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絮针是风天茵在数十年前扬名的手段,以风朝的心法为基础,再加上魔族的功法,在这个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使出。
风天茵的手中浮现几缕紫色的细草,就如同跳跃的针。
她手一甩,便朝着宣守而去。
宣守下意识想躲。
“不准躲!”风天茵喝道。
宣守犹豫了一瞬,三根紫色的针刺入他的胸口,很熟悉的疼痛,这样的疼痛在数十年前他曾经经历过。
“如今,你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风天茵挑眉。
宣守挣扎着站起。
“公主殿下尚在人间,是我风国之福,是黎民百姓之福!”
风天茵抬着眉笑得得意。
“走吧,带我回去见母后,也告诉天下,我风天茵,回来了!”
宣守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
“怎么了,我的话你也敢不听?”风天茵冷冷地话递了过来。
宣守看了谢锦亭一眼:“皇后有命令,此行,我必须要杀了他,还请公主稍待片刻。”
说罢,宣守朝着谢锦亭走了过去。
风天茵看向了谢锦亭。
她皱着眉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沉默着,似乎有些犹豫。
就在此时,心脏跳动地幅度开始加快。
灵魂深处,传来微弱到几不可查的声音。
“你答应过我的……”
风天茵挑了挑眉梢,朝着谢锦亭走了过去。
“你先退下,我与大哥也是许久未见,有些话,想叙叙旧。”
宣守沉默片刻,应声退下。
风天茵蹲下身,就这样看着浑身是血的谢锦亭。
“大哥。”她喊了声,“真是好久不见。”
谢锦亭的嘴角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世间冷清刻薄,你又何必挣扎着回来?”他诚恳道。
风天茵笑了笑,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谢锦亭。
这样的眼神,不同于风星瑶的干净清澈,这样的眼神里,有些一种浓的化不开的怨。
“因为……不甘啊。”风天茵叹了声。
谢锦亭愣了愣,若有所思。
“的确,从和亲开始,你就成了一枚弃卒,生时若浮萍,死后如稗草,我若是你,从始至终被利用,大概也会不甘的。”
风天茵笑了。
“所以我拼尽一切也要活下来,我要拿回属于我的这一切!”
“拼尽一切,这一切,也包括小延吗?”谢锦亭含笑道。
风天茵的手颤了颤。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不!我没有错!……这一切都是他们逼的,我要拿回这一切,我要替小延报仇!”
谢锦亭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你动手吧。”他说道,“杀了我,也算是向你母后纳个投名状,也好让她看看,你还是那个最听话的乖女儿,只可惜,若真有你得偿所愿的那一天,我大概是看不到了。”
风天茵的眼睛有些红。
她看着谢锦亭。
“我不杀你。”她说道,“我答应了一个人,留你一条命。”
说完,她将目光从谢锦亭身上移开,站起身,走向了远处的宣守。
“他毕竟是我大哥,既然已经废了修为,就扔在这里,由他自生自灭吧。”
“公主,可是……”
“若是母后有所责怪,本公主一力担下,宣守,你莫要忘了,本公主如今的身份,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公主那么简单!”
宣守的额头浮上冷汗。
的确,先帝留下的三个子嗣,风延已经死了,风锦亭也就是如今的谢锦亭已经失了修为,那么剩下唯一的,便是眼前这个公主。
别人不知道,但他是清楚的,如今皇后匡扶的幼子根本就不是先帝的血脉,而她之所以费尽心思要杀了谢锦亭,也不过是为了防止谢锦亭有朝一日倚仗拥有先帝血脉引出什么乱子。
但现在不同了,公主回来了。
先帝的血脉就不止谢锦亭这一脉留存,皇后若是知道,多年在心头的痛大概也能缓解许多。
宣守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恭敬地看向风天茵。
“但凭公主吩咐。”
……
仿佛在烈火中燃烧着,隐约间又有着一种最纯粹的灵力在四肢百骸中蔓延。
这样两种力量纠缠着,燃烧着,夏禾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遍遍打碎又重组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宣守没有杀他,也不知道昏迷之后涌入他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是什么,只是本能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要挣脱出来。
识海之中,熔浆翻滚着。
熔浆深处浮现出一条黑龙的虚影。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寒沙嘟囔了两声,“破个境而已,整个识海都掀了?”
她朦胧地睁开睡眼,看着翻涌的岩浆。
渐渐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岩浆之中浮现四颗太阳,那是灵魂力。
然后,那四颗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分裂。
一分,再分……
寒沙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精神力,是可以涨的吗?而且,这么恐怖的吗?
就这样在她的面前,四点灵魂力变成了十六点……
随后,十六颗太阳开始旋转,天地之间的灵力在一瞬间被扯了出来。
“不对,这是要连着破境!该死,这家伙是不要命了吗?!”
寒沙在熔浆里挣扎着,似乎想得到夏禾的回应,但此刻的夏禾什么都不知道,在一片苍茫之中,只剩下一种执着的本能。
他要活。
“杨叔,他怎么样了?”谢锦亭看向身边穿斗篷的中年人。
中年人摘下斗篷,摇了摇头。
“能撑过去今晚,大概就没事了,若撑不过,就是命。”
谢锦亭沉默地看着夏禾。
他似乎是有些不解的,又总觉得,在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因果。
当初第一次见到风星瑶,他就知道那个人是借着风天茵躯壳活着的另一个灵魂。
那个灵魂很干净,有着和他那个妹妹完全不同的性格。
他和风天茵没有太多所谓的兄妹情,就算有,也是嫉妒与恨,于是,他的心底有了一种想法。
他逼风星瑶看清自己喜欢夏禾的内心,甚至那天在后山之上为他们两个人制造机会。
风星瑶不敢用这样一个躯壳去爱,他就逼她去爱,心之所至,当一切结束了以后,风星瑶才能彻底认清自己的心,做下决断,而那一刻,她才能真正抹灭那具身体里原来属于风天茵的意志,彻底地拥有那具身体。
那一次,谢锦亭失败了。
他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在最后那一刻,风星瑶没有压制住风天茵的灵魂,反而差点被反噬。
直到昨日,风星瑶走到他面前,用一命换一诺,他忽然就明白了。
风星瑶,是一个干净的灵魂,而这份爱,也纯粹到容不下一点瑕疵。
无论爱恨,或是生死,她从来都是风星瑶,她不是那具身体的囚徒,她的灵魂,是自由的。
……
那一夜,很漫长。
夏禾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看见一团淡蓝色的光,很干净清澈,他伸手,那团光就顺着他的指尖跳动,像是游鱼般在他的身侧绕着。
它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直到最后,那团光涌进他的怀里湮灭,就像一个拥抱。
……
夏禾睁开眼睛,一歪头,就看见了守在他身边的谢锦亭。
“你可算醒了!”谢锦亭冲着夏禾笑了笑。
两个人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良久,夏禾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觉得这里,有点痛。”他说道,两行泪很没有征兆地从脸上滑落,他有些不解。
谢锦亭笑着,看起来没心没肺。
“还会疼,说明你还没死,果然你这条命阎王爷看不上。”谢锦亭似乎还想说什么,一歪头,一口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中年人从屋外闯了进来,他看向谢锦亭,话音有些严肃:“公子既然等到了想要的结果,就赶紧休息去吧。”
谢锦亭咧着嘴赔笑,依依不舍地冲着夏禾挥了挥手。
夏禾看向眼前的这个中年人。
他见过这个人,在谢锦亭闯入县衙的那晚,这个人曾经陪在谢锦亭身边,也曾劝过谢锦亭,不要救他。
没有太多个人情感的偏颇,在当时的情况下,夏禾并不觉得这个人做的是错的。
中年人走近,他的目光落在了夏禾的脸上。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杨殷。”他说道。
夏禾微微愣怔。
杨殷……
是当年曾经陪在先皇身侧,为他打下了大半的江山的杨殷。
是当初说书里唱的那个手握重兵,自立为王的反臣。
也是谢锦亭口中说的,至忠至勇的杨叔。
“夏禾。”夏禾点头,很简单地回了自己的名字。
杨殷没有在意夏禾的无礼。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他问道。“不妨留在我杨国,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只要你开口。”
夏禾想了想,他看向杨殷。
“打算。”他说道,“大概是有的,但我不信你,也不会同你说。”
杨殷愣了愣:“年轻人,你还年轻,这样的机会,若是错过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从谢锦亭宁愿撑着重伤的身体也要等夏禾醒过来,杨殷可以看出夏禾在谢锦亭的心里的重量,他了解谢锦亭,恩也好与情也罢,都会成为他牵绊与软肋。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利益去稀释甚至是取代,才能化解这一份恩。
像是看出了杨殷所想,夏禾的目光微抬。
“这不是恩,是他欠我的命。”他说道,“他欠的,你还不了。”
……
杨殷走后,夏禾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何,宣守的火焰落在他的身上虽然造成了伤害,但在和他自己灵力抗争的过程中,他的灵力增长了许多。
他好像,突破了,甚至还不止一个境界。
他的神思内沉到识海深处,然后他怔住了。
识海之中,十六颗太阳遥相辉映。
发生了什么?
夏禾愣了愣。
又是执念吗?
可是那又是谁的?
生死之间,是谢锦亭的吗?
可是仅仅是谢锦亭的执念,绝不可能让他的灵魂力增长那么多吗。
隐约地,他的心跳的很快,有些慌。
他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朝着方才谢锦亭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夏禾看着谢锦亭问道。
谢锦亭无辜地摇了摇头,看起来就像一只鹌鹑。
“星瑶呢?”他忽然开口问道。
谢锦亭的神情顿了一顿:“她去哪我怎么知道?那丫头古灵精怪的。”
不对,夏禾摇了摇头。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到现在都没出现,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谢锦亭没有回答。
夏禾看着谢锦亭:“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谢锦亭依旧沉默着。
夏禾站了起来。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找。”他说道。
隐约地,内心那种不安随着谢锦亭的沉默变得愈加深重。
她一定是出事了。
谢锦亭看着夏禾踉跄的身影,就像看见了义无反顾的风星瑶。
他的口中有些发涩,话堵在喉咙里,梗得难受。
一个踉跄,夏禾扶着门框勉强站着。
谢锦亭的声音从身后穿了过来。
“她死了!”
扶着门框的手颤了颤,像是失去了力气,身体无力地摔在了地面上。
仓皇着,夏禾转过脸,看向谢锦亭。
“你说什么?”他沙哑着声音问道。
“她死了,宣守害死了她,她再也不会出现了,你……忘了她吧。”
谢锦亭这样说道。
风天茵回来了,她回到了皇城,会拥有一切,有无数种办法从身体里将另一个微不足道的意识抹去。
风星瑶选择让出身体的掌控权,就是选择了死亡。
就算有朝一日,夏禾看见了风天茵,也不再是风星瑶了。
与其给他一丝根本不可能的希望,不如将一切彻彻底底抹去。
他神情变得很轻松,开口继续说道:“女人罢了,你想要,去了杨国,我可以给你找一堆,每个晚上都可以不重样……”
夏禾看了过来,他的目光很冷。
“她是怎么死的?”夏禾问道。
谢锦亭没有回答,回答的人是从不远处走过来的红泉。
她看起来伤的很重,但捡回了一条命。
“但凡与醉颜楼有些牵连的人都死光了,她又怎么可能幸免?”红泉看向夏禾,眼神中露出一抹讥讽,“何况,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有什么资格怪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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