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草草处理完,嘉成帝揉着眉心显得非常累,段贵妃见状,十分识相地带着他到自己的寝殿中按摩,留下满堂的人不管。
众人也都纷纷散去,那太监只受了三十大板便抬了回去,毕竟是温王手底下的太监,嘉成帝处理得再狠也会顾忌一下。
只是,温王到底是不敢再用他了。
良久,萧长歌也才从位置上走了出去,总之,伦王的伤是已经治好了,方才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让叶霄萝受到惩罚,但是也让他们在嘉成帝的心中失去了好印象。
待众人从伦王寝殿中出去之后,萧长歌和苍冥绝复又走进了屏风里面,躺在床上的伦王精气神显然不是很好。
“四哥,你说这次摔马是有人故意害我,是真的吗?”伦王脸色有些紧张,抓着苍冥绝就问及这件事情。
苍冥绝点点头:“十七弟,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你好好想想,你的马跟了你那么久,又是受过专人训练的,怎么会突然间发狂?而从马上摔下来,又怎么会轻易就摔断了腿?”
伦王眼中虽然带着惊惧的光,但是显然不信有人想要加害于他。
他只不过是嘉成帝最小的儿子,甚至没有涉入朝堂党争,在府中逍遥生活,为何还会有人看他不满,想要加害于他?
“四哥,不会的,他们没有理由要害我,况且,他们都是我的哥哥,说不通。”伦王脸上露着不敢相信的神情。
至始至终,他心里依旧保持着那份赤子之心,不愿意相信手段害人,只相信亲情。
但是,复杂的宫廷斗争又怎能容他多想?
苍冥绝拍拍他的肩膀,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反正有些事情就让他来扛,反正那些人最终的目的是自己。
“十七弟,你先休息,不要多想,这件事情四哥会帮你查清楚的。不管有没有,都会保护你的安全。”苍冥绝面色严肃。
伦王点点头,方才外面的那阵吵闹声依旧在他的心里徘徊不去,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让父皇处置任何一个皇子。
因为每个皇子,都是他的兄弟。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天边最后一丝蒙蒙的亮光隐入遥远的天际线,滑落到山中,最后消失不见。
两人踏在厚重的雪地里,最后走上了九转回廊,周围毫无一人,安静的只剩下两人低沉的脚步声。
“方才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将伦王的腿伤治好,若是等到嘉成帝过来,恐怕言论于我们有害。”萧长歌真心诚意地向他道谢。
关键时候,往昔旧人依旧站在她的身边。
“是他们来的及时,伦王又醒的恰巧,才会让这场乌龙事件变得于我们更加有利。”苍冥绝淡淡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次还得多谢你。否则定会让嘉成帝误会于我,王爷手底下的人办事效率还真高,短短时间就把那个太监抓到了,只是最终嘉成帝处理得并不太让人满意。”萧长歌说话毫不留情,所幸在她面前的人是苍冥绝,若是换作别人,必定因她这番话闹出风雨。
不过苍冥绝却没有说什么,本来想借此机会让温王和叶霄萝受点惩罚,谁知只罚俸两个月,而那个太监只受了三十大板。
“父皇并不经常惩罚我们,这次罚了温王两个月的俸禄,你也应该满足了。”苍冥绝慢慢悠悠地转身道。
在她的印象中,嘉成帝确实对他们几兄弟都是极好的,这次因为伦王的事情惩罚了温王两个月的俸禄,确实已经足够了。
“满足的人是王爷吧!还是王爷有先见之明,将那个木柱率先藏了起来,又算好时间把它放了出去,让温王的人找不到它。因此,不仅取得了伦王的信任,又让嘉成帝惩罚了温王,可谓是一举两得啊!”萧长歌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苍冥绝的战果。
除了从前萧长歌敢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再也没人和他说过。
苍冥绝心里那种熟悉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
“这也得亏了和瑟公主的医术,到底治好了十七弟才是让父皇相信我们的前提。”苍冥绝想起方才她在伦王寝殿里面的样子,就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身影和萧长歌太像了,不是像,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苍冥绝思绪有些走神,脑中不断地回想起萧长歌还在的那段日子,不断地想起他们两人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日子。
而她,现在站在自己面前,他却不知该怎么和她相认才不会太唐突。
“冥王……冥王?”萧长歌接连叫了两遍,苍冥绝才晃过神来回答她。
“怎么了?”苍冥绝从回忆的漩涡中回过神。
从前的苍冥绝从来不会有走神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他都会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会也会走神。
“冥王的寝殿就在前面了,我想问问冥王是否要回去。”萧长歌看着不远处的那处院子道。
冥王的院子离她的院子并不是很远,不知为何,就像是上天有心似的,将两人的院子安排在只隔着一条梅花树群为界限的长廊。只要穿过那条梅花道,就能到达对方的寝殿。
“好像和瑟公主的寝殿也在前面不远处吧,反正隔的如此近,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天,我对于方才公主说的那番话可铭记在心呢。”苍冥绝找了一处亭台走了进去。
身姿挺拔,英武不凡,就连背影都是那样俊逸。
萧长歌踌躇了一会,到底还是走进了亭台。
她本就不该进来,但是她的心不允许她退缩,从前的记忆如同大海般涌上,她无法控制住自己心底想要和苍冥绝接近的机会。
“和瑟公主,看来你深得父皇的宠爱,这么些日子过去了,父皇还没有提及赐婚一事,恐怕是想再挑一会。”苍冥绝毫无防备地提及了和亲赐婚一事,这是目前萧长歌最害怕的事情。
“是,但是我却不知他是何用意,到底是因为什么迟迟不安排婚事,其中必有隐情。”萧长歌点点头,眉头深锁着。
苍冥绝面色突变,有些难看,但是很快又变得很平静,根本看不出来他曾经变过脸。
他隐忍着心底的怒气,冷声道:“难不成和瑟公主希望父皇早日给你安排婚事,要让你嫁出去。如此说来,公主可是看上我的哪个兄弟了,说不定我可以为公主筹谋筹谋。”
他的话中有些带刺,听在萧长歌的心里特别不自在,就像是她巴不得要和哪位皇子成亲似的。
萧长歌脸色有些难看:“冥王这句话什么意思?恕和瑟不能再坐下去了,和瑟先行告退。”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误会她,唯独苍冥绝不能。
这么久的夫妻,他应当了解自己的心思,就算她现在的容貌大变,认不出来,他也不能这么说自己。
“和瑟公主请留步,是我太过失礼了,请公主见谅。”苍冥绝不知为何,只要一看到她的身影离开自己眼前,他就觉得闷得慌。
外面微雪纷纷,隐隐有扑面而来雪气,但是这风雪始终比不上他的话更让人寒心。
只是,萧长歌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能说见谅?
他是苍冥绝,竟然为了自己说了见谅二字,这是他的傲骨,他的尊严。如今为了自己,他却低头认错,将自己的傲骨尊严弃之不顾。
这是多大的一种改变。
萧长歌不由得升起隐隐约约的心疼之感,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是我的话没有说清楚,才让王爷误会了,其实我来到苍叶这么些日子,却总是摸不定嘉成帝的心思,你知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上总归会担忧,更何况又是后半生的命运呢。”萧长歌心里升起无尽悲戚,只觉得自己的心肺都快被抽干了。
她的这话,苍冥绝自然理解,他的心里也很着急。
她不嫁自己又能嫁谁?从前和自己在一起,如今也应该和自己在一起,不管结局如何,唯独此心不变。
“公主可相信我?”苍冥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势在必得。
萧长歌稍稍一侧身。
“方才公主在十七弟寝殿中问我的事情我都记得,如果公主还愿意,我必定想办法娶了公主。”苍冥绝信誓旦旦。
萧长歌的心猛然一跳,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事情来的有些突然,令她措手不及。
“冥王说的可是真的?如今朝中我与哪位皇子都不是很熟,这几日和冥王接触较多,觉得冥王品性不错,是个正人君子。若是冥王愿意,那就再好不过了。”这就是萧长歌想要达到的目的,嫁给冥王就是她来到苍叶的理由。
闻言,苍冥绝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鲜活起来。
暗淡无光这么久的生活,如今总算有了一丝盼望和色彩,让他坚硬如石的心有了一丝丝的松动。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只听得萧长歌又道:“只是我闻言王爷从前有一挚爱女子,两人也算是一段佳话,只是不知为何,王爷挚爱女子遭人暗害,死于他人之手。王爷对她不离不弃,至今不愿娶妻,不知为何今日会选择娶我?”
萧长歌的眉心跳了跳,说这话时,她根本不敢看苍冥绝的脸色,自顾自地说完便侧身不看他。
但是,苍冥绝的脸上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锐利狭长的双眸尤其明亮。
这件事情难道她还会不知道?
特地过来问自己,不过是想探探从前的萧长歌和现在的萧长歌有什么区别罢了。
偏偏苍冥绝不如她所愿。
“时候不早了,公主先去歇息吧,我也要回去了。”苍冥绝避开了她的问话,径自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留下一头雾水的萧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