莨城——位于殷商南陲,乃是南伯侯鄂崇禹的守地,比邻大英、南巢与西南大国濮国。因其地理位置独特,自然成了周边部族、公国与殷商经济交流的枢纽地带,也是古来兵家必争之地。
月升日落,华灯初上。
此时的莨城街道上人流依然不见减少,只因此时乱世方至,各处战火连绵,此处却地处偏安地带,加上安定富足的生活环境。人人醉生梦死,沉迷于片刻的苟安当中,丝毫不见流离惊惶之态。
倚弦跟在土行孙身后四处闲逛,穿行在一众人流之中,体会到诸多行人心中的安定并心满意足的情绪,他不由感慨倍至,忽然觉得融入这种平常人的生活其实是一件极为安逸之事。
他看着身前比自己更显兴奋的土行孙,摇头轻笑,忍不住运足元能将声音紧缩成一线,尝试运用新近领会的“秘语传声”,问道:“老土,你不是要带我去你们有炎氏族地吗?为什么却跑到这莨城夜市闲逛?”
土行孙一双贼眼正盯着一位貌美的女子身影隐入人群,闻言才恋恋不舍地转过头来,撇嘴道:“俺土行孙这段时间跟着你,吃不好,睡不香。唯一值得安慰就要到手的大美人邓玉婵,也被你搅散了。你没看这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到处乱跑,俺当然得好好放松一下,看个眼足才是。”
倚弦听得目瞪口呆,随即大为光火,一把拎起土行孙,也不管身周人们的异样眼光,任由土行孙悬空手舞足蹈,哇哇大叫,径直走到一处僻静巷子,才一把将他丢下地来,大声道:“拜托,快点带我到族地去吧,我可没工夫与你……与你在这里厮混。你莫要忘了,应龙前辈说不定已经回到潜龙泥潭等咱们哩。”
土行孙顾不得拍去身上灰尘,一把跳起来,极端不满地指着倚弦鼻尖叫道:“你不说应龙那老家伙也就罢了,既然你提起来了,咱们就好好说说……”说到这里,他掳起袖子,一副拼命的模样,接道:“你知道九土息壤那是什么宝贝?三言两语就给人家骗去了,真够笨的,亏我这个聪明人当时给你猛打眼色,你居然还是不开窍……”
倚弦打断他的话,没好气地道:“你少用你这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应龙前辈当时如若没有诚意,根本不必将乾元绫交还给我,还约好半月后在潜龙泥潭将息壤还给我。否则他大可自己动手从我这里将息壤抢了去,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土行孙听后一脸不屑地摇头道:“幼稚,幼稚得可笑!只怕到时候,他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推托,可怜了这么一件好宝贝!还有,我说让小千、小风他们跟着咱们,好借助他们去跟踪应龙那老混蛋,你却将他们赶回梦冢。其实这也就罢了,那两个无知小贼我倒不在乎,只是小仙女那么一个美人儿,你也给赶走了,真是气死我了……”
倚弦听他说了半天废话,才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摇头叹道:“我看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还是等到解决了你本命元根的禁制以后,再说吧!”
土行孙知道这是实话,于是狠狠瞪了倚弦一眼,领先向巷外走去。
倚弦跟在土行孙身后,在城中七拐八转,终于走到一处僻静药庄的后门处,停了下来。倚弦看这药庄也是寻常药庄的模样,从外面看来,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状况。
土行孙倒也不客气,抬起一脚便踹开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倚弦心中奇怪,忙问道:“老土,这……这里不会是你们族地吧?这里应该有人居住的?”
土行孙听到这个问题,立刻眉开眼笑,拍着胸脯傲然道:“这当然就是我们族地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句话吗?只看我土行孙这么杰出的人才,就可推断我族内必定个个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不过,今天是有点怪,居然没人看守入口……”
倚弦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此时这处院落四周静寂一片,不但偌大的地方毫无一个人影的踪迹,即便在月光下细细巡望,也无法在院中发现哪怕一丁点灯火。
土行孙八字眉紧锁,显然也被当前死气沉沉的形势所震惊,喃喃道:“奇怪,门口没有人守护也就罢了,怎么连庄内也没有一个人?难道……”
倚弦心念一动,凑近院中大门前的匾联,伸手略加摩拭,擦出薄薄的一层尘垢,随后对土行孙道:“有没有出事,我不知道。但如果按照匾联上的未曾擦拭的尘垢来推断,此处地方起码已有二日未曾打扫过。”
此言一出,土行孙更是心急如焚,快步领着倚弦绕过前院,来到后院一处巨大的假山石前。
土行孙从怀中掏出一方玉石,握于手中,张手挥出一道金芒,看模样似是要施展某种法术一般。只见他凝神聚念,顿时暴起一阵金芒,玉石迅速消融于他掌心,金芒更见璀璨。土行孙将右手在左手上虚捏两遭,疾旋而出,金芒随着他右手缓慢而又快速地摆动韵律,迅速形成一道玄异符录,隐入假山石中。
假山石继而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隆”震响,一道虚如幻影的门户显现出来,青光幽烁,金芒点点。
土行孙当先踏入,倚弦紧随其后。
倚弦跟着土行孙在假山石中的秘道中穿行,那条石径弯弯曲曲向地下深入,在如此幽暗的秘道中尤显深邃神秘。不过好在两旁岩壁上多有点点微光的晶石,可以照耀二人脚下石径。走了约有一盏茶时分,二人眼前这才豁然开朗,来到现今立身之地。
眼前是一片广阔无垠之地,百丈距离以内的地面,铺满了一层晶莹剔透且似乎缓缓流动的软玉。软玉之上,星罗棋布的地罗列着无数高矮不同的青莹玉柱,玉柱之上滴滴玉露缓缓流下,注入地面软玉之中,瞬间便融入渗透其中,消逝不见。
倚弦看着这些物事,不由震惊莫名。他怎能不知,这些活生生的眼前情景,跟圣元本草经再三复述的一种旷世奇珍——
“其名菱湟,玉质软腻,千年成型,色呈琥珀,舳血生肌……”
然而当倚弦眼光透过“菱湟玉”,向下望去,登时又是一惊,那玉下流动的血红液体,滚滚沸沸,不正是当初在地底轮回殿前所见到的熔浆吗?他只道“菱湟玉”乃是救死扶伤的不世圣品,但却不知它竟然还能包住这足以焚化人神于无形的可怕物事。
土行孙扯了他一把,撇嘴道:“傻了?甭发愣,小心跟在我后面,记住我行走的地方与脚步,然后跟着过来,这可是我有炎氏族地的守护大阵,丝毫马虎不得。在这里不能施展任何遁法,只能步行进入,否则必将遭至万劫不复的境地。”言罢,当先一步踏在面前的“菱湟玉”上,然后走将起来,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倚弦正容以待,思忖片刻,蹲下身来,撮指成法,五道异芒摄了脚下些许“菱湟玉”,扭成一团封印起来,然后置入腰间的皮囊中。
倚弦不敢有丝毫托大与轻视之意,起身跟在土行孙身后,目不转睛地紧紧盯视着他脚步,以相同的步子踏足在土行孙方才的立足之地,顿时只觉脚下柔软轻浮,仿佛一踏即沉一般。感觉虽然如此,但结结实实踏足其上,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倚弦跟着土行孙迂绕回转,不时可以感受到脚下传来的烈焰气息与身侧隐晦汹涌的莫名异能。这不过是区区百丈的有炎氏族地守护大阵,却真可谓步步危机,艰险无比。倚弦心下虽然紧张非常,但却在土行孙的引领下,毫无危险地向前行进。
倚弦心中一动,好奇地问道:“想不到你们族地竟用如此大阵封锁进口,只是不知如果有类似你这等的土遁高手遁入此间,又如何能够防范呢?”
土行孙大笑数声,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族族地除了这一道守护大阵外,尤其对旁门的五行遁法有先天性的克制作用,因为构筑整个族地的土壤尽是来自于南寒极地的‘元磁石泥’,阴阳相逆,五行不生,又有什么遁法可以到达此处呢?”
行了好长一段路,倚弦心中想到一些讶异的事情,忍不住又问道:“老土,你从前根本不知自己便是有炎氏族民,现在为何却对这族地如此熟悉呢?”
土行孙一边凝神引路,一边答道:“其实爷爷每过百年便会带着我回族地一次,只是始终没有说出有炎氏的秘密给我听而已。当我知道自己身为有炎氏族民,为了通报爷爷的死讯,所以重新回到此处……说起来,也可以算是认祖归宗了!”
说到这里,二人已经走完大阵,再转过一条不长的秘径,终于踏足在一块实地之上,倚弦环目望去,只见眼前是一座海舍林屋的繁丽街市,将一副地下城堡的卷幅展现开来,而且不知从出何处映射而出的柔和光线,衬着不远处房舍冒出的烟柱齐齐飘摇,清清楚楚得透出平凡中的自在安逸。
但倚弦却在这寂静安逸中察觉到一丝异样,原来街上与药庄院中情景一样,竟然没有丝毫人影的踪迹,有的只是几只溜来逛去的禽畜,他不由回头向土行孙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土行孙怔怔站在那里,傻呆呆一语未发,好半晌才发足狂奔,口中呼道:“我的族人,我的兄弟姐妹呢?我的族人……”
倚弦连忙追上前去,哪知身形甫动,体内的归元异能便生出连锁反应,使残余在他体内、本不属于他的朱雀灵力,瞬间爆发出来,一丝丝微弱魔能映现在他的神识思感当中,倚弦猛然醒悟过来。
他身形飞遁而起,一把抓住土行孙,止住他的狂呼,低声道:“附近有魔宗人在!”
土行孙挣脱他的掌控,安然落于地下,焦急却也冷静道:“在哪里?快带我去!”
倚弦凭借思感之中的一丝感应,小心翼翼地带着土行孙在族村中转悠了半晌,才来到一座怪异的庙宇外,体内魔能荡漾之感大增,他顿时明白过来,随即飞身钻入庙宇外堂,刺鼻的血腥味传来,隐隐还有喝骂与痛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令他眉头一皱,心中暗自推测着事情严重程度,点头道:“应该在里面,人数不少……”
他又望着土行孙道:“……你万万不可莽撞,里面该有你的族人在内。凡事一定要冷静!”
土行孙当然感应到自己的族人在此,更加可以猜测出里面发生的事情,咬牙切齿地含泪道:“此处是我有炎氏祖祠,列祖列宗的牌位均列在堂前,没想到魔宗那些王八蛋竟然在此……”
倚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土,我陪你进去转转。”
说罢,倚弦并起右手中、食两指,在空中极具韵律地勾划曲弹,归元异能随之从他指尖缓泻而出,在空中逐渐凝结成道道青蓝弧线,交接成一道玄芒符录,“吱”地一声钻入土行孙印堂之间,再也不见痕迹,随即便可以发现土行孙的身形缓缓隐入无形之中。
“千符隐”是一种隐身遁法,是倚弦经过轮回集大战之后,利用前来南陲的几日时间,根据“琅寰洞天”中的魔道法术,配合本身冰晶火魄的异能运行之法,改良而来的几种法术之一。
倚弦又以同样的手法为自己做出一道符录,待到自身同样隐遁不见之后,才道:“好了,咱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切记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看到了什么,都要保持冷静,否则无法救得你的族人!”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进祖祠里面,只见在两壁青幽淡绿的火炬熊熊燃烧下,十数人被绑在殿内,披头散发,鲜血淋漓,早已被摧残得不成人形,根本瞧不出真切面目,只看他们的身形长相,便知应是先天命脉被封的有炎氏族人。
数名红衣大汉一面用手指上的一簇暗红火焰,熨烧着有炎氏族人,一边狰狞狠笑地相互扯笑,空气中满是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味。
土行孙看得睚眦欲裂,脖颈上青筋凸跳,就要冲上前去救人,却被一旁早有准备的倚弦硬生生一把扯住,而且瞬间出手将其制住,使土行孙无法动弹。土行孙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双目中却是怒火高涨,恨不得将倚弦活吞下去。
倚弦摇头暗叹一声,凝声传音道:“你莫要怪我,现在鲁莽不得,因为我们必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高手,然后才能揣度出有没有将他们安然救出的把握。”
说罢,倚弦不再理会土行孙的挣扎,开始倾听那些人的对话,企图从中找出一丝端倪。
这时,红衣人当中一名看似头领的长须汉子,挥手示意施刑的红衣人退下,走到一名与土行孙年纪相仿的有炎子弟身旁,冷笑道:“土模,你还是乖乖说出怎样去往玄武兽穴的方法吧,说不定我会赏你们一个全尸,否则我必将你族千数族人一一凌迟处死。”
土模冷笑连连,“噗”地一声向那红衣汉子吐出一口血水,骂道:“祝唳,你祝融氏均是卑鄙小人,莫要以为你的奸计能够得逞,我有炎氏族人是绝对不会……唔……”
他慷慨激昂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祝唳饱含魔劲的一拳袭中小腹,痛苦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祝唳不耐烦地道:“如果我们不能得到那件圣宗神器,就会拿你们全族两千条人命做抵!哼,我就不信在这里挖地三丈,还找不出那头畜生……”
倚弦心中一怔,不由好奇心大动。原来有炎氏族地不知为何竟被魔门祝融氏寻到,而且祝融氏明显是为了某样宝物才大肆威逼压迫。倚弦回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土行孙,看出他的神情虽然仍在激动中,但比起刚才来说,明显冷静了许多。
倚弦松开对土行孙的禁制,好奇的秘语传声问道:“老土,你们族地有个什么兽穴很重要吗?竟让祝融氏如此极力想要从中捞取什么宝物似的?”
土行孙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要将满腔的愤怒都压制下去,等了片刻才传声道:“我不知道有什么兽穴,更不清楚所谓的圣宗神器指的是什么,而且也从未听爷爷提起过。”
就在这时,倚弦突然感应到一股几乎令他窒息的强大压力迅速袭来,登时传声“嘘”了一声,警醒土行孙莫要再说话,只因那种忽如其来的压力之强,甚至比之当初幻面人与应龙联手所带来的压力也是不遑多让。
天地三界之中,还有何人有如此强悍的修为?
耀阳驾了风遁回到西岐王宫,才知道姬昌正派人在四处找他,他知道姬昌定是担心自己所致,心中不由深受感动,于是哪还敢再有所耽误,立即前去“文成殿”拜见姬昌。
甫一进殿,姬昌见到他便大喜望外,道:“耀将军,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而且一来一去整整三天时间,真是让我一通好找!”
耀阳当然不便说出实话,道:“因为各位公子被不明身份的人用尽方法算计,照我看来,一定是三界中的法道高手所为,所以我这几日特意去西岐各处可疑的地方查探了一番,可惜至今仍然没什么线索。”
“原来如此!耀将军真是辛苦了。”姬昌想到这次会试的进程就这样被打断,心中不由也是恨意难平,冷哼道,“如果让本侯知道是谁搞的鬼,定不会饶过他。”
“不论是谁干的,这件事情绝对不可小觑,所以侯爷这段时间也要小心一点,免得被贼人有机可乘。”耀阳说到此处,又故作关切地问道,“不知公子姬旦、姬发和伯邑考他们可好?”
“将军有心了。”姬昌答道,“他们都已经安全回来了,跟其他人一样,他们三个也同样是被人偷袭,不过还算庆幸,因为他们一身本领倒还不俗,都没什么事。”
耀阳记起蟠山绝顶之上的肮脏交易,心底禁不住暗骂一声,忖道:“一帮鸟人都已经做好交易,当然不会有什么事了。”嘴上却欣然道,“只要各位公子没事就好。”
姬昌皱眉道:“既然现在发生这种事情,看来会试不能继续下去,只能取消了。”
耀阳微微一愣,心中终于松了口气,该死的会试就是麻烦,取消了当然最好,口中却说道:“会试取消了,那鬼方公主的招亲怎么办?”
姬昌笑道:“其实,鬼方公主最早在三日前便已从鬼方动身,而且已于今日晨早便驾临西岐,她说要亲自挑选驸马,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会试都没有继续举行下去的必要……”
说话间,外面传来宫奴的喊话:“鬼方公主觐见侯爷!”
耀阳连忙转头往殿外看去,只见一名风情万种的胡服美女在几个剽悍侍卫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殿中。
“鬼方公主?”看到鬼方公主的绝世姿容,耀阳不由怔住了,那绝对不是因为公主的美貌,而是她的容貌竟然与那抓去人儿、妲己和梅若冰来要挟自己的胡女玉璇一摸一样!
她就是鬼方公主?耀阳的心中惊疑未定。
那位鬼方公主见到耀阳却并没有任何异状,竟似乎完全不认识他一样,施施然行礼道:“玉璇见过姬侯爷!”
“玉璇?”耀阳更是大吃一惊,盯着眼前一张秀美绝艳的脸庞,忖道,“怎么会连名字都一摸一样,真是见鬼了!对了,有没有可能她们二个人就是一个人变化所成呢?”
“快快请起!”姬昌大笑道,“你是鬼方国的公主,老夫只是西岐之侯,当不起如此大礼。”
鬼方公主盈然起身,微笑道:“侯爷能将西岐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声威远播四海,又岂是鬼方如此一名柔弱小女子可以与之相比。”
姬昌摇头道:“公主说笑了,其实西岐能有如今这般鼎盛的声名,完全是因为在本侯手下有着众多贤臣扶助的原因,本侯只是坐享其成罢了。来来,像是殿下面这位虎贲将军耀阳,便是我西岐鼎鼎大名的少年英雄,你们相互认识一下吧。”
鬼方公主玉璇礼貌地对耀阳行注目礼,躬身微施一礼,道:“原来公子便是西岐最年轻的虎贲将军,玉璇可是久仰大名了。”
耀阳见她的神情丝毫没有做作,而且落落大方,不论是容貌气质,还是行为举止,哪一方面都配得上“公主”的身份,不由心中暗暗称奇,连忙道:“哪里哪里,本人能力有限,哪里可称虎贲将军之职,只是侯爷看得起,破格提拔在下而已。”
“耀将军过谦了。”鬼方公主彬彬有礼地说道,“侯爷知人善用,天下无人不知谁人不晓,现在既然如此倚重将军,可见将军定然有其超人一等的才能。”
耀阳又与她客套了几句,心中越来越不敢肯定自己方才的猜测,寻思道:“难道眼前此人才是真正的公主玉璇,那么想必以前那个玉璇定然是妖灵所变。”不过,现时的耀阳又岂是如此容易轻信之人,假意随口问道,“为何不见贵国使者蒙浩,他倒是个不错的人?”说完双眼紧盯公主的玉容不放,体内异能隐隐发动,想从中感应出蹊跷所在。
但耀阳显然失望了,他丝毫无法觉出对方的异样。
鬼方公主玉璇神色丝毫不变,只是略显愧色道:“蒙浩身为我鬼方国的使者,居然在蟠山之上临阵脱逃,实是我国的奇耻大辱,故而现在已被遣送回国。”
耀阳也看不出她说得是真是假,不好问得太明显,只能按下疑心,瞎扯淡地说道:“其实这位蒙浩使者人还是挺好的,再说官做得越大,胆子难免会变得小一些。”
姬昌不愿提起这件有伤双方和气的事情,故意岔过话头,道:“好了,耀将军,今日本侯找你,就是为了公主选亲的事情,圣祖母与本侯都已经决定,就让你来做这次的两国典亲使,专门负责公主选亲之事!”
“什么?”耀阳一怔,暗呼倒霉,心想:“怎么麻烦事老往我身上推?”
姬昌哪知耀阳心中所想,还以为他有什么问题,忙问道:“怎么,耀将军有什么不舒服吗?”
耀阳当然不会愿意揽这烂摊子,但又不好在鬼方公主玉璇面前反对姬昌的任命,于是只能无奈地苦笑道:“哪里,能为公主主持选亲事宜,是耀阳的荣幸。”
“这样就好!”姬昌笑道:“有耀将军负责,本侯就放心了。”
鬼方公主玉璇微笑道:“有耀将军在,玉璇也很放心。对了,玉璇才到,想好好游览一下西岐,不知可否有幸请耀将军陪同呢?”
“这绝对没问题,就让耀将军好好保护你。”姬昌见到公主心情如此不错,立即替耀阳答应下来。
耀阳见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能爽爽快快地答应下来。
“那太好了,谢谢侯爷和耀将军,我这就回殿准备准备……”玉璇玉容绽开笑意,突然变得像个小女孩一般欢呼一声,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红了脸,向目瞪口呆的姬昌与耀阳二人揖身福了一礼,告退出殿。
姬昌回头看耀阳一脸郁闷,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耀将军身体不舒服么?”
“没有。”耀阳连忙否认,道,“只是觉得这公主来得有些突然。”
“突然?哈……是不是觉得陪同公主出游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哩。”姬昌还是从耀阳的表情上看出原因所在,笑道:“其实看起来这位玉璇公主的性情贤良淑静,应该不会很难相处。你也许还不知道,本侯的小公主诗织,刁蛮起来那才要命……”
“小公主诗织?”耀阳愣了愣,这名字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想想也没什么,都说西侯姬昌有百子,这当中有几个女儿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姬昌微笑解释道:“听圣祖母说,年前这孩子说是为了救我,前去姑射山跟随九天玄女学艺,细细算来,本侯自朝歌回到西岐,也有许久没能见到她了!”语罢,姬昌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疼惜的不舍,喃喃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言语一顿,姬昌显然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有些失态,道:“再则说来,你连日劳顿也累了,正好趁陪同公主的机会,好好歇一歇,何乐而不为呢?何况你又是典亲使,也应该跟公主好好熟悉一下。”
“军情急报!”突然殿外传来宫奴的急报声。
姬昌立即宣了传报人上殿。
传报的那名兵士一身戎装,盔甲不整,神色极其惊惶地疾步上殿,跪伏在地道:“……北伯侯崇侯虎奉纣王之命亲率大军二十万前来征讨西岐,现在过了五关,正在攻打金鸡岭,离西岐已经不到三日路程。”
“这么快?”听到回报,姬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然心神一凛,没想到纣王如此迅速就做出反应,当即安抚传报兵士,宣诏让大将军南宫适进殿。
一刻钟过后,老当益壮的南宫适接诏赶来,揖礼参见姬昌,然后点头与耀阳打了个招呼。
姬昌立即将北伯侯崇侯虎带兵来袭的情况全盘说出,问道:“大将军以为如何?”
南宫适脸色微变,显然也是没想到纣王这么快就能出兵二十万,马上回道:“崇侯虎敢来犯我西岐,老臣愿意带兵击破此等跳梁小丑,也给纣王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我西岐岂能随意进犯。”
姬昌欣然点头,又问道:“大将军,近来粮草兵马准备得怎么样了?”
南宫适回道:“三天前,兵马便已全部整备完成,所备齐的粮草也够全军数月之用,随时可以分配下去。”
“好!”姬昌神色大悦,拍案而起道,“大将军南宫适听令!”
“在!”南宫适赫然跪地听命。
姬昌神色肃然,沉声道:“本侯命你为主帅,即刻调集十万兵马,备齐粮草,速速前往金鸡岭助守关兵马全力迎敌。此次迎敌,大小事务全权由你负责,任何人胆敢违抗军令,你皆可先斩后奏!”
“微臣领命!”南宫适轰然应诺。
耀阳在旁听到可以领兵打仗,顿感心痒难当,同时更想摆脱典亲使这麻烦的差事,立即抱拳揖礼,道:“侯爷,耀阳愿为大将军的先锋,首先给崇侯虎一个下马威。”
姬昌沉思片刻,摇头回拒道:“不行,鬼方公主选亲之事也是刻不容缓,不可耽误,你现在只要主持好此事便可,别为其他的事情分心了!”
耀阳急道:“侯爷,我……”
姬昌打断他的话,道:“就这样吧,不必多说了。”
耀阳见姬昌主意已定,只能无奈作罢,闷声不响地立在一旁。
南宫适领了诏命,告退下殿。
此时,鬼方公主准备好装着打扮,上了殿来,对着姬昌揖礼笑道:“侯爷,我们就先去城里游走赏玩一番了。”说完,又朝向耀阳福了一礼,嫣然道,“有劳耀将军了!”
耀阳见到出征无望,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拱手道:“禀侯爷,那耀阳告退了。”
“去吧!”姬昌笑道:“玩得开心点。”
耀阳领着公主出了殿,几个鬼方胡女正在殿外候着,见到二人出来,便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前呼后拥地出了宫。
甫一出宫,鬼方公主玉璇便看出耀阳神色不对,当即问道:“耀将军,怎么了?看你这样一副神情,是不是不愿意陪本公主赏游西岐城哩。”
耀阳哪敢实话实说,不慌不忙地打了声哈哈,道:“哪里的话,能陪公主这样的美人赏玩游乐,实在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耀阳哪会不愿意呢?”
玉璇公主踏步上了宫外早已备好的车马,故作好奇地问道:“那将军为何还要一脸不畅的神色?”
“有吗?”耀阳大大咧咧的一笑,道,“公主或许看错了,我没什么的,只是生来就有一副苦瓜脸,所以总会让人以为有什么似的,还望公主见谅了。”
玉璇公主瞥了他一眼,突然脸色一变,冷声道:“既然如此,就烦劳耀将军在前引路,这样我就看不到你那张苦瓜脸了,将军以为如何?”
耀阳登时怔住了,他哪里想到这玉璇公主出了宫,竟然会一改方才宫中端庄文雅的性情,当下顾虑到自身典亲使的身份,又不便驳了她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应声道:“只要公主喜欢就好!”
鬼方公主嘴角洋溢出得意的笑容,手势一挥,马车缓缓行前。
这位玉璇公主似乎故意想整耀阳一般,不但自己坐在马车上,让耀阳在车窗前跟着引路做陪客,而且马车的速度时快时慢,成心让耀阳费尽力气跟上车速的节奏。抹了一把汗,耀阳不由想到这个鬼方公主是不是为了刚才他的神色而故意整他的,心中不由开始跟她的家人打招呼。
西岐的主要街道上四处人潮如流,大有川流不息、车水马龙的景象,四处的叫卖吆喝声不断,繁华热闹的程度尤在朝歌之上,但是像耀阳与鬼方公主这样的赏玩架势,却远远引来路上行人对他们的指指点点,纷纷表示出好奇和敬畏之色。
玉璇公主透过车窗环首四望,俏脸上露出沉醉的神色,赞道:“好繁华的街市,西岐比我国强多了,如果从此能在这里长住下来,倒还是真不错。”
耀阳没好气地回道:“公主马上就要嫁到这里,以后还不是就长期住下了,没有什么可以羡慕别人的。”
耀阳此时心系前方军情,不但没有心情赏玩,而且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对着脸容、名字都像极了那恶女人玉璇的鬼方公主,他更是记挂起冰儿、人儿与妲己的安危,却偏偏此时又抽不出身,更不知道去哪里救人,心中苦闷不堪,说话的口气自然不会很好。
公主倒也不生气,反而继续逗耀阳说话,偶尔对街上的各种景象发出惊奇的感叹。
耀阳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忧心之余备感索然无味,脚下步子跟着马车的速度,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忽然,耀阳蓦地觉得耳际一动,耳旁听到一阵蠕蠕动听的轻声细语响起,熟悉的语声犹如清风一般扫去了他心中久留的阴晦——
“耀公子不要担心,我们已经知道你的家眷现在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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