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祝融氏三大长老忙于钻研禁火魔鉴之际,他们却没有发现,其实除了黑衣老者进入祝蚺族地之外,还有一个外族人潜藏在火神殿之下。
他目注祝融氏人慢慢散尽,才将身上的祝融氏族服一把扯了下来。望着前方汹涌急流的漩炎大阵,他的眼神依然坚定如初,他开始回忆方才祝蚺魔身坠入漩涡的地点,同时他又必须算出岩浆卷动运行的速度、每个漩涡之间相隔时间的差距。
只有这样,他才能计算出随着时间的推移,祝蚺魔身将会被熔浆卷向何处!
随着他丈量尺度而四处走动,他的身影终于从山脚下的岩影暗角处走了出来,他是一名相当俊朗的少年,傲然挺立的身影,长发飘扬,淡定的笑容,孤寂的眼神,赫然便是玄门三宗中北明元宗最为杰出的后起之秀——
慕行云。
最后,经过精确计算,他将范围缩小在三个地方,有一处就在眼前,但另外两处却让他犹豫不已。只因如要到达另外两个地方,就必须穿过漩炎大阵,但漩炎大阵岂是寻常人可以轻易闯过?
先不论它本身阵法灵力交织,所饱含的魔异之力,也不说那熔浆中不为世人而知的恶毒生物,就单是可焚化三界任何躯体的熔浆,已不是他所能抵挡,何况所费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他没有自信,玄宗至宝——百衲甲衣也抵受不住那至刚至阳的炎阳之气侵体焚心。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滚滚奔腾不息的熔浆巨流,眼中一反常态,孤寂冷傲的眼神消匿无踪,代之而起的是焦急、是忧虑、是极度的渴望!时间慢慢流逝,他运行计算所预留的半个时辰缓冲时间眨眼即到,令他更为焦急,不由自主的在熔浆河岸边来回走动,以涤除心中万般念头。
当到达预算时间的最后一刻,慕行云终于停下脚步,紧簇在一起的两道剑眉也舒展开来,回复以往悠然淡漠的神情,挥手间,随身而带的丈六长矛出现在他手中。
最后,他仰望地底空间的上方苍茫,静静的,仿佛眼神已经穿过空间的阻隔,透过重重泥土山石阻挡,看到了凄迷幻丽的星空。随后,他默念法咒,纵身投入漩炎大阵……
“滋滋……”声响中,慕行云终于落于岩浆当中,身侧护持结界已然急速缩减至身周三寸。炙热难当的苦楚自心底涌出,但他却知道此时绝不是耗费体内玄能缓解热毒之时,只因这并不是最为艰难的考验,如果连眼前小小热毒都忍受不了,那计划的事情就根本不用再提。
漩炎大阵并不是个绝妙的阵法,它本身存有极大的漏洞,那就是它的阵心处完全趋于空白,无有丝毫制敌之用。但这个漏洞在这道圣殿山底的漩炎大阵当中,却再也不是漏洞。只要你没有办法突破数千年密咒加持的圣殿山,那么贸然进入阵心,你只有死路一条。
而慕行云此时要做的就是,穿破漩炎大阵外围的灵能魔力交织的防护网,进入阵心。
因为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将体内玄能损耗减至最低点,为在这魔域中多争得一分活下去的筹码。而且他由里观外,有十足把握可将祝蚺魔身拿到,不过却得看自己有否闯得出去的本事了。
漩炎大阵能被置放于此,守护族氏中最为神圣的地方,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慕行云虽已有十分的警惕、万分的小心,但是一旦陷入阵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
身周护体结界砰的一声化作流莹散落湖中,一种痛彻肺腑的炙热由皮肤燃至心底深处。但慕行云仍旧不敢将百衲甲衣幻出,他清楚地知道那样做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硬生生忍着焚体疼痛,一方面将体内玄能迅速均匀散于体周,减少身体损害,一方面迅速向前冲刺。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他终于顺利穿过漩炎大阵的外围,来到了毫无危险的阵心,但对于慕行云来说刚刚短暂的时间,并不异于轮回数次。
如履薄冰的他,绝对不能犯哪怕一丁点儿的错误,所有决定不能有丝毫疑惑,否则等待他的将会万劫不复,方才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天幸慕行云居然在第一个目的地,就看到了祝蚺的魔身,更得苍天眷恋的是祝蚺尸身在漩炎大阵的内壁,这倒省了他好大力气,轻而易举地用他的丈六红矛,将祝蚺魔身捞到近前。
而他却不能顾及周身伤痛,必须在盏茶时间内回复刚才消耗的玄能,再原路返回。身周潺潺岩浆流过,毫不松懈的侵袭、拍打着他身周结界,他丝毫不为所动。近前漩炎大阵轰隆作响,奔腾逸走,直如万马奔腾,声势浩大,却也不能影响他丁点!
盏茶时间眨眼即过,慕行云缓缓睁开眼眸,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孤寂……
当慕行云拖着已经缩至常人一半大小的祝蚺魔身登上岸后,他飘扬潇洒的长发已经不复再见,身上战甲已然损坏得不成模样,数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他体内白骨,俊朗脸庞上也只留有凹凸不平的焦黑伤疤……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代表着他此次行动付出了他此生最大的代价,被地心阳炎焚烧的面容,永远不可能复原。
他终于不支倒地,只剩下他的手脚在轻微颤抖着,那是精疲力尽后的正常现象,但是——
他却又奇迹般地挣扎起来,从腰间解下一琥珀兽角,催动念力符咒,将地上祝蚺魔身封印。
做罢这一切之后,慕行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是在想是否该在此处稍作调息,再回去。但这只是稍有犹豫而已,一向谨慎小心的他,还是选择了立即离开这凶多吉少的魔域。
他回头望向这块注定令他毕生难忘地方,轻蔑一笑,转身而去。
第二日临晨,南域大军启程开赴西岐城,一直沿着边远的山路绕过“望天关”,全军快速前进,不顾劳累,山路虽然崎岖难行,但所有人都没有怨言,只是尤浑吃不得苦,在山路间颠簸气得他怒骂连连,惹得南域众将更是憎厌其人。
由于行军加速,加上他们利用南域与西岐交接的山界隐蔽,用了不过三日的时间,大军终于到达紧靠西岐不到百里之遥的雒水附近,虎遴汉审时度势,当即命令全军就地集结,重新整顿阵形。
看着稍有疲累却仍有精神的南域大军,虎遴汉很是满意,下令全军保持秩序隐入雒水旁的山林之中驻营扎寨,这样做当然是为了避免惊扰西岐,等待濮国兵马以及粮草的增补。
尽管南域大军不可能完全隐藏行迹,但只要不显出足够的实力,加上现时西岐四处兵马频繁调动,混淆了视听线索,一时间自然无法引起西岐官方的注意。
虎遴汉还特意警告尤浑,让他不要再在附近村落集镇任意妄为,以免让西岐有所察觉,对于虎遴汉的口气,尤浑虽然十分不满,但在这关键时候却也没有犟到非要跟虎遴汉作对的地步,毕竟还是全盘作战计划要紧。
虎遴汉还遣兵士前往通知鬼方,告知南域大军在此等待的消息,然后带兵经验十足老成的虎遴汉自不会就此闲着,当下派出几个探子,去西岐城探听对方的各方面动静。
倚弦虽然身居监军要职,但他并不是那种肆意干涉军政之人,所以并无特别的事情可做。呆在在营帐内的他却仍是坐立不安。
他已经隐约感应到耀阳应该就在不远的西岐城,他的心情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久别的兄弟,不过这只是奢望,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一旦濮国兵马携充足粮草而至,鬼方与南域联军达成攻防共识,西岐危在旦夕!
他不能急了这么一时而让局势向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若西岐不能支撑下去,耀阳想建功立业的梦想就不知还要再等多久了。这无疑是对他的最大打击,身为兄弟的倚弦怎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倚弦斜身躺在营帐内的皮毯之上,手指轻扣柔软的皮毯,心中思绪急转,实在想不出针对性的方法才能保住西岐,西岐不仅是耀阳发挥才能的最佳地方,还是他们,甚至天下百姓都向往的宁静乐土。
倚弦定了定神,感觉有些心烦,知道这样是欲速而不达,便深吸了几口气,暗用冰火异能平心静气,顿时心境定了下来,所有感觉都变得无比清晰敏锐,像是平静无波的水面,任何一点小小的变动都清楚无比地显示出来。
就在这瞬时间,他思感蓦地一动,灵动的归元异能隐隐感到一丝妖能的波动,这股妖能波动极其微弱,若非他有着超凡的归元异能,更曾经从魔道至高无上的“意念烙印”中逃生的经历,怕是根本无法感知出来。毫无疑问,绝对是有妖宗的高手在时刻监视自己。
倚弦心中一惊,蓦地想到一人,最有可疑的就是尤浑。
这尤浑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倚弦警惕起来,不敢轻动妄动。试想他连魔门五族的宗主祝蚺都将其手刃,这样做当然不是因为怕尤浑,而是一旦让尤浑察觉到什么,对于他帮助耀阳将有莫大阻碍。
通过妖能的丝微波动,倚弦感应到对方的监视一直没有断过,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行出营帐去跟虎遴汉商讨一下军情,便正常地吃喝休息,表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但对于做表面功夫,倚弦并不是很在行,直似难耐的煎熬,长时间坚持下来不免感到大不自在。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过去了。
入夜时分,有兵士来请他去营外,原来是前方来报,鬼方的贵宾使者终于快到了,据传已经到了几里外,而且探子来报此人身份不低,虎遴汉自是不敢托大,召集众将便出去迎接。
虎遴汉等众将纷纷到了营地外,等待鬼方使者的到来,令人诧异的是此时那个狂傲无礼的尤浑也跟着众人来到营外一起迎接,这多少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到底鬼方来的是何方神圣,能让他改变糟糕透顶的脾气出来相迎。
不久以后,一个看起来甚是普通的车舆在几个护卫的护送下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在贴身丫鬟的扶持下,一人从车上缓缓步下,竟是个娇美华贵的少女,举手投足之间除了高贵典雅的气质,还另外多出一份妖媚。
倚弦看着那名女子下车舆的情景,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年在朝歌城与幽云仙子的第一次见面,他转念又想到耀阳当初的急色模样,流露出会心的一笑。他当然万万不会想到,如果耀阳此时在的话,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名女子竟是一直痛斥鬼方王叔作乱的鬼方公主——玉璇。
尤浑却是比众人都抢先一步的迎上前,露出一个平时极难见到的笑容,道:“玉璇,经月不见,一向可好吗?”
“托福!”玉璇行了一个福礼,甜甜一笑道,“尤大人可是越活越精神了。”言罢,她又跟虎遴汉、倚弦等一众将领一一福礼,柔声道:“玉璇见过将军与龙使节!”言语间,她的眼神不经意间在倚弦身上停顿了一下,毕竟像是倚弦这样出色的人物,岂会不惹人注意呢。
虎遴汉赞道:“久闻鬼方公主才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玉璇格格娇笑道:“哪里,将军夸张了,玉璇不过蛮夷蒲柳之姿,怎么入得南域各位将军的法眼,将军太夸奖了。”
不等虎遴汉回话,尤浑便抢先道:“玉璇公主的美貌,即使是老夫也心动得很,这话自是说得一点也不夸张。”
这话一出,包括倚弦的所有将领都明白过来,原来尤浑改变态度的原因绝非因为玉璇公主的身份,而是对她的美色大是垂涎。各人心底无不鄙视暗笑,深信凭他的人品长相哪能配得上一国公主呢?
玉璇反倒没什么不自然的神色,只是大度地微微一笑。虎遴汉更是懒得去理会尤浑,当下直接对玉璇道:“帐外风寒,还请公主入营详谈。”
玉璇姿势优雅地点头随虎遴汉等一众将领进入营地,尤浑跟在玉璇身后步入帐内,眼中精芒湛射,透出一股无形的妖异邪恶。
走入军帐之中,指着布设简陋的中军帐,虎遴汉略表歉意道:“不知是公主大驾光临,所以本将在匆忙之中没来得及准备,所以这里显得粗陋了些,屈就公主之处,还请见谅!”
玉璇大方得体地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的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笑道:“没事,大军在外军务要紧,岂能如此讲究。”当即挥手招呼其余众将随她一起坐了下来。
尤浑却在旁大咧咧地阴笑道:“玉璇啊,这里倒不舒服,等会儿不如去我帐中坐坐,我那里比这里可是好得多了!”所有人闻言都不由暗骂这个龌龊的老不修,都什么时候还色心不改。
尽管众将都露出鄙视的眼神,但尤浑却丝毫不在意。
玉璇伸出纤纤玉指撩起额际垂落的青丝,笑意盈然地说道:“这个就不必了,此时军情紧急,商讨之后可能就没有什么时间了。而且玉璇亦不好长期在外,以免引起姬昌的疑心,所以今次还望尤大人体谅!”
虎遴汉也道:“尤大人,此时还是先听公主说说西岐城的情况吧?”
尤浑当着众将吃了软柿子,颜面不好过又不便说些什么,只是对着虎遴汉冷哼了一声,偏头阴郁着脸不再言语。
玉璇脸容一肃,面向众将道:“好了,现在容玉璇将西岐的形势说一下。日前,原西岐主将公子姬旦中了我的调兵之计,大败而归,主将之位被撤,却换上刚刚率一万兵马赶回西岐的龙翼将军耀阳,谁知对方一直闭关不战,致使我鬼方大军现正屯兵西岐城外,虽然对其有着强大的威慑力,但暂时西岐还算得以苟安。”
倚弦方才听出虎遴汉的话中有话,不由心念一动,看似随意地插口问道:“听虎将军所言,那什么‘火舞耀阳’的将军甚是厉害,连赢了几场胜仗,恐怕他已是现时西岐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将领。遇上此人,我们此次强攻西岐城可能会有不少麻烦,不知公主可有法子对付此人?”
玉璇一双美目盯住倚弦凝视半晌,不由被他眉宇之间的轩然神采所震,不答反问道:“看公子气宇非凡,而且又非是一身戎装,还未请教?”
虎遴汉适时地行前介绍道:“这位乃是今次我南域大军西征的监军,来自濮国的龙使节!”
玉璇娇媚的一笑,道:“原来是濮国的龙使节,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成就,真可谓人中龙凤,本公主这厢有礼了!”
倚弦不卑不亢地轻施一礼,道:“龙某人能认识公主,实乃三生有幸!”
“龙使节夸奖了!”玉璇闻言娇笑连连,道,“方才使节问起的问题其实非常简单,如果西岐军继续以姬旦为帅,我倒是不敢肯定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既然换上这个耀阳,那我们定可稳操胜券!”
此言一出,众人大感意外,就连原本见了倚弦与玉璇之间眉来眼去你来我往,气得够呛的尤浑也兴趣大生,虽然他从未将耀阳放在眼里,但毕竟还在曾经在他手里吃过亏,所以听到玉璇如此肯定的答复,自然来了兴趣,想一探究竟。
玉璇言语间顿了顿,知道众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自己身上,满意的柔声干咳二声,继续说道:“这个耀阳的确是有些小聪明,不但可以火烧‘落月谷’,焚退‘飞虎军’,更亲手击毙崇黑虎……”
“什么,崇黑虎也被他杀了!”众将今时才听玉璇说起,个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众将虽然是南方武将,却对北侯之弟崇黑虎闻名久矣,知道此人身怀异术,非常人可以比拟,却不想如此轻易便被耀阳所杀。
尤浑倒是没有这么惊异,连他与“妖尊”雪赤极联手都不能奈何得了耀阳,一个小小的崇黑虎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玉璇对那小子鄙视的原因所在,因为在场众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了解这个小娘们,试问“奇湖之主”陆压的嫡传弟子会说出没有把握的话吗。
玉璇轻笑摇头道:“崇黑虎不过区区小人物而已,不提也罢。再则说来,即便这个耀阳再厉害又怎样,他现在有把柄在我的手上,投鼠忌器之下,谅他也不敢擅自出击。所以我们正好可以从容布置一切,到时一鼓作气将西岐拿下。”
“把柄?”倚弦心中大惊,讶然道,“公主认得此人吗?”
玉璇脸色中蓦然闪过一丝红晕,神色显得有些复杂,但转瞬又回复如常,非是倚弦、尤浑此等法道高手不能察觉。
只听玉璇悠然道:“这个耀阳,我跟他之间交过好几次手,如果论心机和法道修为,他的确是年轻一辈中屈指可数的人物,不过经验阅历方面还是太嫩,很容易对付的。”
倚弦再次注意到玉璇说起耀阳时候的眼神有点奇怪,似是掺杂着某种不忿与幽怨,不忿说起来还算正常,但这当中的些许幽怨却有些让人琢磨不透了,他非是局内人,又怎会揣测得到玉璇与耀阳之间发生的事情。
虎遴汉点头道:“既然公主已有办法制住耀阳,我们就更能从容安排了。就算他再厉害,在缩手缩脚的情况之下,也无法对我们产生足够的威胁,更何况还有你们鬼方的兵马在前。”
玉璇点头道:“不错,耀阳此人可以不用太顾忌,当然也不能过分放松对他的警惕,毕竟他也是非常有实力的……”
尤浑这时更是心怀嫉恨道:“耀阳这区区一个小辈有什么厉害的?值得你们这么忌惮他,老夫迟早会把他的皮剥了。如果真是到了那时,嘿嘿……玉璇,你可一定要好好报答老夫哦,哈哈……”怪怪的笑声中满是猥亵的意味。
玉璇对尤浑的调笑始终淡笑自若,道:“耀阳此人对鬼方的危害远不如对朝歌的威胁,所以对玉璇而言他并无大害,相对尤大人来说反而危险。尤大人如果能将他擒杀,至多只是替殷商铲除一个威胁,却怎么还想着索取玉璇的好处哩!”
尤浑一时为之语塞,旋又只能恶狠狠地拿耀阳来撒气,怒骂道:“耀阳?这次老夫非要将他挫骨扬灰不可!”
“咦?这次……”玉璇惊讶道,“怎么尤大人从前认识此人不成。”
尤浑眼中杀机一闪,浑若无事的冷哼一声,道:“老夫岂会认得这种无名小辈,只是看不惯他近来这么嚣张而已,就连老夫的至交好友崇黑虎都被其杀死,这个仇自是非报不可!”
“原来如此!”玉璇也不愿与他继续争辩下去,回眸对众将说道,“西岐现在的形势是腹背受敌,现在经我国与北侯一并攻击,再也不可能会有援兵来助。所以西岐此时唯一可以依仗的——唯有这城墙之固。西岐城自建立以来,经过数十次的翻修加固,此时已是固若金汤。所以要想将它早日攻下,只有我鬼方几万大军必是甚为困难,所以还得请南域大军协助共同作战。”
虎遴汉丝毫没有犹豫,爽然应道:“这个当然,我南域大军本是奉当今天子之命来助贵国攻打西岐,所以此次定会与贵国合力将西岐城拿下。”
玉璇眼中异芒闪烁,道:“西岐城易守难攻,我们决不能冒险进攻,故而今晚必要详细计划,只有当一切具备妥当,然后配合北侯齐齐对西岐发出致命一击,定可一举攻下西岐城!”
虎遴汉赞道:“公主此言甚是。”
一众将领连忙随声附应,顿时营帐内响起一片夸赞声。
玉璇略作谦让,然后又将西岐的具体军情形势详细说了一下,正在大家商论时,营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马上又有哨兵来报,濮国一万兵士已经携带粮草赶到营外。
虎遴汉大喜,大笑着对倚弦道:“龙使节,贵国的兵马来得可真是及时。”
玉璇亦大为高兴道:“再有濮国兵马粮草相助,西岐城不日可下。我等快快去迎接他们吧。”众将领无不是高兴非常,只有尤浑不屑一顾,倚弦表面一片欣喜,心中却更感事情棘手之极。
众人再次齐齐出了营帐迎接,刚出营地就见夜色中前方马蹄声连片,旗帜迎风飘扬招展,数千人马已经悄然赶到。
倚弦定睛一看,只见为首的领兵之将身形伟岸、浓眉大眼,竟是前些日子在牛头山重伤待救的土行孙,身着金鳞战甲,倒持一把浑金棍,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频频与沿途迎接的兵士点头示意,倒也是有模有样。
倚弦此时体内的异能流转,远远便清晰无误地看到了土行孙的神色,他知道土行孙的伤势已经全部复原,心中登时大为高兴,大步迎了上去。
土行孙也已早早看到倚弦,立即下马跪行军礼,震声喝道:“先锋官土行孙奉命率领三千前锋军将士前来复命,谨听使节大人以及诸位大人调遣!”
倚弦扶起土行孙,望着旗帜鲜明的三千兵马,喜道:“老……土将军,你们可算来了,只是怎么才三千兵马呢?”
土行孙双目中涌现的也是别后重逢的喜悦,但回话的神色看起来还是肃然正容,站直身子道:“禀使节大人,我濮国共派遣一万兵马带大批粮草赶来助阵,但我军启程之时已晚,为怕无法及时赶到,故而刘……将军命属下率先锋军日夜兼程先行赶来,听候诸位大人安排,大军将在不久后赶到!”他做起将官来倒也可以说是有模有样,丝毫没有以往的怯懦之色。
虎遴汉笑道:“能得濮国兵马之助,西岐必克,来来来,快请各位进营休息。”
土行孙领命下令全军下马,听候南域将领安排,自己则带了随身的几员将领跟随虎遴汉等人入帐商议。
倚弦见土行孙此时神色肃穆,心中大慰,还以为他改了性子。
但是进帐之前,土行孙还是故意慢了一步,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跟倚弦挤眉弄眼,好不得意。倚弦瞪他一眼,示意万事小心,土行孙才不甘心地转头看向别处,却在偏头之际被玉璇公主的美貌所吸引,双眼冒光,直直地盯着玉璇的玉容不肯转移目光。
倚弦大为气恼,心里直骂他不争气。
旁人没有注意他们之间的神情举动,更不会对一个被美色所迷的偏将感兴趣,于是一众人回到军帐。幸而军帐不小,即使再加多他们几人也不是很拥挤,大家相互寒暄客气一番后,继续讨论对西岐作战的策略。
虎遴汉看向玉璇道:“公主请继续!”
玉璇浅笑盈盈道:“西岐城此时四面防守,任何人未有军中手谕皆不得任意进出,而那耀阳则主力镇守南门,即是我鬼方大军驻扎的方向,这样一来,其他三面相对薄弱。”
虎遴汉点头巡视一众将领,道:“不知大家有什么攻守意见,说出来讨论!”
一名南域将领起身向虎遴汉与玉璇公主行礼,问道:“既然按照玉璇公主的说法,不如先由鬼方大军主力进攻西岐城南门,而后我南域军与濮国军合力趁其不备,在关键时候由北门进攻,使其首尾难顾。”
倚弦听得出这是一个极其寻常的合围策略,但他感到奇怪的是,他近几日多有参加虎遴汉主持的军情会议,已经越来越明白虎遴汉领兵作战之能,按理说来,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简单的回答才对。
玉璇摇头道:“如果对方没有想到,自然可以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无论是姬昌还是耀阳,他们都不是蠢材,对于此势必会有所防范。况且他们完全可以凭城墙之固顶住两方的一时合击,然后采用集中力量逐个击破的应付之策,将我们的力量彻底分离开来,到时候占尽地利的西岐军极有可能扳回主动,而我们恐怕会因为过早暴露兵力而失去先机!”
一席话说得众将齐齐点头,土行孙更是连连向玉璇公主示笑以表支持,热切的眼神竟完全不似旁人存在一般。倚弦生怕土行孙情绪激动耽误大事,一直在紧紧注视,此时听完玉璇的分析,登时对这个女人的眼光大为惊服,更从虎遴汉满意的眼光中明白过来,方才那名将领的攻守言词完全是出于试探才说出来的。
虎遴汉道:“公主所言甚是,我们现在怎么说都占尽优势,即使全力正面攻城,也不会落于下风。若是分散兵力反而不妙,容易被对方各个击破,而且公主握有西岐主将的把柄,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尤浑听得烦闷,喝道:“那就直接攻进去就行了,免得麻烦。”
虎遴汉像看白痴似的望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强攻城池会造成多大的伤亡吗?鬼方和南域将士们的命岂能白白牺牲?所以,强攻只能在迫不得已之下才能使用。”
尤浑冷笑道:“你不是南域的大将军吗,凡事如果都像是你这也顾虑,那也顾虑,岂不白白错失良机,最后恐怕连一个小小的西岐城都攻不下?”
虎遴汉脸色一沉,直欲发作。
八面玲珑的玉璇却已经笑道:“尤大人,现在只是在商讨攻守战略而已,如果今次能有大胜,你也有颜面啊,怎么说你也是监军,毕竟我们损失不大便可以攻下西岐城的话,你的功劳可也不小!尤大人,你说哩!”
尤浑听玉璇一说,脾气也不好发作,只能哂道:“那就随你们吧!”
倚弦在一边仔细观察着,总感觉这个尤浑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的,按照他暗中监视自己的行为上来看,可知此人绝非一般蠢夫。
玉璇沉思片刻道:“玉璇认为从某些方面来说,刚才这名将军的提议倒也是个不错的策略!”
众人包括虎遴汉在内都不由自主愣住了,先不说这只是他们的试探言词,而且她方才明明反驳了这个提议,怎么会现在又翻出来同意呢?
倚弦若有所思地望向玉璇。
玉璇娇容勾勒出诡魅的一笑,沉声道:“凡是越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便越容易令人防不胜防!”
虎遴汉周身一震,道:“公主的意思是……”
玉璇道:“他们虽然会对攻城夹击早有防范,但是怎么也不可能知道除了我鬼方大军外,还有你们南域大军亦已抵至这里。所以,倘若我军明日在攻城时四面齐发,尤其以两路强劲兵力分攻二处城门,虽然城关稳固,在一时之间也会让对方有些疲于奔命,而且对方在短时间内必定来不及重新调动兵马,此时你们南域联军骤然出现攻城,必会让西岐大军措手不及。正当他们倍感震惊之际,再配合我鬼方的奇兵策应之计,西岐城必破!”
尤浑、土行孙之辈率先表示赞同。
虎遴汉沉吟半晌,道:“公主说得是,此策确是可行!”
一名将领起身疑惑问道:“不知公主说的奇兵策应之计,指得是什么谋略?难道还有其他诸侯的兵马?”
其他众将纷纷注目玉璇,等待振奋人心的答案,倚弦更是心怀忐忑静等答案,因为任何一个可能的漏洞只要能够补缺,耀阳就可以省去一个可能遭至灭顶之灾的大麻烦。
玉璇轻笑道:“既然是奇兵之计,当然是要出奇制胜的,所以请恕本公主不能过多透露了!这绝对不是不相信在座各位南域与濮国的将军,而是军令如山,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虎遴汉大笑道:“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众将见主将如此一说,自然是打消了各自心中的疑虑。
于是,众人再次围绕战略部署展开议论,这当中,玉璇对战况的详细分析,以及对西岐城四围兵力部署的熟知程度,更让包括虎遴汉在内的多位将领深深为之折服。
倚弦在旁静听半晌,非常好奇地问道:“西岐城此时必定是全城戒严,寻常奸细人物怕是都不能轻易出城,公主又怎会对西岐军情如此了如指掌呢?”
玉璇但笑不语,她身旁一个将领在旁告知道:“使节有所不知,公主殿下现在乃是西岐与鬼方之间的联姻公主,所以西岐城的一切根本不需要别人去查探,公主自然能清楚地知道一切。”
倚弦恍然大悟,口中赞道:“公主果然高明!”他心中却忖道:“鬼方居然连自家公主都派去做奸细,恐怕这次是势在必得了!”倚弦此时却对西岐形势愈加担忧,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在今夜找个机会去通知耀阳此事,否则大战旦夕爆发,局势一旦失控,便一发不可收拾。
经过一番商讨之后,双方约定明日黄昏酉时齐齐发兵攻城,并根据刚才所说的方略将主力分别从南北侧翼胁迫西岐,而南域联军则攻打西门以引出西岐城剩余可用兵力,迫使西岐乱了阵脚,最后鬼方以奇兵之计破城。
待到一切都详细布置好之后,玉璇公主便起身告辞,众人再次齐齐送她出了营地,尤浑还是一副死不要脸的模样在玉璇面前东扯西扯,引得众人的鄙视,连土行孙也不屑道:“这老家伙比我还好色!”
倚弦没好气地道:“你也知道自己好色?”
土行孙毫不脸红回应道:“好色乃男人本性,易大哥,别说你不喜欢女人。”
倚弦懒得跟土行孙扯这些废话,他远远望着这个表面似乎龌龊猥琐的殷商大臣,心中的警戒丝毫未减,反而更加感觉危机重重。
玉璇公主一走,虎遴汉将具体军务散发各营细细分配一遍,便传令三军休息待命,明日清晨寅时出发,务必在酉时之前赶至西岐城下,配合鬼方的策略强攻西岐城。
回到营中,为了避免尤浑从中窥探,倚弦没有招呼土行孙过营询问有炎氏近况,却始终睡不安枕,他感应到那股妖能监视左右,偏偏碍于身份不能暴露,更加上濮国兵马已经加入南域大军当中,一旦他的身份被揭穿,势必连累这三千濮国儿郎,当下只能强忍住脱身遁去西岐的迫切想法。
此时的他已经可以强烈感应到来自耀阳身际的阳极归元异能,但是当他尝试使用“幻法传音”之类的法道秘术企图通知耀阳的时候,不知是何原因,他发现二人之间无法建立联系。
倚弦早前曾成功的通过“幻法传音”联系幽云仙子相助牛头山有炎氏脱困,但是今次无论他如何施展体内的冰火异能,却始终无法将想要说的话传递出去。他心中烦闷难舒,暗忖:“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小阳的原因,还是因为小阳的本体结界太强的缘故呢?”
谁知此时忽听一阵极为嘈杂的声音传来,倚弦正感奇怪,帐外却有人来报,濮国主力大军终于到了。
倚弦惊喜中又更添烦恼,如此一来,他更不能抛下濮国的兵马另投西岐了。想到这些,他长叹一口气,起身出帐前去迎接。
土行孙早已领着濮国众将在营外候着了,虎遴汉等南域众将也丝毫没有怠慢,立在营外等待,见了倚弦出帐更是含笑相迎。
虎遴汉使人将倚弦接到身边,两人客气一番,共同把臂前望,只见暗林中大队人马开赴过来,因为笼缰垫蹄的原因,虽然将近万余兵马行进,却没有弄出多大声响,足见来者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兵马。
走近一看,领头带军的是一名身着白银鳞甲、面目清秀的俊美少年,倚弦看来略觉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却一眼望见立在俊美少年肩上一直摇头晃脑的小东西。
“紫龙神兽?”倚弦看见这小家伙,立时心情大喜。
小家伙老远便已看到倚弦,当即兴奋地从那少年肩上跳落下来,临落地之际,它的背后竟伸展出一双薄翼肉翅,然后存心卖弄地腾掠而起,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灵动的轨迹,扑通扑通地飞到他的肩头上,不停嗷嗷叫唤着,亲切地蹭着他的脸庞,倚弦宠爱地拍了拍它的小头,惊喜道:“小家伙什么时候长出翅膀来了!”
虎遴汉等南域诸将的目光顿时都被这小家伙吸引过去,虎遴汉啧啧称奇道:“龙使节,这是何物?”
倚弦爱抚着小龙兽明显大了许多的体架,不便说出它的身份,只能胡掐道:“此乃我濮国盛行奉养的一种飞兽,生长在寻常悬崖峭壁之间,生性温顺不会伤人,所以奉养此兽在我国较为普遍!”
虎遴汉等一众将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奇地望向停在倚弦肩头上的小龙兽,小家伙丝毫不怕生,噗嗤闪烁的大眼睛回望了众人一眼,便转身嗷嗷叫着举起胖嘟嘟的爪子指向那名俊美少年。
这时,那名俊美少年从马上一跃而下,倚弦近前一看原来是女扮男装的紫菱公主,他不由愣了一下,紫菱已经跪地行礼,扬声道:“刘鳞率濮国大军押运粮草来援,听候使节大人、南域诸位大人调遣!”
倚弦自是让她先行免礼,虎遴汉大喜道:“贵国大军来得正好,明日即将强攻西岐,大家先好好休息一下。”当下命全军将粮草全都搬进营寨,并下令放粮赏银犒劳三军,以期明日作战,全军上下齐声喝好。
“吆……”三军无不振奋,士气高涨。
黑暗中,一双诡魅出奇的妖瞳紧紧注视着倚弦等人,未有丝毫间断,而且扑朔迷离的眸子中杀机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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