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船交错而过,很快就被激流拉开了距离。
魏老大看着渐行渐远的腾蛟帮大船,终于把肺里的不安气息呼了出来。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沈听:“沈宗主,那水盗头子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沈听愣了下。
魏老大迟疑道:“就是他拍着酒坛说的那句,我会好好存着,等你来一起再喝个痛快!”
沈听哈哈大笑:“就是他说的字面意思啊。”
“但我怎么觉得阴森森的,好像是在威胁宗主呢?”
“哈哈,你想歪了,腾冲可不是那个意思。”沈听顿了顿,正色道:“而且以后魏记船队,可以放心走这条水道,没有战龙宗押船,腾蛟帮也不会再为难你们了。”
“啊?真的?”
“当然了。这是腾冲亲口说的。”
魏老大摇摇头:“他说的你也信?”
沈听笑了笑,转身回舱去。他当然不能告诉魏老大,这话是他刚才亲耳听到,腾冲在他离去后对帮众们说的。
此后数日,船行颠簸,沈听整日窝在舱内修炼天耳神通。
这天,沈听再次听到摇光城巨大的声浪涌入耳里。
摇光城终于到了!
这次,嘲风号依旧停靠在江左卸货。
“沈宗主,接下来你去哪里?”魏老大过来问道。他还不清楚沈听此事前来摇光城的真正意图。
这个问题,沈听来的路上已经想了许久。
是先去太元宗觐见宗主,还是先到霍家拜见霍尤呢?
略作思索后,沈听决定了:“我就先去太元宗走一趟吧。”
他暂时还没想好,有什么办法能确保霍尤会主动取消婚事,既然如此,就先不轻举妄动,觐见了太元宗宗主再说。
“你要去太元宗啊?那可是在江右呢,我派个人给你带路?”
沈听笑了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帮我找只渡江的船就可以了。”
很快,沈听就坐上一条渡船,他冲着嘲风号摆摆手,大声道:“如果你们要返程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你们就不用管我,自己回去吧!”
半个时辰后,沈听终于登上了江右了。
与江左的繁华气象相比,江右市容市貌确实差了点,虽然这里也有鳞次栉比的屋宇,但都不同程度地透着几分凋敝陈旧。
在这里,打听太元宗,就像在龙尾镇打听战龙宗一样容易。
很快,沈听就坐上一辆马车,直往城区西边赶去。
虽然同属一城,但一路上所见,沈听还是真切体验到“左富右强”的区别了。
江右是不如江左富有,放眼望去,大街小巷往来都是百工仆役,做着各种苦力活、技艺活,看着就是一座平民之城。
不过这里的人,个个眉眼间多少透着凶戾之气,与普遍谦恭有礼的江左人截然不同。
马车一路过去,沈听至少看到二十场吵架,十次斗殴,不断有人满身是血从眼前被抬过。
“你们这里挺热闹的嘛。”沈听笑着对车夫道。
车夫长得五大三粗,面目凶恶。他斜也了沈听一眼,冷笑道:“你第一次来江右吧?”
“确实如此!”
“那我奉劝你一句话,在这里行走,一定别太礼貌了。”
“为什么?”
“这里有礼貌,就是胆小怕事的意思。”说着,车夫猛地咆哮一声,长鞭飞了出去,打在一个拦路的小孩头上,“滚开鬼崽子,小心老子撞死你!”
“啪!”
那小孩惨叫一声,抱着脑袋往旁边跑去。
“看到没有?就是要这样,你不狠点,他是不会让你的。在这里,不狠点你是很难混得开来的。”车夫得意地笑道。
沈听点了点头,笑道:“那你要小心了,有人也要对你发狠了。”
“什么?”车夫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一块石头从身后飞过来。
“啪!”石头正打在车夫的后脑勺上。
车夫惨叫一声,捂着脑袋往后望去,只见刚才被他打了一鞭的小孩,额头正顶着一条血痕,远远冲他吐舌头:“瞎了狗眼,大爷你也敢打?小心丢死你!”
“鬼崽子!”车夫骂了一句,突然又笑了,冲着沈听道:“看到没有,狠才是硬道理!”
沈听也是笑了:“多谢兄台!受教了!”
又过了片刻,马车在街头一角停了下来,车夫道:“好了,就这里下车吧!”
沈听跳下马车,看着四周,只见眼前是一条不起眼的窄街,什么看起来都很破旧,街上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
“这里不是太元宗吧?”沈听道。
车夫笑了笑:“还有五百步的距离,你穿过这条街,再拐过一个街口就到了。”
沈听皱了皱眉:“那你直接载我过去不久可以了?”
“不敢不敢!我可不敢过去!”车夫连连摇头。
沈听愣了下:“为什么?”
“他们太狠了,我才不过去送死呢!”
“你不是说这里要狠吗?”
“当然要狠,但狠的也怕更狠的啊,我是狠不过他们的。”车夫眼里闪着恐惧。
沈听大感无语,还是掏钱给他:“好吧,滚蛋吧!”
“臭小子,你敢这样跟我说话!”车夫愣了下,勃然大怒瞪着沈听。
沈听迎着他的目光望去,冷冷道:“怎么,不服气啊?”
“你——”车夫咽了口唾沫,一掉转马车:“小子,这里是太元宗的地盘,我不跟你计较,下回别让我碰到。”
看着马车远去,沈听不由笑了:“麻蛋,装狠谁不会啊?哥可是装狠达人。”
说着,他大步向前走,按照车夫说的,先穿过长街,再转过一个街口,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一条数十丈宽的大道,突然出现在眼前。
大道尽头,是一条数丈高墙,绵延圈出一大片气势恢宏的亭台楼阁。
与周遭低矮凋敝的平房相比,这片屋宇简直就是皇宫般的存在。
更让人望而生畏的是,高墙中间的大门两旁,一溜儿各立着五名劲装大汉,个个都是横眉竖目,杀气腾腾。
这副架势,怪不得大门外头数十丈内,不见一个闲杂人等。
沈听却是大模大样地走过去,耳力全开,捕捉着庄院内的各种动静。
就在这时候,大门内人影闪出,一条穿得花红柳绿的窈窕身影,风情万种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挽着个篮子。
远远的,一道香气直钻入鼻子里,沈听再也忍不住了,“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什么香水啊,品位很重要!”沈听捏了捏鼻子,嘀咕道。
那挽篮女子突然大步向沈听走来,杏目倒竖道:“你捂着鼻子干什么?我喷香水碍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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