这个时候,要是她还哭,那也没有谁能够帮到自己了。
“对。”齐文帝坚定地说道,“但得你自己自裁。”
说罢,齐文帝便朝着项公公打了一个眼色,项公公立即便是搬着一个小几,放到木晚晴的面前。
木晚晴原以为是毒酒,可上面却是文房四宝,她抬起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写一封家书给宸儿。”齐文帝说道。
“皇上的意思是,让夫人写一封书函,跟王爷道明,木家家破人亡,夫人不能为家人报仇,以死谢罪。”项公公在一旁说道,“夫人这般聪慧,一定明白要怎么写的。”
木家……
木晚晴眼前就浮现出木启志等人相貌,就算是木启志卧床的时候,都在劝诫着她,让她离开京城,不要再留在这儿。恐怕木启志早已是看得通透,她这一生,都不会如意。
齐文帝和项公公都在等着她提笔,木晚晴的手颤抖着,要是她拒绝,那么霍寰他们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吗?
眼见木晚晴就快将笔拿起来,可是这个时候,木晚晴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的犀利,将小几掀翻,宣纸飘落在地,毛笔滚了出去,那黑墨更是泼洒得一地都是。
她脸上是大大的笑容,直视着齐文帝,不屑地说道:“皇上高估我了,我只是一介女流,不是什么菩萨,要牺牲我自己去救别人,我自问也是做不到。正如皇上所说,霍寰夺位之时,将我囚禁在宫,我早就对他恨之入骨了,皇上要是杀了他,那也正好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齐文帝微微一怔,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是吗?”齐文帝喃喃地说道,“看来要逼迫你就范,也确实不容易。”
木晚晴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并非她的本意,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她真的要被逼死吗?
气氛奇怪得可怕,偏殿里头寂静无声,木晚晴好像只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就算是上了战场的将士,都会想活着,你一个女子,也属正常。”齐文帝悠悠地说着,然后他便对着项公说道,“抱进来。”
项公公应了一声,便是走了下去,木晚晴还在疑惑着,可是回想了一下,她脸色煞白,她迅速地回过头,此时项公公已经走了回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仿若一卷冰浪迎头痛拍而下,她激灵灵地一冷,想要冲上去将孩子夺回,可是自己实在跪得太久,双脚早已发麻,扑通一声,她便是摔倒在地,那地板的寒气已经将她缠绕,她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齐文帝接过孩子,那孩子仍在熟睡之中,齐文帝未见一丝慈爱,道:“她的名字还是你取的。”
她的背脊如被羽箭刺满,动弹不得。
“要是当初你那孩子平安出生,也应该会走路的了。”齐文帝微微摇头,似乎在叹息,“可惜啊可惜。”
木晚晴痛苦得喘不过气来,就好像心里面的那一座房子在轰然倒塌,最后什么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