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阳不作任何休息,直接向西岐而去,风遁虽快,却因为消耗元能,不利于长途奔袭,所以偶尔只能降低速度以维持长时间持续。
用了差不多五个半时辰的时间,傍晚时分,耀阳终于顺利赶回西岐城。
虎遴汉果然不愧是南域名将,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西岐城内围几乎全部攻陷,西岐军仅剩的兵力全部在最后一道防线——岐山下阻击敌军。依仗地势之利的西岐军拼尽全力,才将南域军挡住。双方就在山腰处僵持,这一带已经完全被血染成暗红色,到处都是还未收拾的尸体,若非天寒地冻,恐怕早就尸臭熏天。
刚好一场战事罢了,双方暂时处于休息状态。但谁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又会再次交战。天色愈渐昏暗,虚空中下着微微小雪,让这片天地显得更加凄凉。耀阳一路向宗庙遁去,只要遇到南域军便出手干掉一些,看看四处尸横遍野,他心中对姬发的愤怒就更甚。
在岐山最前线的交战处,耀阳遇到了此时身为前锋大将的金吒,他详细询问这两日的战况,说了几句话才知道姬发早他几个时辰赶回,此时已接受西岐全军,正在宗庙主持防线,商量如何抵御南域军下一轮的攻击。
听到这个消息,耀阳的心中别提有多郁闷,也没再问什么,向欲言又止的金吒匆匆叮嘱了几句,便大步离开。
一路上,耀阳巡视守备兵马,看望伤兵,顺便将西岐援军即将赶到的消息确定了一番,鼓舞了不少兵士低落的士气。
行不多久,耀阳登上守卫更为森严的宗庙山梯,数百名守卫兵士尽是陌生的面孔,虽然个个对耀阳恭敬有礼,但是耀阳能够从他们眼中看出莫名的寒意,他知道这些应该是姬发这些年暗中训练的忠心耿耿的死士,甚至他们当中更有当晚打开西岐城门让南域兵马杀入城内的元凶。
当这个想法在脑中回荡,耀阳踏足上山石梯的步子越觉凝重,他心中的忿恨在积聚,体内的轩辕剑气更激荡开来,透出阵阵轻微的剑吟之声。尽管他可以感应到身旁守卫体脉内充盈的玄门真元,但是无法抑止的愤恨隐然呼之欲出。
“小阳!”熟悉的呼喊在山梯尽头响起。
“小倚!”耀阳抬头便望见山梯尽处的倚弦,以及倚弦微眨眼的默契动作所做的暗示,他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摇头轻笑不已。
倚弦负手而立,仰望夜空小雪,同样回首笑看耀阳。
耀阳虽然早就确定倚弦回去南域营中不会有危险,但此时看到倚弦现在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还是高兴非常地上前道:“你小子真让我担心,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哩!”
倚弦呸了一口,笑骂道:“怎么可能,你小子明明就是在咒我!”
耀阳到了他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点头道:“不错,看起来还比较完整,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内伤呢?”
倚弦摇摇头回了句:“去你的!”然后收起玩笑之色,大有深意地望了望石梯两旁的守卫,拉起耀阳往宗庙正祠行去,待到避开了众守卫的耳目,才正色道:“怎么现在才到?姬发早你好几个时辰便到了!”
耀阳闻言黯然,眼角余光扫视四周,道:“说来话长,我们兄弟俩迟些再好好谈吧!”
倚弦继续道:“这两日来,双方激战甚猛,包括原来的宫廷守卫在内,如今西岐军只剩下六千余名将士,所幸岐山还算得上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才能勉强挡住南域军的凌厉攻势。此时南域军在兵力上远胜西岐兵马,不过因为防线较窄,他们无法投入太多兵力攻山,否则即使地形再好,恐怕宗庙也已经失守了。尽管如此,西岐城想要撑过这几日仍是困难,一个不好,恐怕援兵还未赶到,宗庙已经被攻破。姜先生已经赶到,协助姬发抵御南域军!”
“协助姬发?”耀阳心中咯噔一下。
倚弦点点头,面色凝重的炯炯望定耀阳,说道:“小阳,你心里要有个准备,伯侯已经驾鹤西去!”
“什么……”尽管耀阳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乍听到这个噩耗,仍是无法接受,后退了几步,问道,“侯爷向来身体极好,即便在朝歌受尽商纣苦刑也未有事,如今身处自家后宫又怎会……难道是妖魔作祟?”
倚弦点头道:“这事说来诡异,很难一时讲得清楚,如今就连圣祖母也因为无法接受伯侯辞世的事实,已然闭关不出,所以现在整个西岐已经由姬发接手,而且据姜先生告诉我,姬发不是幽玄弟子,而是玄门元宗太上老君的入室弟子,真是让人吃惊!”
耀阳摇头苦笑道:“还有更吃惊的在后面,我们待会儿找个地方再说这些吧!”言下之意很明显,这里显然不是说话之地。
“也好!我们先进宗庙跟大家打个招呼吧!”耀阳跟着倚弦进了宗庙庙祠。
甫一进入庙祠大殿,便见十数名西岐将领正围坐在一起,细细研究地形战局,姬发和姜子牙也在。
姬发神采飞扬,双眼有神,口若悬河,大有指点江山之态,神情自信,丝毫不惧此时的危急情况,众将被他所感染,信心大增,大为精神。在一旁的姜子牙也屡屡满意地点头,显然对姬发的能力大为赞许。
姬发首先注意到耀阳进殿,不由微一皱眉,但还是向耀阳点了点头,道:“想不到耀将军这么快便赶回了西岐,赶紧过来跟我们一起研讨对敌之策!”
姜子牙见到耀阳,脸上露出微喜之色,微笑着招手示意耀阳过去。其他将领见到耀阳,都极是客气地跟他打招呼。在座的十余位将领中除了少数几个外,其他的将领耀阳都没有见过面,他自信当日曾为西岐的守城大将,对手下将士怎会不识,足见这一批将领理应跟石梯上的守卫一样,是姬发早有预谋培养的势力。
这样一来,整个大殿上唯一看得顺眼的便只有姜子牙了,耀阳正要上前跟姜子牙寒暄几句。突然,岐山下战鼓擂动,喊杀声阵阵传来,殿门外匆匆忙忙进来一名兵士,急报道:“禀告公子及各位将军,南域贼军再次来袭,金吒将军正率兵奋力抵抗!”
众将也没有过多惊讶之色,显然已经习惯了南域军的突袭行动。
姬发挥手让传讯兵士退下,望定众将冷笑道:“南域贼子显然是想让我军将士不能好好休息,所以利用多于我方的兵马分批袭击,企图令我军最终变成疲军不能作战。我怎么会让他们轻易得逞?王守副将,你率三百人绕道从岐山侧面‘虎仗崖’斜出,务必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末将领命!”副将王守是个中年剽悍之人,一脸杀气显是长年军旅之人,闻言先是按照常规领命,但还是有些讶异地问道,“回禀公子爷,敌军势大,金吒将军现在仅率两千将士难以抵挡,而我率领这三百将士即便从斜里杀出,令南域贼军措手不及,恐怕也无法产生太大作用。”
姬发哈哈一笑,双眼厉芒绽现,毅然道:“这个王将军大可放心,日间南域军困于地势屡攻不下,兵将身心疲累,跟我军一样需要休息,所以敌军士气定然不高,这从此时攻袭战的喊杀之声可以看得出来。所以我敢断定,此次南域军投入的兵力不会超过五千,主要以骚扰为主。至于我军所处地形易守难攻,以金吒将军连日作战的能力与经验,绝对能够应付得很好。”
姬发稍顿了顿,道:“根据岐山的特殊地势,敌军所用的攻山阵形只能是步步为营围而攻之,因此兵力上自然而然无法集中,王副将你所率领的三百人为的就是打乱他们的阵脚,敌军定然不清楚到底我西岐军是否尽了全力,而金吒将军亦是带领精锐兵马瞬时冲出,南域军的来意只是侵袭试图扰乱我军军心罢了,咱们有心算无心,对方必然阵脚大乱,人心惶惶,非退不可。”
王守听罢,点头心悦诚服道:“公子所言甚是!”
姬发炯炯目光望定王守,道:“王将军,我相信你一定能将南域军贼子击溃,为西岐带来一场胜利!”
王守本是勇悍之人,听了姬发一番话,顿时热血沸腾,大声应道:“请公子放心,我等必誓死将南域军击退,决不会让南域军再有寸进!”
“好!我就等王将军的好消息。”姬发转头向另一个坚实的老将道,“朴老将军,你经验老道,就由你领兵一千策应金吒将军和王将军!”
“末将遵命!”朴老将军领命与王守一同出殿准备去了。
姬发眼神坚定,透露出无比的自信,铿声道:“此次南域军敢犯我西岐,将是他们最大的错误!几日后,辛免将军率三万援兵便会赶到,到时他们将自食其果。让他们知道胆敢犯我西岐的下场。各位将军,西岐数百年的基业和万千百姓的安危就看各位了。我等定要誓保西岐,各位将军可有信心?”
“誓死保我西岐!”众将无不激昂非常。
姬发对众将的激昂很是满意,挥手示意道:“好了,大家现在各就各位各行其责,全力迎敌!”
众将轰然应诺,然后接连行出殿外,开始全力备战。
此时,见到众将出得殿外,姜子牙微笑道:“公子此次迎敌战术处理得极是不错,不过还是疏忽了一件事情!”
姬发一怔,马上问道:“不知姬发错在哪里,还请先生指点!”
耀阳与倚弦也大感好奇,不知姬发错在何处,疑惑地望向姜子牙。
姜子牙缓声道:“金吒将军虽然法道修为过人,但是他毕竟已经近两日两夜未曾休息,即便可以坚持怕是也会降低战斗力,所以依老夫之见,应该在战后立即撤他回来,好好休息一下,以应付明日即将来临的大战。”
姬发立即拜谢道:“先生所言甚是,这是姬发的疏忽,多谢先生的提醒,就照先生的意思办吧。”
姜子牙浅笑不语。
耀阳候了半晌,这才终于等到机会上前向姜子牙行礼,恭声道:“耀阳拜见先生!方才碍于军务不能向先生行礼,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姜子牙应声笑道:“耀将军回来就好,这样一来西岐城将更有把握将南域大军顺利击退。”
耀阳自是不便将自身的不满表露出来,忙道:“有先生在,耀阳不需要太花精神了,替先生斟茶倒酒就行。以先生的能力,现在出山就定可保西岐百年基业。”
姜子牙仅是淡笑,道:“老夫也只是出来辅佐而已,出谋画策老夫在行,但行军作战还是得由各位将军亲自率兵。对了,耀阳,你赶紧来拜见即将成为伯侯的姬发公子,以后希望你能够好好辅佐他。”
耀阳的心中何尝不知这已经是定数,尽管不屑,但还是做了做样子,点头称是。
姬发当然更是客气,连道:“耀将军乃我西岐功臣,日后你我军政各行其责,造福一方百姓,还得多多仰仗将军!”
耀阳表面上仍是客气地说道:“不敢!那些都是耀阳的份内应该做的事!”
姜子牙看出耀阳的神情有异,笑问道:“耀将军心中有事,莫非所虑的是否是公子师尊之事?”
耀阳虽然早知姬发乃玄宗弟子身份,此时却不能在姬发面前表露出来,闻言唯有点头道:“不错,此事先生应该知道……”然后他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子牙道:“耀将军所言甚是,老夫也是最近才从元宗宗主太上老君处得知此事,原来公子本就是我玄宗弟子,只是因故为我玄宗才去做了‘邪神’的弟子,所以还请耀将军莫要多虑。”
耀阳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公子竟是玄宗的弟子,还真是没想到,请恕耀阳无知多事。”
姬发叹道:“我怎会介意呢,耀将军能有此心,足见对我西岐有心,况且将军素来为我西岐做出太多,现在还风尘仆仆赶回来助战,实是我西岐良将。可惜此时军情紧急,否则姬发定要为耀将军洗尘!”
耀阳自是谦虚一番。
姬发客套了几句,便道:“耀将军连日都未能好好休息,此次回来就先好好歇息一下。今日这里的战事交给先生和姬发等众位将军就行了。”
姜子牙连连点头,道:“应该应该,今晚之战一过,近日必有异常血战,到时候非得耀将军亲自出马不可!”
耀阳却是清楚得很,姬发此番作为实则是想在掌握西岐大势之前将他排出在作战将领之外,以免打乱他整体接管西岐的策略,这一点从姬发留书南宫适留他在金鸡岭便可以看出来。但既然现在是姬发主持大局,而且姜子牙也是这个意思,他只能打个马虎眼,道:“多谢先生和公子关心,耀阳这就去休息!”
耀阳临走才又忍不住向姜子牙问道:“先生,云姐姐没有跟你同来西岐么?”一旁的倚弦闻言禁不住没好气的大摇其头,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向姜子牙问这些。
姜子牙笑道:“早就知道你会问,雨妍已经赶赴昆仑山,走时跟老夫提过你,并说有机会应该可以在瑶池的蟠桃盛宴见面!”
耀阳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谢礼。
“偏殿厢房已经为将军准备好了!”姬发挥手唤来宫奴,道,“带耀将军与易公子下去休息吧!”
耀阳与倚弦与姜子牙示意别过,跟随宫奴出了殿。转过几个殿房,宫奴将兄弟俩领至殿房中便退下了。
耀阳心中气闷,便对倚弦道:“陪我去走走。”
倚弦知他心情不好,自然不会拒绝。
兄弟俩默默地出了庙祠后院,在落雪中缓步而行。
耀阳走到高处,突然停步回身问道:“小倚,我走后究竟发生何事?你快点告诉我。侯爷怎么会忽然……”
倚弦面色凝重的沉声道:“当我来到西岐城的时候,城池已破,后来金吒将军组织大军抵抗南域军。可是南域军势强,虽然有百姓帮助巷战抗敌,西岐整体局势还是在不断败退,内城防御一直坚持到今晨,本来应该足以坚守一段时间,谁知,今日临晨伯侯姬昌突然驾薨……”
倚弦说到这里,语气一顿,道:“伯侯之死应是妖魔二宗中的绝品高手所为,所用的伎俩据子牙先生猜测,可能是被人施展了‘本命降咒’的缘故!”
“本命降咒?”耀阳熟读幻殇法录,怎会不知“本命降咒”的可怕,“他爷爷的!究竟是谁干的?”他忍不住骂了一声,姬昌之死完全打乱了他心中的计划,同时对于魔妖两宗蓄意将姬昌置于死地之事极为愤恨。
倚弦叹道:“姬昌之死,使得西岐军心顿时一乱,南域军趁机强攻,金吒将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保存足够的实力,率兵退到岐山。直到最后姬发赶到接受全局,西岐城就只剩下岐山最后一条防线。一旦这儿被破,宗庙将不保,也就意味着西岐城全部沦亡。不过,无可否认,姬发的能力不弱,他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已经全线把握战局,处理各种事务井井有条,极少有出错的时候。而且现在有姜先生辅佐,以他的能力,西岐之内少有人能跟他相抗衡。”
“他真的这么强?”耀阳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不过他也清楚姬发的能力不在自己之下,如果再加上姜子牙的谋略辅佐,的确是如虎添翼。
倚弦拍了拍耀阳的肩膀,道:“当然,他比起你而言还稍有不如,你唯一比不上他的地方只是身份而已!”
耀阳轻笑自嘲道:“小倚,你不用安慰我!”
倚弦正色道:“我这可不是在安慰你,不是我自夸,现今三界年轻一辈中,如果就各方面能力而言,没有任何一人能比得上你。你应该知道我这人从来都是实话实说,绝对不会为了安慰你而去说假话。”
耀阳道:“少在那里胡掰,就算没有人能及得上我,至少还有你比我强!”
倚弦无奈摇头道:“所以说你小子还是跟从前一样,受了打击以后就会变得这么没有自信!”
耀阳心中郁闷,岔开话题道:“对了,圣祖母太姜怎么会闭关不出呢?难道是也受了妖魔二宗的暗算?”
倚弦道:“其实,姬昌之死,无论是圣祖母还是姬昌自己都早已算到,此是不可避之祸。圣祖母在姬昌驾薨后就闭关不出,怕是因为受了刺激的缘故,我见她在一夕之间似乎变得更为苍老憔悴了。而在她闭关之前,姜先生赶到与她深谈许久,然后圣祖母就亲自传诏让姬发继承伯侯之位,主持西岐一切事务。姜先生同样受到重用,奉诏辅佐姬发,地位仅在圣祖母与姬发之下。至于姜先生具体与圣祖母谈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我曾经问过姜先生,他只是笑而不语,我也没有因此再问。姬发虽然才刚刚继位,却已经颇得民心与军心,各方面能力亦是丝毫不差,而且现在他得神玄两宗支持,在西岐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
耀阳双眼茫然望向昏暗的天际暮色,心中抑止已久的失落感再度浮上心头。
就在两天之前,他还是意气风发,前有非常信任他的姬昌做靠山,后有玄宗姜子牙的帮助,在西岐的声望已经达到顶点,即便是姬发也要忌惮他几分。转眼间,随着神玄两宗支持姬发,姜子牙亦辅佐姬发,姬昌死,姬发继位,他立时便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无奈,耀阳只能苦笑,甚至很可笑地发现心中忽然有种失去靠山的感觉。
倚弦看到耀阳的神色不对,急问道:“小阳,你怎么了?”
耀阳摇头苦笑,没有吭声。
倚弦哪会感觉不到自家兄弟忐忑不宁的心绪,但是毕竟已经不是当年做下奴的时候,凡事都没有比身家自由更重要的,所以无论什么都能拿来聊以自慰。而现在的耀阳正从一个最高点往下落,这个过程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的痛苦,就算身为兄弟的倚弦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开解他。
倚弦用兄弟俩习惯性的撞肩动作靠靠耀阳的肩膀,道:“小阳,咱们一起去找土行孙喝酒,如何?”
“老土?”耀阳勉强提起精神笑了笑,点头应允。
濮国的一万大军已经离开西岐城,驻扎在往南百里外的“乱松岗”,虎遴汉说是让濮国兵马策作后应,而将他们调到此处,其实是因为倚弦的缘故,不让他们参与攻城奇袭之战,以免在关键时候乱了阵脚。
百多里的距离虽远,但对于惯使风遁的两兄弟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耀阳似乎想发泄心中的闷气,风遁全力而行,倚弦也只好舍命陪君子。过不了多少时候,两人就到了“乱松岗”。
耀阳毕竟刚从金鸡岭疾速赶回来,本身耗费了大量玄能,而倚弦的精神相对保持较好,元能更显充沛,自然比耀阳快了一步落足“乱松岗”。
耀阳点足落地,吁了口气道:“你小子真行!”
“还好!”倚弦道,“你赶不上我是因为你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也许吧!”耀阳笑了笑,回身望去,禁不住道,“好热闹!”
只见岗上营帐遍地,绵延整个山头,因为远离西岐战况的原因,此时的山岗之上灯火通明,诸多濮国兵士因为无须涉身战乱,更可以很快回归故土,从而使得营中呈现出兴致高昂的热闹景象。
耀阳与倚弦快步接近军营,耀阳更是大步踏入营中,见前面一队兵士警戒地围过来,他也不理,扯开嗓门大喊道,“老土,你出来,老子来看你哩!”
一众兵士见到耀阳身后的倚弦,立时全都恭敬行礼,让出一条道来,让兄弟俩过身,倚弦点头回礼,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巡逻,不需理会他们。他知道耀阳心情不好,这样大喊也算一种发泄,于是也没有阻止。
听到喊声的土行孙立即威风凛凛地大步行出帐来,见到耀阳与倚弦,神色大喜,立即屁颠屁颠地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还喊道:“易大哥,耀大哥,你们回来了。”
耀阳乍一见到土行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高大威猛的身形,目瞪口呆地讶声道:“他……他是老土?”
倚弦笑道:“怎么样,就算告诉了你,最后还是想不到吧?”
“太意外了!”耀阳怎么可能不感到吃惊,以前那个龌龊三寸钉,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位相貌堂堂的魁梧汉子。
土行孙的动作虽快,却还是比不上另外一个人,只看一阵清风拂过,抱着紫龙神兽的紫菱有如闪电一般从后面窜到倚弦面前,高兴地露出娇媚笑容,倚在倚弦身旁,柔声道:“易大哥,你回来哩!”
“紫菱公主!”耀阳讶道,然后一双揶揄的眼神大有深意地看着倚弦,眼底的意思很是明显——就是“你厉害”三个字。
倚弦苦笑地摸摸鼻子,干咳二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紫菱粘在倚弦身边,见耀阳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诧异道:“你是谁?”
土行孙忙在一旁道:“他是易大哥整天挂在嘴边的好兄弟耀阳!”
紫菱一听是倚弦的兄弟,立即甜甜地一笑,落落大方地招呼了一声,问候道:“耀大哥好!”
“哈哈……不错!”耀阳点点头,再度暧昧地睨了倚弦一眼,转眼又被紫菱怀中的紫龙神兽所吸引,只见那个小家伙见到倚弦立时瞪大了眼睛,透出欣喜万分的神情,可惜因为被紫菱紧紧抱牢,一双肉翼根本施展不开,只能嗷嗷直叫唤。
紫菱撇撇嘴,一脸委屈地说道:“人家天天只知道往外跑,都已经不喜欢你了,你还赖过去作甚么?”
耀阳看得啧啧出声道,“咦,你怀中的那个小东西是什么?”
倚弦伸手轻轻抚拭小家伙茸毛光顺的小下巴,间或用大拇指拂过小家伙的嘴角,立时让小家伙服服帖帖地闭上大眼睛,摆出一副很满足的憨态,极是可爱。
倚弦笑道:“这个小家伙据说叫紫龙神兽,好像是龙族的一种圣兽吧!”
耀阳两眼放光,赞道:“想不到你还养了这么个可爱的小玩意,给我看看!”
紫菱略作迟疑一下,看了看倚弦,才有些不舍的将小东西递给耀阳。耀阳大大咧咧地将小东西一把抓过,左摆弄一番右折腾一下,时不时摸摸掐掐,在旁逗小家伙,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玩得不亦乐乎。
小紫龙神兽毕竟觉得耀阳生疏,况且对耀阳的摆弄极不乐意,趁着耀阳不注意,两只小爪子搭在他的手上顺势一抓。
“啊呀……”猝不及防的耀阳一声痛叫,差点就此松手,好在他玄能深厚,这才没有当众出糗,他想不到这小东西的两只爪子竟然会放电,威力还不小。
倚弦等人见状都大笑起来。
“小东西,想杀人吗?”耀阳左手以玄能护体,然后右手一个爆栗敲在小东西的头上,痛得小家伙嗷嗷直叫。
紫菱伸手想过去抢过小家伙,却被耀阳让开,她大嚷道:“你怎么可以打它?”
“没事的。”倚弦见到耀阳难得来了兴致,拦住紫菱劝解。紫菱虽然得以与倚弦更近距离的接触,但还是不大放心,虎视眈眈地盯着耀阳。
耀阳笑道:“对啊,小倚说得对,我怎么会对这么可爱的紫龙神兽下重手呢?所以这一点弟妹可以放心!”说完,耀阳机灵的一闪,早就躲过了倚弦踢过来的一脚。
紫菱满脸通红,轻嗔道:“讨厌……”话虽这样说,但她心中却是甜滋滋的,对耀阳不由大有好感。
倚弦脸色尴尬,道:“你小子别胡说!”
“好了,随便你吧!”耀阳挥挥手,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然后一把捧起紫龙神兽,道,“小家伙,想不到还挺厉害的!”
小家伙刚刚被他打了一下,心中老大不爽,哼了一声,偏头不理他。不过,说到对付这个小家伙,自然难不到耀阳,他随意一笑,回头问道:“这小家伙喜欢吃什么?”
紫菱从袖中拿出一块菱煌玉,道:“他喜欢吃这种菱煌玉,给!”
耀阳接过菱煌玉,掌心缓缓接受到玉体透出的温凉气息,赞道:“想不到这小家伙吃的还这么好!”言罢,他将菱煌玉在小家伙面前晃了几下,小家伙的眼睛一亮,但还是不屑一顾地将可爱的小脑袋转向另一边。
耀阳一惊,引来众人一笑,耀阳摇头一叹道:“可惜啊可惜,原来你不喜欢吃这个什么菱煌玉,唉,把它扔了。我还是带你去吃人世间的山珍海味吧!”说完,他作势欲扔。
小家伙这下可急了,一爪子揪住耀阳的衣服,张开嘴巴,开始嗷嗷叫唤。
耀阳笑道:“你要就早说嘛,来,给你!”说着将菱煌玉塞入小家伙的嘴中。
小家伙咕噜一声将菱煌玉吞下肚子,还舔了舔舌头。
耀阳趁机道:“那,你吃了我的东西,可不能再生我的气了!”
小家伙可不会记仇,用舌头舔了舔耀阳的手。耀阳摸着它的头,欣喜的向紫菱问道:“它叫什么?”
“紫龙神兽啊,耀大哥,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土行孙道。
“笨!”耀阳就像是刚才打紫龙神兽一样,跳起来挥手给了他一记暴栗,道,“我问的是它自己的名字,不是它是什么种类。”
土行孙委屈地摸摸头道:“你早说嘛,还有就是好歹我在这里也是一员大将,大哥给点面子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紫菱若有所思道:“也是,我一直没有替它取一个名字,谁让紫龙神兽实在很罕有,千百年难得有一只出现,所以叫它紫龙神兽应该不会有错。”
耀阳摇头道:“这可不好,咱们家的紫龙神兽跟其他紫龙神兽怎么会一样哩,一定要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名字才行。对了,它既然会放电,就叫做电王怎么样?”
“去,这么难听,什么电啊!”另外三人没有一个同意,连小紫龙神兽都露出鄙夷的神态看着耀阳。耀阳脸皮倒是厚得很,干笑了二声,一点都没有因此而不好意思。
紫菱道:“现在这小家伙至多只能放一阵子电,哪里能称什么电王啊?再说好好一只紫龙神兽居然起了这么俗气的名字,那不是笑死人吗?”
“这样啊……”耀阳沉思片刻道,“既然是只能放一阵子电,干脆叫电阵子……也不好,挺难听的,对了,雷电雷电,不如就叫雷阵子怎么样?”
倚弦对这个没什么意见,道:“这个名字起的还是可以的!”
土行孙皱眉道:“一般般,不过至少比什么电啊的好听多了,而且又不用叫小什么、大什么的那么俗气!”后面的话明显是冲着紫菱说的。
紫菱正想说个可爱的名字出来,哪知被土行孙一句话堵回去了,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老大不情愿地道:“雷自然是威风,不过那个阵不好!”
耀阳拍拍土行孙的肩膀,道:“行军破阵,这么威风还不好吗?”
土行孙一听行军破阵,这话正说到土行孙心里去了,他原本以为这次来西岐会打上一场硬战,谁知始终风平浪静,心中一直老大不痛快,此时听耀阳说得起劲,当然随声附和起来。
紫菱则拼命在摇倚弦的手,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嘟起小嘴道:“不好听,意头不好,小家伙以后又不行军破阵,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阵?”
倚弦被烦得头痛,道:“这样吧,不用这个行军破阵的阵,用威震天下的震,大家觉得如何?”
“雷震子!”众人异口同声望向小家伙,小家伙不明所以地回望众人,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
耀阳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这样定了,这小家伙以后就叫雷震子了。”小紫龙神兽嗷嗷叫了几声,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懊恼,不过,它小小年纪自然是无法抗争的,注定以后它都叫雷震子。
土行孙挥手大笑道:“好了,大家进去吧。好久没跟耀大哥见面了,今天我老土要陪你喝个痛快!”
耀阳哄然应声道:“好,不醉不归!”
四人带着小雷震子进了主帐,土行孙早已命令亲兵准备好酒菜。
四人围在桌案旁,紫菱自然抱着雷震子挨着倚弦坐下来。等酒菜备齐后,土行孙下令谁都不能进营,他这才恢复本来面貌,身子立即矮了下来,恢复成从前的矮小模样。
耀阳大奇,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土行孙虽然将禁制解除,但是毕竟受制太久,原本难以恢复,但是经过倚弦冰晶火魄的元能疗治后,原本已经无碍,只是在牛头山一役为了杀死祝蚺受了重伤,这才导致前功尽弃,所以以土行孙现在的能力而言,一天最多只有连续三个时辰保持高大彪悍的模样。
耀阳闻言安慰了土行孙一番,并称一定会帮他想到更好的办法,助他恢复本命原身,土行孙大喜过望,两人一来一往间自是喝了不少,加上倚弦从旁不停陪酒,兄弟俩也是喝了不少。
酒过三巡,土行孙借着三分酒意,问道:“耀大哥,听闻你最近在西岐混得很是不错,什么时候也让老土我也跟着威风威风?我这么久都快闷疯了!”
耀阳一口将整杯酒喝干,叹了一息,苦笑道:“以前还勉强过得去,至于现在嘛,恐怕我比你这个濮国大将军还不如!”
土行孙惊愕道:“怎么可能?你怎么说也是西岐的大将军,为西岐立下了汗马功劳,比起老土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将军来,不知强了多少倍!”
耀阳又喝了一口酒,冷哼道:“功劳有个屁用,这个所谓的龙腾大将军也只是个名字而已,现在我是连一点兵权也没有,至于姬发那小子肯定不会重用我。如果不是忌惮我的法道修为,他怕是早就阴谋将我除掉。”
倚弦道:“姬发此人虽然有点虚,但表现还算不错,或许不至于太过为难你。”
“是吗?”耀阳哈哈大笑,道,“大家都被骗了。如果姬发那家伙只是有点虚,还算不错的话,那九尾狐岂不就是大好人一个了。”
土行孙和紫菱不知九尾狐之事,但倚弦却清楚得很,他没想到耀阳憎恨姬发的程度居然远胜于九尾狐,不由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
耀阳冷笑着将在金鸡岭之巅的见闻一一道出,听得在座三人莫不愤慨非常。土行孙更是直接破口大骂姬发卑鄙无耻,一个欺师灭祖、将西岐城陷于水深火热的家伙,谁不厌恶痛恨。想来也是,对于土行孙而言,胆小懦弱的他尚肯为了有炎氏全族牺牲自己,他实在想不出为何姬发会为了一点私利而要将姬氏的祖宗家业出卖?
紫菱亦沉思道:“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外公就是不肯随着我龙族入神宗,如果神玄两宗的人都是这副德行,那就难怪外公会这样了,换了是我,也是绝对不肯的。”
倚弦却对神玄两宗的人略有失望,心中想到的却是,关于姬发出卖西岐城基业和百姓的事情,不知神玄两宗是否清楚?但回头再一细想,就算东窗事发,姬发也完全可以将责任推到“邪神”幽玄头上,所以神玄二宗知不知道都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姬发上位了。
耀阳自然也有这种想法,不过他不存有其他想法,毕竟除了姜子牙等少数人外,他本来就对神玄两宗不抱什么好感,现在更不会去管神玄两宗支持姬发的好坏结果,只是心中更觉不爽而已。
倚弦略有忧色,沉吟道:“不管姬发多有才华,又或仰仗神玄二宗的支持,同样有妖宗高手支持的伯邑考和姬旦肯定不会服他,而其他姬氏子弟,也绝非甘于平淡之人。就如同圣祖母闭关前所说的那样,西岐难逃分裂之恶果!不过想来应该还是以姬发、伯邑考和姬旦为主。”
耀阳喝了口酒道:“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倚弦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耀阳轻叹道:“本来我想借姬昌之力,一统西岐大军,同时想将西岐百姓安定的生活推广到整个天下。但现在已经是不可能了,姬昌死了,西岐城被破,一切都变了。姬昌死后的西岐已经不再是从前繁荣和平的西岐,而将是一个充满战乱纷争的地方。老实说,连我自己也知道应该怎么办。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不管姜先生再如何劝我,我也绝对不会去帮姬发!”他摇摇头,再次喝下一杯酒,心中迷茫至极。
倚弦却露出犀利的眼神,沉声道:“小阳,不是我打击你,其实就算姬昌在世,你也不可能做到你心中所想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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