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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学校,都要有句响亮的校训,就好像人的名字一样,选好了增光添彩,选不好,难免贻笑大方。
王宁安最初想用“为天地立心”四句,光明正大,中正平和,奈何同苏老泉打听,人家张载已经创立关学,四句口号都打了出来,没有传遍天下而已。
王宁安没有办法,只好无耻剽窃,篡改了一句,写在封面上面。要是欧阳修他们不愿意用也就算了。
哪知道晏殊和欧阳修看过之后,都惊讶不已。
“武溪(余靖号武溪)兄,这句话的境界可比你刚刚说的高了不少,当为大宋全体读书人之座右铭。”
欧阳修意味深长,玩味道:“二郎,这真是你的心里话?”
“那是自然!”
王宁安把脸色一沉,语气沉重道:“我家先人为了收服燕云十六州,血洒疆场,王家和辽国有不共戴天之仇。想我大宋,乃是炎黄苗裔,上国贵胄,拥有最高贵的血脉,历代圣贤教化,诗书礼仪,刻在我们的骨髓里!契丹蛮夷,西夏小丑,竟然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予取予求,岁币之耻,澶渊之盟,晚生片刻不敢忘怀!办学兴武,就是要积累人才,积蓄力量,早日收服燕云,荡平四夷,恢复中华威仪,重塑汉唐荣耀!晚生以为,每一个热血男儿,都该为了大宋之真正崛起,用心读书,洒热血,抛头颅,百死不悔,百折不挠!”
“说得好!”
范纯仁和范纯礼,还有狄咏曹佾,四个年轻人,被王宁安鼓动的浑身热血沸腾,小脸涨得通红,主动拍手,大声叫好。
苏老泉是个老愤青,更是激动地热泪盈眶,频频挥拳,情不自禁。哪怕不给工钱,能加入到伟大的事业来,也足以自豪了。
唯独欧阳修,他深知王宁安的德行,这小子或许有热血,但是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十分之一,大话不妨说,门面不妨漂亮点。欧阳修请晏殊执笔,亲自写下“为大宋崛起而读书”一行字,让石匠刻好,等正式开学亮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余靖负责督修学堂,晏殊和欧阳修负责拟定章程,至于王宁安,就是万金油,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没有半个月,白氏给做的千层底就坏了两双,弄得王宁安别提多心疼了。
相处些日子,王宁安办事机灵,心思细腻,赢得了众人的欣赏,尤其是苏老泉,他有两个天才儿子,还有个妖孽的规矩,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想着,哪个后生能比得上苏家的儿子!
直到见识了王宁安的运筹帷幄,指挥若定,苏老泉才不得不承认,两个儿子只是璞玉而已,距离真正的天才差得太远了,他都有心把儿子弄到六艺学堂来涨本事。
谁能不知道三苏的大名,王宁安也满心热乎,想要把苏家兄弟弄来,正在他打主意的时候,欧阳修把他叫了过去。
“告诉你俩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要听哪个?”
跟王宁安混久了,醉翁也学会了逗闷子。
“先说好的吧,还能乐一会儿,先说坏的光剩下哭了。”
欧阳修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笑道:“陛下降旨,礼部核准,六艺学堂要成为官学。”
“官学?什么意思?”
“这都不懂,真是个棒槌!”欧阳修撅着山羊胡子,得意道:“自从庆历兴学令之后,凡是参加考试,必须在官学满三百天,也就是说,日后河北的英才,想要参加科举,都要经过六艺学堂的考核。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人生一大幸事。”欧阳修笑道:“成为官学,对你小子也有好处啊,朝廷会拨下来款项,还会配属教员,六艺学堂的名气更大,是好事吧?”
王宁安鼻翼扇了两下,冷冷摇头,“好坏都连着,按照醉翁的说法,河北的学子都会来抢夺入学名额,我沧州的子弟能有多少入学的?”
果然是个妖孽,一点都忽悠不了他。
欧阳修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二郎,成为官学,势必以科举为重,这和老夫兴学的理念不符。但是老夫也没有法子……出了点麻烦。”
原来六艺学堂还没正式开山门,名气早就传遍了天下,晏殊晏相公,文坛盟主欧阳修,诗才天下无双的梅尧臣,这三位超级巨星坐镇,一下子就把六艺学堂送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人人向往的存在。
致仕在家的参知政事韩亿上书,请求将六艺学堂定为官学,还说什么河北学子翘首以盼。赵祯见到了扎子,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要说韩亿怎么那么大面子?
其实了解韩家的底细,就一点不意外了,这位韩相公不但官做得大,还很能生,又很会教育孩子,苏老泉教出两个天才儿子很了不起吧!人家韩亿愣是教出了八个,全都中进士,当了官!
这位韩亿,就是大名鼎鼎的河北八韩的爹!
韩家论起实力,堪称河北第一!没有第二!
听说了韩相公出面,欧阳修才猛然惊觉,他要办个学堂,已经不是自己的事了,以韩家为代表的河北士族显然不愿意让六艺学堂崛起,破坏科举取士的格局,抢夺份额。
当然韩相公不至于直接出手打压,而且这边有晏殊在,他也压不住。
韩相公就提议把六艺学堂变成官学,然后准许河北所有学生就学,其中也包括他们韩家的子弟。
“老夫要告诉你的不幸消息就是成为官学之后,报考六艺学堂的人太多了,你们王家的部曲子弟,怕是没戏了。”
王宁安不惜血本,当然是为了自家人考虑,尽可能让王家的子弟能够入学。他把学堂弄得老大,也是存了这个心思,招的人多了,机会也就多了。
但是六艺学堂成了官学,要面对整个河北,乃至全天下的英才,王家部曲子弟,还有多少机会啊?
欧阳修不无惭愧道:“这样吧,老夫和晏相公商量一下,给你们留出一百个名额,免试入学。”
这已经是欧阳修能给的最好条件,可王宁安转了转眼珠,哪里够啊!王家的部下有三四百人,加上弓箭社,好多人都三五个孩子,100个名额只是杯水车薪,300个还差不多!
“醉翁,就不能挡一挡其他地方的子弟?”
“唉,有教无类啊!”欧阳修为难摇头。
王宁安转了转眼珠,突然露出了笑容,“醉翁,也不需要固定名额,只是入学考试,做写文章。”
“怎么做?”欧阳修立刻警惕起来,“别想老夫给你们作弊啊?”
王宁安摇头,“哪能啊,我是想让醉翁依循六艺学堂的宗旨,不光要考诗词歌赋,经义文章,还有考其他项目,比如体能、比如算术。”
欧阳修根本不相信,疑惑道:“二郎,考这些你就有把握?”
……
通往沧州的大路上,数百青壮武士簇拥着一支车队前行,足有四五十驾马车,好长的一条大龙,让人瞠目结舌。
为首的是两个中年人,稍微小一点的忍不住笑道:“三哥,离着沧州可不远了,真没有想到,那个小家伙竟然把醉翁给鼓动了,只可惜啊,咱爹技高一筹,他是为咱们辛苦,为咱们忙了!”
大一些的中年人不喜不怒,只是淡淡道:“五弟,王家不容小觑,咱们还是要尽量交好,瑶池琼浆,多好的东西……”提到了美酒,两个人都露出了神往之色,根本没把入学考试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