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无聊的时候会想自己将来怎么死去,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雷劈死。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雨打风吹的下午,赵高在家里玩一个叫撸啊撸的游戏,一不小心撸了一天早饭都没吃,这个时候肚子开始“咕咕咕”叫起来,加上队友坑得不行,实在没心情继续玩下去,这才起身在家里找吃的。里外翻了一圈,什么吃的都没有,最后一桶泡面昨晚上已经阵亡了。赵高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撑起一把破伞出门向街对面的小卖部走去。
路才走了一半,一道闪电迎面向他扑来,赵高只觉得浑身一震,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高死了,当他回想在地球上的二十多年的短暂一生,自己都觉得波澜不惊乏善可陈。
赵高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工人家庭,父亲是个工人,母亲没有正当职业,闲暇无聊的时候做做小生意,大多数时候都在家相夫教子。
赵高小学的时候成绩很好,三好学生奖状拿了不少,初中进了市里的重点中学重点班。
那个时候有一种叫网吧的东西开始在各大城市悄然兴起,不久赵高便沦陷其中。
有什么样的爱好就有什么样的狐朋狗友。赵高经常和一帮志趣相投的同学晚上翻墙跑出学校去网吧通宵,第二天肿着眼睛顶着昏昏沉沉的大脑袋继续上课。
初中三年过得很快,由于心思很少放在学习上,赵高考上了一所平凡的高中。
到了高中的时候,赵高上网更加频繁了,为了节省网费,经常一天一个包子应付了事。
这个时候,赵高在玩一款叫火线的枪战类竞技游戏,并且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在他们那个区,很多玩家看见他的ID,都会暗地里叫他一声“狙神”。
这一声狙神,不是自封。
赵高的狙击枪玩得相当的好。
火线是一个极其依赖玩家反应速度和意识的游戏,而对于狙击者要求犹高,尤其是反应速度,经常是零点几秒的时间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一个自称老王的火线俱乐部的老板找到了赵高,希望赵高能加入他们的俱乐部打职业比赛。老王对赵高说:“虽然你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但你的技术与我们的职业玩家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只要你加入我们,肯定能大放异彩。不久之后,市里要举报一场全国百城联赛,当中有个项目狙王争霸,希望你能参加。”
打职业比赛,赵高从来没想过。见了老王之后,赵高连续几个晚上都失眠了。
原本看不清未来的人生突然打开了一条路,一条不同于别人充满诱惑的路,到底要不要走这让才十七八岁的小伙赵高伤透了脑筋。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赵高思考太久,两天之后他父亲母亲找到了他,赵父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要打。
赵高因为上网的问题和家里的关系已经特别紧张了。
上网的孩子都是坏孩子,因为上网导致学习成绩下降更是不可饶恕。
赵父赵母觉得是自己疏于管教,这才让孩子堕落成这个样子,为此自责不已。赵母拉着赵高,突然就哭了。
赵高看见母亲这个样子,忽然很心慌,仿佛自己真犯了弥天大错一般,羞愧难当。
在父母面前,在孝字面前,什么狙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赵母哭着说道:“儿子,你看看你父亲,为了你的事,这一两年头发都白了一半了。我们生你养你半辈子,也不求你能成为什么大人物光宗耀祖,但也不能自甘堕落去过猪狗不如的生活!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想我们怎样?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你操碎了心!”
猪狗不如?
赵高觉得心里一阵刺疼。
那个时候,电竞事业才刚刚起步,即便好多年过去了,社会进入全民娱乐时代,电竞事业迅速发现,引起了国家的重视,甚至把电子竞技这个项目引入了奥运比赛,电子竞技明星身价能与电影电视明星比肩风光万丈的年代,依然不被广大世人——尤其是有着孩子的父母所能接受。
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女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有梦想可以,但那必须是稳定生活的附加品,断不能本末倒置。所以很多怀揣着梦想的孩子长大之后,都有了稳定的生活,湮灭了梦想。
赵高给老王打了个电话,说道:“老王,职业比赛这条路我可能没法走了。但是我不想给我这辈子留下什么遗憾。只求你一件事,狙王争霸赛你安排我参加吧。”
老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路是别人的,想怎么走自己不能左右,可惜了一颗好苗子。
全国百城联赛狙王争霸赛如期举行,赵高在那天技压群雄,摘得了狙王称号,成为名副其实的狙王。
赵高把狙王奖杯密封放进了柜子里,再也没有看过,从那之后,他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上课,学习,下课,睡觉,成绩每个月进步一点。
赵父赵母终于放下了心,儿子懂事了。
那年年底,世界电子竞技大赛总决赛在韩国首尔举行,上万人的体育馆场内灯光闪耀。中国队最终力克众敌,拿下了中国电子竞技火线项目在世界舞台上的首个冠军。
当主持人沙哑着嗓子宣布王都战队取得胜利的时候,全场传来潮水一般的欢呼,多少在网络上看着直播的玩家兴奋地眼眶泛红。
作为王都俱乐部的老板,老王接受赛后采访唏嘘不已:“我们国家的电子竞技事业起步晚,社会认同感不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不容易。”
坐在电脑前的赵高看着这一幕早已泪流满面,他开了一件啤酒,一瓶一瓶地灌下去,没有人能读懂他的忧伤,也没有人能分享他的快乐。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三年高中过得很快,好在赵父赵母挽留得及时,赵高考上了一所二流大学。大学里时间很宽裕,赵高却反而变得无欲无求了。没课的时候就去打零工赚点生活费,期末放假了倒攒了一些钱,他也不准备回家,背了个行囊,一路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去了。
四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赵高顺利拿到了学位证。回到老家,赵父找了些关系,把赵高安排进了一家事业单位混饭吃。
赵高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自己在单位旁边租了两间房子过起了无拘无束的小日子。买了电脑拉了网线,下班后除了必要的应酬,自己宅在屋子里几乎足不出户,看看电影玩玩游戏,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赵高原以为会就这么平淡无奇地过完这辈子,哪想到这天正宅在屋里玩游戏,会发生因为饿肚子出去买泡面被雷劈死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赵高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长宁城,北门街一处宅院,一间紧闭的房门中一个孩子就快诞生了。孕妇在痛苦的呼喊,产婆忙得一头是汗,赵青山在门外不停地踱步。
随着“哇”的一声婴儿啼哭声,产婆的祝贺和丫鬟兴奋的大叫,门外的赵青山知道,孩子出生了。
“怎么样怎么样?春儿和孩子都平安吧?”产婆出来的时候,赵青山拉住产婆不停地追问。
“都平安都平安,恭喜赵镖头,是个大胖小子!”产婆的脸上乐开了花。
“多亏了王婆。”赵青山赶紧从怀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一锭银子,硬塞给王婆。王婆推辞不受,说道:“赵镖头,来之前你已经给过钱了,哪还敢再拿镖头银子。”赵青山不依,说道:“先前是先前的,现在这是感激用的,不能一概而论。给孩子讨个彩头,王婆万不可推辞。”王婆笑着收下银子,给赵青山说了许多产妇生完孩子的注意事项,这才让开房门。
赵青山冲进屋内,看见丫鬟小朱正小心地抱着一个婴儿坐在他夫人景春的床边。
“相公,是个儿子。”躺在床上的景春尽管脸色苍白,此刻却挂满了笑容。她的声音十分微弱,却并不妨碍她迫切地想要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
赵青山走过去握住景春的手,迫不及待地看向丫鬟怀里的小家伙。白白胖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特别有神,不哭不闹,安静地像菩萨座下的散财童子。
“好,好,好。”赵青山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不停地说着“好”字。
丫鬟小朱在一旁问道:“老爷,咱们的小少爷叫什么名字啊?”
“老爷?”赵青山有些懵,这丫头平时都叫自己公子的。
“公子有了儿子,自然成了老爷了。”小朱理所当然地说道。
“小朱说得对。相公,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么?”景春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顿时充满了期待。
“咱们的孩子,今后得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的——就叫赵高,夫人你看怎么样?”
“赵高赵高……”景春念叨着,赞叹道:“这还真是个好名字呢!”
赵高长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过了断奶的年龄,又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走路,长到五六岁的时候,把家里能听的故事都听完了,成天缠着赵青山,非要跟着他去镖局,然后让镖局里的镖师学徒讲故事给他听。
起先听听江湖逸事,豪客大侠,突然有一天,他睁着大眼睛很认真的问镖局里的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么?”
“有啊,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没有神仙。”有人回答。
“那我怎么没见过?”赵高又问道。
“你没见过的事情多了。”那人笑了。
“那你见过么?”
那人沉默一会,说道:“我也没见过。”
“你没见过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神仙的存在?”
“我虽然没有见过神仙,但是我见过妖怪。”那人神秘地说道。
“妖怪?什么样的妖怪?”赵高满是好奇。
那人来了兴致,说道:“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老家在青岗村,距离我们长宁城有几天脚程的距离,很远,我从小在那里长大。我爷爷告诉我,以前啊,我们村子里有个年轻人叫徐放,是个孝子,村子周围大大小小的村寨都知道他这个人,以他为孝悌榜样。
徐放的父亲过世地早,他母亲身体一直不好。他为了给母亲看病,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没钱买药了,他只得自己上山找药,采药。山里面很危险,时常有猛兽出没,他全然不惧,胆子很大。
这一天,他在一处悬崖边上采药的时候,岩石松动,带着他滑落下去了。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摔下去肯定就活不成了。
徐放也以为自己必死了,没想到悬崖边上有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接住了他。徐放被摔得浑身酸疼,却没有死,他死死抱住树枝,望着大树下面的万丈深渊心底发凉。
大树生长在悬崖峭壁上,距离崖顶有十多丈远。这十多丈的地方寸草不生,全是裸露的陡峭岩壁,根本没法爬上去。徐放只能待在大树上,等待大家的救援。
这是一段漫长的等待。一晃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徐放饿得头昏眼花,感觉快要撑不下去了,要不是一心念着卧病在床的母亲,说不定他早摔下万丈深渊了。他伸手摘下身旁的树叶塞进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饥饿产生了错觉,他竟意外地觉得那树叶非常甘甜。他不停地吃着树叶,直到感觉肚子胀得吃不下去了才住手。
徐放恢复了些精神,一个人坐在树上实在无聊地想发疯,于是他就向那棵救了他的大树倾述他这短短的人生里令人唏嘘的遭遇。他说他的父亲,说他的母亲,说生活的艰难,最后,他说他的梦想,他想成为一个伟大的大夫,让所有像他母亲一样的病人不必长年累月地躺在床上忍受病痛的折磨。
风从左边吹来,大树晃动着树叶,摇头叹息,安慰徐放不必太过悲伤;风从右边吹来,大树晃动着树叶,点头鼓励,肯定徐放必定能实现理想。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大家找到了躺在大树上的徐放。
徐放回到家,看见病床上的母亲的生命力已经油尽灯枯。徐放的眼泪掉下来,拉着母亲的手说道:娘,对不起,孩儿不孝,这几天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
徐放知道,必然是因为自己的失踪让母亲担忧过甚,这才导致她病情加重命不久矣。他非常自责,反倒是他母亲不停安慰他,平安回来就好。
几天之后,徐母过世了。徐放安葬了母亲,离开家乡,追寻他的医道之路去了。他到了中原,几经波折,终于拜在了名医扁韦的门下。
努力执着的人终究会出头。后来,徐放成了我们大唐国有名的医道圣手,连皇帝对他都相当器重。唐皇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徐放拒绝了。
再后来,徐放老了,他辞掉了官职,放下一切荣华富贵,不远万里只身一人回到了他的故乡青岗村。他修建了一所宅院,顾了两个丫鬟,打算就这么安静地度过他的余生。
徐放越来越老了,老到走不动路了,躺在床上弥留之际,忽然看见一个身穿绿裳的妙龄女子款款走到他的床前。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这个女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他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了——或许是某个被他医治好的患者或者患者家属。他就这么安详地看着她。”
“徐放就这么安详地看着她。
绿裳女子的眼圈红了,她拉起徐放苍老的手掌,喃喃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徐放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境竟产生了一阵悸动,他刚要说话,绿裳女子却自顾自说起来:
我原本是一棵大树,生长在悬崖边上,经受无数年的风吹日晒,终于变得郁郁葱葱。又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大树开了灵智。那天,从天上掉下来一个青年。那青年勇敢,坚定,有抱负,可是他的眼里却弥漫着浓浓的忧伤。我就想,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不快乐的人呢。我决定要去陪他,让他开心起来。从那以后,我努力修炼,终于化成了人身。我走下悬崖,但是发现他已经老了。
徐放终于知道她是谁了,一时之间激动地说不出话。良久之后,他才平静下来。他很欣慰,对她说道:我知道你,我知道你,我一直都知道你。现在我要死了,能见到你真好,我最后的心愿也了了。
这一次,徐放是真的什么都放下了。
绿裳女子俏丽的脸上浮现一个笑容,但眼眶里的眼泪却在不断滑落,她说:你不会死,我已经修炼成神仙了,我会救你。
她伸出手,体内的真元源源不断地输进徐放的身体。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仿佛时光正在徐放身上倒流,只见他满是皱纹苍老干瘪的皮肤渐渐变得红润丰满,他变得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年轻,直到最后变成了那个当年掉下悬崖的青年。
绿裳女子说:我这里还有一颗仙丹,只要你吃了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徐放真的变年轻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再也没有奄奄一息的样子。
绿裳女子做完这些,一副很累的样子,她说:我要走了。
徐放拉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什么名字?绿裳女子睁大了眼睛。
徐放说:名字是一个人的代号,每个人都有。以后我叫你小树好不好?
徐放期待地看着绿裳女子。
小树?
绿裳女子刚想答应,却忽然感到一阵头晕,一下子昏了过去。
小树法力尽失,哪里都去不了了,而且她的身体异常虚弱,现在,她只能待在徐放身边。
徐放不知道小树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但他肯定地说:我是大唐国最好的大夫,我一定能治好你。
用尽了所有方法,徐放依然没有找到小树的病根所在,他很苦恼。小树拉着他的手,乞求道:我太寂寞了,在悬崖上站了几百年,上千年,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你能陪我去看看么?
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徐放带着小树走出了青岗村。
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他们花了三年的时间,看了小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做了小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吃了小树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佳肴。
这一天,他们正在西湖边上看着一群才子为博佳人青睐,卖力吟诗作对的时候,小树拉住徐放,说道: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徐放说:好,今天到此为止,明天我们再来坐画舫、听曲、游湖。
小树说:我们不是回客栈,是回到我们最初见面的地方。
最初见面的地方?
小树说:对,回到青岗村去。我们出来三年了,我累了,走不动了。
小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徐放觉得心脏传来阵阵剧痛,他脸上却露出阳光的笑容,说道:没事,你走不动了,我可以背你。我年轻力壮,有的是力气。
小树说:我给阎王说了,许你一百年阳寿,你这副好身体,还能再活一百年呢!
徐放的心痛得更厉害了,但他装作很高兴的样子,说道:一百年啊,真的好长。
小树说:很长很长呢,无数个日夜更替,无数次斗转星移,无数回春去秋来。
徐放心想,她大概记起了那些悬崖边上孤独的日日夜夜,不过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孤单。
他们回到了青岗村。
坐在院子里一起看着晚霞,小树用手揉了揉徐放的额头,说:你为什么还是那么不开心呢?我原以为我能让你快乐的。
让我快乐的是你,让我忧伤的也是你啊。徐放在心里感叹。
小树说:和你在一起的这三年,是我自开了灵智以来最快乐的三年。之前的光阴全是虚度,之后的光阴也不会再有意义。如果我重新回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我不后悔。
徐放终于忍不住了,两滴眼泪落下来,落在小树白皙的脸上。
你为什么哭了?小树问道。
因为风大糊了眼睛。
小树死了,她安详地躺在徐放的怀里,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徐放放声大哭,像一个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嗓子嘶哑。
徐放知道,他现在的生命,是小树用她的余生换来的。小树欺骗了他,小树不是神仙,她也会死。
善良的小树。
单纯的小树。
美丽的小树。
徐放把小树葬在了那处悬崖边上,小树又可以不厌其烦地看着日夜和四季的变化了。不过这一次,她不会这么孤单。徐放每天都上山来陪她,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尽,但他余下的生命全是小树的,他无权处置。
身体的强健抵不过心理的衰亡,徐放老得很快,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须发皆白。又过了一个月,徐放已经下不了床上不了山了,他雇了两个壮汉,每天抬着他上去。
徐放看着小树的坟茔,说道:小树,你又骗了我,你看,一百年的阳寿,我两个月便过完了。
徐放过世了,他要求村民们把他和小树合葬在一起。他们的坟墓前,仅仅立了一块无字碑。或许是徐放觉得他这一生太过离奇曲折,不知道该在墓碑上写些什么吧。”那人说完这个漫长的故事,叹了口气,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来。
赵高听得入了迷,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很对他的胃口,只是最后无字碑那里让他留下了些许遗憾,他说道:“他们的墓碑,我知道该怎么写。”
“小娃娃你懂什么。”听故事的人很多,此刻看见是小屁孩赵高出声说话,丝毫不把他放在心上。
赵高默不作声地拿过一张纸,刷刷刷地写了两行字,一巴掌把字拍在桌上。众人被他这一巴掌拍得回过神,都向那桌面上的两行字看去,这一看不得了,随后惊呼声此起彼伏地传了出去。
赵高写下的这两行字,完美地概括了小树的一生:“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恋人的肩头痛哭一夜。”
赵高六岁的时候,赵青山开始让他扎马步。这真是一项毫无技术含量极其枯燥无味的运动。赵高风雨无阻地蹲了两年马步之后,赵青山扔了把刀给他,说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学习刀法了。
赵高俨然是一个小大人,从来不和别的小伙伴玩耍。每天早上,赵青山都会带着镇远镖局的学徒绕着长宁城跑一圈,赵高跟着他们跑着跑着就掉到了队伍后面,再跑着跑着就看不见队伍的身影了。尽管如此,他依然坚持参与进去。不管在哪个世界,强健的体魄总能让人活得更好。
赵高除了蹲马步和练习刀法之外,还要跟着母亲景春读书习字。知识是开启世界大门的钥匙,自然马虎不得。
赵高花了两年时间,把赵青山传给他的那套刀法练得滚瓜烂熟。赵青山从镖局里拉来一个剑术了得的镖师,让八岁的赵高接触剑术。之后是棍术、枪术、飞刀、暗器乃至毒药。
见过赵高的人都会感叹,这个孩子天赋极佳,又能吃苦,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
赵高学得很杂,不过刀法的练习一直没有放下。做任何事情都要分清主次,不能像猴子一样,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赵高十三岁的时候,堂堂一个镇远镖局百十号人已经没有东西教他了。早上绕着长宁城跑一圈,他可以把赵青山远远甩在身后。
赵高开始跟着赵青山走镖了。
走镖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稍有不慎就会丧命。景春对赵青山这个草率的决定极力反对,死活都不让赵高走镖。
景春说:“老赵,你自己拿命挣钱我管不了,但你不能扯上咱们的儿子。他现在还那么小,你怎么狠得下心?”
赵青山从相公夫君变成老赵了。
时间过得真快。
赵青山说:“儿子终究会长大,这个世道太乱,不让他早点开开眼,将来吃亏了后悔都来不及。趁现在我还走得动,能看着他。我真老了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赵青山说得极为真诚。
“世道太乱?哪里乱了?我们在长宁城生活的几十年,可曾遇到过什么危险?”景春并不同意赵青山的观点。
“一个男人,不经历风雨磨难的男人算得上什么男人?再好的宝剑也需要鲜血来开锋,圈养出来的牲口如何斗得过野兽?慈母多败儿!小高是条龙,我绝不会辜负老天的厚爱,让他毁在我手里!”
赵高从小便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种坚韧稳重从容的品质,让赵青山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但是自己这个儿子,做任何事情都比当年的自己要好,甚至可以说他能把任何事情都做到了完美。这让赵青山很震惊,但他从来没有表露出来,以致赵高一直也以为自己不过尔尔,顶多比一般的同龄人好上一分两分。
这是一场无休无止的争论。
最终赵高还是跟着赵青山去走镖了,这不仅得益于赵青山的强硬态度,赵高也间接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出去走走的心愿,这让景春感到无可奈何,直说儿子长大了,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赵高一直对这个世界上的神鬼之说心向往之,以前太小,出不去,现在稍微有了一点自保能力,走出长宁城看看这个世界实在是求之不得的事。
这一年,赵高十三岁。
踏出长宁城,外面,是血淋淋的江湖。
赵高跟着赵青山去了很多地方,名山大川,名门大派,看到了轻工卓绝的人,轻轻一纵跃上屋顶;内力深厚的人,一拳在一堵墙上打穿了一个洞;剑术了得的人,一剑如虹。但是,能够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的人,始终不能得见。
走镖,时间过得真快。镖路短的,十天半月;镖路长的,来回得半年。
赵高隐隐感到体内有一股气流流动,赵青山告诉他,这是内劲。
有了内劲,赵高感觉到自己实力大增,行动更加敏捷,出刀的速度更快。自己的力气,比以前大了一倍不止。
有了内劲,赵高也可以轻轻一纵跃上屋顶,一拳在一堵墙上打穿一个洞,白衣如雪一剑如虹。
这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
内劲会越练越多,功力会越来越深厚。
那一年,赵高十五岁。
赵高仅用了十五年的时间,达到了许多习武之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
又过了两年时间,赵高十七岁了。他不动声色地长成了一个大人模样。
这天,景春正在家里做饭,院门传来急促地拍门声,而后,浑身是血的赵青山和赵高被抬了进来。
景春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她以为儿子和丈夫出事了。
赵青山和赵高并没有死,只是受了很重的伤。
景春花重金请了最好的大夫,把两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景春流着眼泪,哭着求赵青山:“老赵,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走了这么多年的镖,存下来的钱足够我们接下来的生活了。你辞了镖局的这份差事吧!”
“辞了镖局?如何辞得?”赵青山反问。
“你为镖局打拼了这么多年,也算对它仁至义尽了。如何辞不得它?”
“我的一切成就,都是镇远镖局赋予我的。我依赖它,它也离不开我。做人不能忘本。当年江老镖头收留我,悉心传我武艺,毫不藏私。现如今我娶妻生子,买了宅院雇了丫鬟,有了起色,就可以抛下江老镖头和他打下的这份基业?春儿,和我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做得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吗?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镖局上,那是我的人生,我的归宿。”
景春拿赵青山毫无办法,指着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赵青山看着已经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接着说道:“小高不用再和我一道走镖了。”
“老赵……”听到赵青山这么说,赵高有些不乐意了,相处了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他自己也走了四年的镖,这一次死里逃生,令他自己都心有余悸。
“你不要说了。”赵青山打断了赵高,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一直不肯叫自己老爹,他也颇感无奈,“你看看你自己,哪有个年轻人该走的样子?老气横秋,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这么多年来,你和长宁城的少年打过架么?你为了一个姑娘争风吃醋过么?你知道长岭河有多热闹么?你什么都没做过,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要是你明天就死了,回首过往的日子,你会不会后悔?赵高,从今天,好好做一回人!”
“赵高,从今天起,好好做一回人!”
赵青山的这句话久久回荡在赵高的耳边。
这么多年来,赵高一直有一个念想,努力练武,成为人类第一高手,得到神仙赏识,学习仙术,勘破宇宙奥义,洞悉因果轮回,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会被一个雷劈死,从而穿越异界投胎重获新生。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想想当初自己立下的这个目标,赵高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神仙哪里那么容易能够见到,就算见到了,又如何确定他能收自己为徒?况且,道之玄奥,一个人如何悟得透彻?最后,就算勘破天机,换得长生不死,哪又如何?
痴念,痴念。
风华正茂的年纪,便该做那年少轻狂的事情。
长岭河。
华灯初上,长岭河畔热闹非凡。这里是夜晚中的长宁城最繁华的地带。
这里是风月场所。
怡春楼。
如烟作为怡春楼的头牌,正在精心打扮。宋妈妈告诉她,今晚上,邓公子会来捧她的场。姐妹们都围在她身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邓公子是长宁城城主邓十万的儿子,有名的风流人物,出手阔绰,模样也长得周正,是很多姑娘的金主。有的姑娘为了能陪他睡一晚上,费尽心思。若是有幸能被邓公子看中赎身纳为小妾,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安稳生活,是很多风尘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如烟生得一副好嗓子。
她开嗓试了试,唱道:“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声如银铃,哀伤,婉转。
这个时候,饶是最把如烟看不顺眼的姑娘也得拍手点头——如烟的声音犹如天籁。
“如烟,邓公子肯定会被你迷死。”
“如烟,教我唱歌罢。”
“如烟,天下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妙人儿,我见了都好生心动。”
如烟把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推出房门,说道:“今晚上客人多,你们都凑我这儿来了,待会妈妈找不着人,又要数落你们。”
“数落便数落罢,又不会连累你。再说今晚上邓公子才是贵客,姐妹们可要把你打扮得漂亮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哪里那么容易能把人哄走,如梦拿起如烟的首饰仔细比划。
“你说邓公子他,真是好人么?”如烟坐在铜镜前问道。
“这世上哪来的好人?如烟,这么些年,你还看不透?那些男人,不过把我们当成玩物罢了。”如梦早已看穿了一切。
“唉……”
如烟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怡春楼的大堂里早已站满了人。
大堂前方是一个方形的舞台,今晚上,怡春楼的头牌如烟姑娘将在这里献上一曲。
邓公子邓恩铭已经坐上了二楼最好的位置,他的周围,围绕着一帮衣着华服的狐朋狗友。
邓恩铭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他对面的晁保,这个驻军长宁城官衔不在他父亲之下的晁大将军的儿子,一向飞扬跋扈与他不和。这厮一定探听到了他今晚要捧如烟的消息,特地赶来让他难堪的。
可恨!
晁保心有所感,转过头适时地向邓恩铭投来一个挑衅的眼色。
长宁城最热闹的地方是长岭河,今晚上,长岭河最热闹的地方注定是怡春楼。
赵高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拿着一把长剑踏进了怡春楼。大堂里已经站满了人,舞台被围得水泄不通。赵高抱着手靠着怡春楼的大门,看着空荡荡的舞台出神。
如烟还没有出来,她在后台看见今晚来了这么多人,连他自己都被吓到了。怡春楼的老鸨冉妈妈高兴地满脸通红,走上舞台念着她事先准备好的开场白:“各位客官,欢迎诸位光临……”
“快闪开,叫如烟姑娘出来!”
“等了半天,上来的这是什么玩意!”
“再不叫如烟出来,我要扔鞋了!”
苦候多时的众人哪里还能让这个老女人在眼前瞎比比耽搁时间,纷纷要求她下台。
幕布拉开,如烟从后台缓缓走了出来。
莲步轻移,如烟今晚美得不可方物。
舞台前的男人疯狂尖叫。
“要死了要死了,你看那腿,那腰,那胸……”一个猥琐的家伙没忍住,一鼻血飙了出去。
如烟走到台前,敛衽一礼。
“赏!”
看见如烟终于走了出来,二楼上的邓恩铭大手一挥,他旁边的小厮便放声喊道:“邓公子打赏如烟姑娘一百两纹银!”
“嘶……”
楼下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要知道,一个普通人家一个月的收入也不过才二三两银子。
“赏!”邓恩铭这边喊话方落,晁保那边立马接上了茬。晁保旁边的小厮扯着嗓子喊道:“晁公子打赏如烟姑娘两百两纹银!”
“哇!”
楼下的众人发出一声惊叹!
这才仅仅是个开始,三百两银子便已经入场,众人直想不虚此行。
“真是些败家子。”赵高摇摇头,拉了一个小厮站到他旁边,说:“你也扯着嗓门给我喊喊。”
“公子你也要打赏如烟姑娘?”那小厮见赵高穿得极为简便,不像能拿得出几百两银子的富家公子。
赵高掏出一两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说道:“喊!”
“这……”小厮露出犯难的表情,心想这谁家少爷莫不是要拿爷寻开心!
“你个嫌贫爱富的东西!”赵高没有什么好脾气,一拳打在那小厮的脸上。小厮捂着脸弯下腰,疼得嗷嗷直叫。
赵高揪住那小厮的领口,把他提到自己面前,又问了一遍:“喊不喊?”
小厮肿着眼睛连连点头:“喊喊喊。”
赵高说:“说,赵公子打赏如烟姑娘一两银子!”
那小厮喊道:“赵公子打赏如烟姑娘一两银子!”
赵高一脚踹小厮屁股上,说:“声音太小了!”
那小厮使出了吃奶的劲,喊道:“赵公子打赏如烟姑娘一两银子!”
这一声喊来得那么突兀,以致众人听清了打赏的银两之后都出现了错愕的表情,纷纷转过头来,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东西,竟敢在邓恩铭和晁保面前掠其锋芒!
众人首先看到的,自然是那肿着眼睛的小厮。看见众人的目光望过来,他讪讪地笑着,把赵高让到了众人面前。
赵高抱着剑,一脸平静地看着舞台上的如烟。他倚靠在大门边上,动作极为随意,一身简约的白衣衬托出他潇洒不羁的气质,让他显得极为不凡。他撩了一缕前额垂下的长发,吟道: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
如烟看见了那个一袭白衣的少年,她并未把他放在心上。靠着这种旁门左道哗众取宠的方式出风头的,出了怡春楼,邓恩铭和晁保自然会教他做人。
古筝搬上舞台,观众热烈地鼓掌。
赵高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切,觉得很无趣。如烟是个漂亮的女人,但是她身上的那种风尘气息让他很不喜。他今晚来到这里,因为这里是长宁城最热闹的地方。长宁城最风流的公子、最飞扬跋扈的少爷都在这里,所以赵高来了。
如烟一曲弹完。
“赏!”
邓恩铭毫不吝啬自己的银两,唰唰唰地拿出银票。
“邓公子打赏如烟姑娘五百两银子!”小厮兴奋地喊道。
“晁公子打赏如烟姑娘六百两银子!”二楼对面,晁保绝不示弱。
赵高推开人群,向舞台走去。
如烟的眉毛挑了挑,她看到那个白衣少年拨开人群的身影格外显眼。
赵高走到舞台边上,一步跳了上去。
“什么人?快下去!”几个看场子的打手跳上舞台,伸手去拉赵高。
“啪,啪,啪,啪!”
赵高一手一个,把几个打手送下了舞台。
如烟向后退了退。
赵高一把拉住如烟的手。
“你干什么?”如烟有些惊慌,有些愤怒。
赵高把脸贴近如烟如雪的颈部,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满足的表情,说道:“真香。”同时,他的手狠狠地抓在了如烟丰满的翘股上。
如烟发出一声惊呼,脸上露出羞愤难当的表情。众目睽睽之下,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此刻只觉得浑身颤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干什么!放开她!”舞台下的观众看到这一幕,有人疯狂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爬上舞台。赵高拉着如烟的手不放,上来一个,跟过去便是一脚,那人便“呼”一下又飞了回去。
踢了几个疯狂的看客之后,没有人敢再接近舞台了。大家安静下来。有人看了看二楼的两位公子,又看了看舞台上牵着美人的赵高,等待着事情的后继发展。
晁保性格暴烈,哪里能容忍眼皮底下大声这种事情,他一拍桌子,从二楼跳了下去,两大步跳上舞台,怒目圆睁:“小贼,放开如烟姑娘!”
“你是什么东西?”赵高挑衅地看着晁保。
“我是你晁大爷!”晁保近身一拳向赵高的面门打去。
晁保是晁大将军的儿子,从小在军中厮混,武艺高强,不是易与之辈。
赵高一脚,晁保便倒飞出去。
晁保爬起来,发现赵高有两下子,自己有些轻视对手,气沉丹田,再度欺身而上。
“嘭!”
赵高抬起脚,向晁保的胸口踹去。毫不花哨、平平淡淡的一脚,自觉武艺不俗的晁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躲不过。
晁保又挨了一脚,以相同的姿势倒飞回了方才相同的位置。
“晁公子,你没事吧!”
近距离看清这一切的如烟,既为赵高的实力感到震惊,又为替自己出头的晁保感到担忧。晁保爬起来,上下打量着赵高,没有再鲁莽上前,站在原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看你问得这么认真,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我就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高八斗貌似潘安号称一枝梨花压海棠人送绰号玉面小飞龙的赵大侠赵高。”
“什么?”晁保一脸蒙逼,完全没听明白赵高语速极快的这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么。”赵高搂着如烟的细腰,让她的身子紧贴着自己。
“你要做什么?”晁保强压下冲上去揍一顿赵高的冲动,问道。
“今晚上,如烟姑娘,我包了。”赵高说道。
“你不知道我是谁?”晁保问道。
“我知道你是谁。”
“知道我是谁你还敢和我抢女人?小子,知道冲动的代价是什么么?”
“是什么?难倒你想找人揍我一顿?告诉你,没用的,据我所知,在长宁城能揍我一顿的人真没几个。”赵高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如烟又发出了一声惊呼,晁保看向如烟,发现她脸上一片通红,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
“你给我等着!”晁保受了很大的刺激,指着赵高,放了句狠话便走了。
“好武艺,好气魄!”二楼上,目睹这一切的邓恩铭拍手赞叹,“我有几个兄弟也想向这位赵大侠讨教讨教。”邓恩铭指了指他周围的朋友。围着邓恩铭的公子些看见邓恩铭的手指过来,有的人赶紧低下头,有的抬头看屋顶,还有的目视前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开玩笑,连在军中厮混的晁保晁大公子都被打跑了,他们如何能是对手。
邓恩铭看着这哥几个的举动鼻子都气歪了。楼下,上百双眼睛盯着他呢。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平日里都吹自己是文武全才,关键时刻全是怂蛋!”
“邓公子,我去会会他!”一个手持折扇的文士挺身而出。
邓恩铭大喜过望,说道:“杨兄弟不愧是真豪杰大丈夫!”
杨文士大义凛然地对邓恩铭一抱拳,说道:“邓公子平日待我不薄,今日正当用人之际,杨某人岂能退缩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听到杨文士这么说,围在邓恩铭身边的几人都觉得脸上一热,尴尬至极。
邓恩铭欣慰地拍了拍杨文士的肩膀,感动地说道:“杨兄弟,整个长宁城的人都知道我今晚要捧如烟姑娘的场,舞台上那个愣头青不知道是谁派来落我面子叫我难堪的,现在有你替我解围实在是万幸。杨兄弟,上台救下如烟姑娘,给我打断那厮的手!”
“定不负邓公子所望!”杨文士一脸坚决。
众人都看着他,脸上充满了期待。那几个公子哥有些后悔了,如此风头,应该自己出啊,大不了上台去挨上两拳,还能博取邓公子的好感,失策,失策啊!
“我去也!”杨文士“唰”的一下打开折扇,一个纵步潇洒地越过二楼的护栏,用一个大鹏展翅的轻功身法向一楼落去。
“好身法,杨公子果然厉害!”邓恩铭身后的公子哥们赞道,邓恩铭微微点了点头,对杨文士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过了良久,邓恩铭并没有看见跳下一楼的杨文士走上舞台英雄救美,他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
“邓公子,杨文士从二楼摔下来,晕死过去啦!”楼下的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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