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看着这一切,他看着燕湘琴手忙脚乱地将久年抱在怀里。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这个世上,善良有什么用,连自己都保不住,你管他人做什么?”燕湘琴哭骂着。
梁冬看着哭骂的燕湘琴,又看着面色苍白的久年,他向后退了一步,步伐有些微晃。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觉得命运一直在和他开着玩笑。
良久,他看向燕湘琴。
“带孩子回家吧。”他说道。
燕湘琴抱起久岁,看着梁冬,她的眼底含着泪。
“回家。”她重复梁冬的话,像是抓住了生命里最后的一丝温度。
夏禾和虞青青跟在了两个人身后。
然而未走多远。
从丛林之后传来一片规整的脚步声。
虞青青的脸色就这样变了。
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时间再多说一句话。
在夏禾眼中,虞青青二话不说撒起脚丫子就开始跑。
他回过头,只见丛林前方,出现一片身穿黑衣的军队。
是魔军。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这一刻,夏禾这样想着。
虞青青没有跑多远,便被魔军团团围住了。
被围住之后,她也没有再跑,像是认命,却也像是松了一口气。
生命,最终还是回到了它应该在的轨迹。
虞青青看着从魔军里走到前方的人。
“叔叔。”她很干脆利落地低头,“我错了。”
虞子淮没有想到虞青青的认错来的如此干脆利落。
“我现在就去川京,去嫁给那个小皇帝。”虞青青道,“叔叔你回魔海和我爹复命吧,我会乖乖的。”
虞子淮看了虞青青一眼:“你知道就好。”
本来他是准备用强的,甚至准备好若是虞青青反抗,他会不留情面地动手。
但他没有想到,虞青青的认错会这样果断。
也许这个孩子也不过是心有不甘,但不甘只是不甘,敢和自己的命运彻底决裂,这种勇气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不过,这一次我会陪你去川京,亲眼看着你嫁人,等一切结束,我再回魔海向皇兄复命。”虞子淮道。
虞青青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又被捏合起来。
虞子淮的话,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已然成了定局。
她抬起头,温婉大方地笑着。
“好。”她说道。
……
虞青青就这样走了,很仓促,就连一句告别都没有留下。
就如同他们两个人的缘分其实只是起源于两条狗,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
命运的轨迹也不会因此而仁慈半分。
久年还是没有醒。
他很固执,哪怕他蜷缩在床上看起来是那样虚弱而可怜。
意识忽断忽续间,梁冬试图给他喂过吃的,但哪怕是意识模糊着,久年依旧固执地守着什么。
此刻的久年,已经知道了生命是什么,他也知道了死亡有什么。
无知者无畏,但更有一种人,哪怕知道了,哪怕畏惧,也不会回头。
燕湘琴看向梁冬,她的眼眶凹陷,整个人在短短的时间里憔悴了下去。
“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她问道。
梁冬想说什么,又似乎想安慰什么。
“也许,这些不是能改变的。”梁冬将燕湘琴揽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他,和他爹一样,很善良。”
夏禾看了过来。
燕湘琴哽咽着:“他爹,的确是个好人,可是好人都不长命的。”
梁冬笑了笑。
“所以他当年,偏偏舍了命要救我这种祸害。”他说道,“竟还敢在临死前将妻子托付给我,也不怕我起了歹心。”
燕湘琴看向梁冬,她的目光里带着一种属于女子的温柔。
很多年前,她的男人被征了兵,他走了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孤身一人,她努力地学着照顾自己。
可是这个世界,有的时候,也许善良能多一点点,或是少一点点,都不该会酿成这样的结局。
如果当年那些人没有欺凌她,如果当初她的男人能少一些善良。
也许她还可以等到他回来,也许她也不会成为傀儡之身,也许久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一切,并没有也许。
“我答应了他,要照顾你。”梁冬看着燕湘琴,“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久年有事,我去找夜璃大人,她一定有办法的!”
夏禾看着这一切,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就像当初和虞青青寄宿的那夜,他还有些奇怪为什么燕湘琴和梁冬会分在不同的房间睡。
他看着梁冬。
男人小心地将燕湘琴从怀里移开,然后他站了起来,带着一种决绝。
“这条路,我已经走了,那么无论是善还是恶,我都会走下去,我想要守住的东西,无论付出什么,我都要守住。”
燕湘琴看着梁冬。
她很轻很轻地笑了笑。
“其实,赵元他,当年没有救错人的。”她看向梁冬的背影,忽然说道。
梁冬的身影颤了颤,但很快平静下来。
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但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的面前站了一个人。
夏禾看着梁冬。
“那久年呢?”他问道。
梁冬的眉皱起。
“他不想活,就算你找到了那所谓的夜璃大人,找到了办法让久年活下去,那样的一切,还是久年想要的吗?”他顿了顿,“对他来说,这样地活着,比死更痛苦。”
梁冬看向夏禾的目光露出一丝冷意。
“他是我的儿子,他的命,我说了算。”
夏禾笑了声。
“真是慈父慈母。”他说道。
梁冬看着夏禾的目光变了变:“我的修为没有你高,但我若是想,拉着你一起去死也并非做不到,你不要逼我。”
夏禾看向梁冬,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底的决绝。
“真是,如出一辙地固执。”他说道。“久年这一点,倒是随了你。”
梁冬目光有些波动:“虽然没有血缘,但他就是我儿子。”
夏禾转头,他感觉到久年的身上有一种执念,在识海深处的灵魂力开始分裂。
此刻的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久年的执拗,这种执拗是为了求死。
他可以笃定,无论梁冬做了什么,都无法改变久年的决定。
久年躺在床榻上。
他的脸色很苍白,但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很安恬的笑。
隐隐地,夏禾觉得,就像……
视死如归。
夏禾转回目光,看向梁冬。
“如果,我我有办法,能保住久年的命呢?”他问道。
梁冬微怔。
夏禾的手在空间戒指上摩挲了下。
一张晶莹剔透的床出现在房间里。
这是玄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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