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豹无动于衷地兀立原地,双目异芒闪动,浑然无觉地注视眼前这一幕,冷然道:“不必惊慌,这是玄能适应体脉的自然过程,稍忍一忍就没事了。日后还会出现类似状况,不过它会随着玄法境界的精进逐渐消退!”
尽管申公豹表面轻言安慰两兄弟,但他心里却清楚这是因为兄弟俩的气脉从未经过道基修持,受不住“金傀符”玄能的魔烈,自然会产生反噬的征兆,久而久之自会消退,只是持之日久形成痼疾一样会危及本命,不过既然是利用他们想当然这后果就不关他的事了。
果不其然,兄弟俩痛苦挣扎了片刻工夫,疼痛便自行消失了,两人拍拍身上的尘土,不敢相信地相互活动了一下身体,毫无任何异常状况。
“既然你们已经明白其中道理,就自行领悟吧!”申公豹说完拍拍手掌,屋外应声进来一头非猿非兽的怪物,把兄弟俩吓了一跳。
耀阳连忙挤眉弄眼地指了指怪物,对倚弦说道:“说,你还不信,今晨就是它敲门,一大清早差点吓死人!”
申公豹瞥了一眼金毛怪物,阴阴冷笑道:“这只灵猱叫小白,以后就由它负责照看你们的起居饮食!”说完傲然转身,缓步行开厢房。
兄弟俩心中尽管疑问较多,像是为什么服侍他们的不是桃儿?为什么一只金毛怪猴偏偏叫小白……等等问题,但对着这始终阴面冷语的申长老却不敢罗嗦,只是一味揖身道谢,一路恭送申公豹出了屋子。
再又回到屋里,耀阳可就忍不住了,哇哇大叫着抱起玄法要诀,大肆翻看后半卷的玄法诀窍与行功方法,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倚弦哪曾接触过这等直面天地玄机的机会,自是也不例外。
接下来的几天,耀阳与倚弦闭门不出,勤修玄法要诀中的“玄门八法”和各式奇遁法门,虽说一直看不懂最后卷叶上的大部分内容,但是别的都还玩得似模似样,只是庄园中的花草惨遭两人摧残,包括那只灵猱小白也不例外。
至于每次玄法修习完毕后的体脉痛苦,也正如申公豹所说的那样,次数从多到少、由重变轻,直到最后慢慢消退不再复发了。
清晨,阳明山,东玄别院。
耀阳与倚弦一早便醒了,随手穿了衣物,便各自寻了一处靠近门口的地方,促狭地对望一眼,掐好法诀等待小白的来临。
一想到小白每日被整得嗷嗷乱嚷四处逃窜,那身百年修炼所得的金丝毛更被修理得参差焦萎的模样,兄弟俩人就已经忍不住偷笑出声来。
稍顷,轻盈的脚步声慢慢接近厢房,随着几下笃笃的敲门声,门前传来一句软柔绵甜的呼喊声:“两位公子起身了吗?”
“桃儿姐姐?”耀阳与倚弦不敢置信地对望一眼,急忙打开门来,果然是有些日子没见的俏婢桃儿。
门外的桃儿见到两人一身因修炼导致破损的衣衫和鼻青面肿的脸蛋,先是一愣接着手掩樱口,苦苦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耀阳看到桃儿俏脸苦忍的笑意,心中一阵疑惑,皱眉问道:“有什么好笑的吗?”倚弦在旁却是俊脸通红,显然自己也感到这副尊容实在不怎么好看。
桃儿好奇地问:“才几天没见,二位少爷怎么弄成这样了!”
耀阳无所谓地耸耸肩,还故作潇洒地甩甩头,指了指门口道:“小白来哩!”
正在门外探头探脑往里窥望,鬼鬼祟祟的小白此时现身门外。桃儿原本还能忍住笑意,可是当她看到小白一身参差难齐的金毛和一脸委屈的神情,终于忍不住,一阵银铃般脆朗的笑声自口中荡出,直笑得柳腰轻折。
耀阳大咧咧走到小白身旁,贼笑兮兮地拍拍它的肩,颔首连连夸赞了几句,一脸细心宽慰人家的体贴表情,还朝倚弦挤了挤眼。
小白此时下意识地双臂抱头畏缩了几步,逗得三人又一阵哄堂大笑。
桃儿好一会儿才格格喘气不止,没好气地给两人各抛了一个媚眼道:“尊者回来哩,要见你们,快快随我换件衣服去见他吧!”说完娇笑盈盈地领着小白走了。
兄弟俩换过衣衫后,径直来到庄园前庭的内厅。
一身玄袍的蚩伯负手卓立于前厅的“龙腾四海图”前,一脸思忖再三的神情。当听得兄弟俩的脚步声入厅,回首展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亲切问道:“你们来哩!这一段日子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耀阳与倚弦倍感受宠若惊,忙齐声称好,并跟着行礼请安。
“不用拘礼!”蚩伯随意挥挥手,道,“听申长老说,你们悟性极高,基本上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玄法诀窍!”
“还算好啦!这些其实要多谢申长老和蚩伯您的教导有方才对!”兄弟俩口中虽是不敢居高,但自谦的得意笑容仍然可以看出洋洋自得的骄傲神色。
蚩伯颔首赞许地一笑,道:“嗯,总之你们要切记——师门传宗道,修行在个人。说到底一切还是要靠自己的,你们继续好好努力吧!”
两人肃容应诺。
耀阳方才进门到现在已憋了半天的话,此时才敢适时问道:“蚩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随您一起回宗门参拜圣师呢?”
蚩伯闻言久久不语,喟然长叹一息。
兄弟俩一愣,不明所以地对望一眼,心中感到大为疑惑不解。倚弦急忙近前问道:“蚩伯,难道我们还不够宗门授道的资格吗?”
“非是本尊不愿领你们去见圣师,而是……”蚩伯欲言又止,一味摇头不已,然后犹豫片刻,终又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们已是我‘东圣道’门下弟子,本尊也不打算再瞒你们,现在就将本门千年传道的无尽渊源说与你们知道!来,坐下听吧!”
蚩伯说着落座于主席之上,兄弟俩一听是关于师门渊源的始末,立时兴趣大增,围坐在蚩伯身旁,开始专注听他讲述。
蚩伯神情凝重,双目神采仿佛遥思翩翩,娓娓述道:
“本门乃是先天道宗隶属古东胜神州的旁支,故名‘东圣道’。门下弟子皆远离凡尘避世苦修,掌教真人之位称为无为圣师,每五百年自门下弟子筛选而出,轮换执掌宗道门室,如此承道门法统辗转流传已数千年。”
“然而,就在五百年前,本门数千年来一直有条不紊的秩序被彻底打乱,这一切都是因为宗门圣器‘归元璧’无故失窃的缘故!”
“圣器‘归元璧’?”兄弟俩闻之咋舌,好奇心大起。耀阳则急不可耐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用处吧?”
蚩伯点头应声答道:“不错,此物即是宗门圣器,当然有其至为独到的功用!你们刚刚入门,涉道修法的时日短浅,定然不知对于修道之人而言,穷极天地人寰所能遇到的最大障碍是什么?”
“什么?”耀阳与倚弦二人同时出声问道。
“天——劫!”
蚩伯一字一顿地说完,目光炯炯注视二人用心听讲的肃然神情,缓缓解释道——
“修道之人通过特定的法则修炼,避过生死厄难,直入天人合一的玄法至境,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再受六道一切自然规律所左右。却因为法道不可逆天而为的拘束,唯独最怕天元异象的劫数!”
不等蚩伯继续说下去,兄弟俩已经抑止不住心中对未知的好奇。
“众生既然身在三界六道之中,又怎能违逆天地常理而存在呢?”蚩伯道:“所以,玄门修炼之法虽然可以免去寻常凡夫俗子生老病死之苦,但天玄合一的至理却注定,一旦天地出现异象征兆,所有修真之人都将无一例外地感到劫同身受。因天克地伐,不同于常伦苦厄,故称——天劫!”
兄弟俩闻言脸色大变,原本以为修真是件自由写意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原来也是厄难重重,非同寻常。
蚩伯拍拍二人肩膀,安慰道:“其实,天劫并不可怕!千百年来,玄门每宗每派针对本门命元修真基本法的生克常理,都各自有所谓的应劫之道,比如通过法阵、结界或秘宝之类的方法,来避开劫数等等……”
倚弦若有所思道:“照这么说,本门‘归元璧’难道就是可以避开天劫的宝物?”
“正是!”蚩伯赞许地点点头,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叹道:“可惜失窃五百多年,直到最近本尊才发现,我门圣器竟落在一九尾妖狐手中……她法力高深,更藏身于皇城禁宫之内。奈何五百年前无为圣师引咎隐退,我东圣道门便一蹶难振,门下弟子也因畏惧天劫走得寥寥无几!此次远赴朝歌除申长老外,本尊更是别无帮手,眼看五百年一遇的天劫大限将至,难道真是天要亡我东圣一道么?”
蚩伯说着悲呼数声,老泪横流,目光散乱呆滞地枯坐在那里,仿佛忽然间苍老了好多一样,竟再也无复一丝玄门高手的不世风范。
倚弦与耀阳听得顿时热血沸腾、义愤填膺,倚弦果断坚毅地说道:“蚩伯,东圣道门下不是还有我们兄弟俩吗?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您尽管说!”
耀阳轩眉一展,壮声道:“蚩伯,我们既然身为东圣道门下弟子,原本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虽说我们刚入门对于玄法诀要的掌握还很少,但只要有心,凡事肯定都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
一席话说得振振有词,不仅再一次令蚩伯从心底感到震惊,不敢相信地注视耀阳良久。也让他的兄弟倚弦震撼非常,摆出一副从未见过的惊讶表情望着耀阳。
耀阳乍见二人那种怪怪的目光,不自然地笑了笑,搔搔头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做甚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好,好!本尊感到万分欣慰,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蚩伯的心情显得异常激动,长身而起,大力地拍拍兄弟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假以时日,你们必然将是我东圣道门下的栋梁之材,届时弘扬我门玄法宗道的重任就要交给你们了!”
兄弟俩见自己得到师门的肯定和鼓励,心中更觉激情昂扬,齐声道:“弟子定然不负尊者厚望!”
蚩伯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尊今日就传授你们一项我东圣道的上品玄法,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兄弟俩一听可以学到上品玄法,立时大喜过望,连忙磕头拜谢。
“无须如此多礼!”蚩伯扶起二人,道,“随我来吧!”
蚩伯说完领着兄弟俩出了前厅,三人径直来到后园石崖。
和熙的秋风拂面,轻逸的晨雾缭绕,衬着入目的翠绿嫣红,后园的一切仿若仙境一般,很容易令人生出一种疑幻似真的感觉。
耀阳与倚弦一路跟在蚩伯身后,盘算着即将学到什么样的上品玄法,掩不住心中的兴奋,不时四下东张西望,感到园子里的景色从没有像今日这般赏心悦目。
蚩伯行至距兄弟俩丈许的石崖边,骤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对兄弟俩肃容说道:“现在本尊要先验证一下你们这些天的修炼成绩。”
兄弟俩一直愁着没有炫耀的机会,一听之下不由跃跃欲试,耀阳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蚩伯,您想怎么验证我们,尽管说吧?”
蚩伯展颜会心一笑,道:“你们首先站在原地,然后施展各自最拿手的玄法力量,一起来攻击本尊便是!”他说完转身背对二人,负手兀立在崖边,不再理会他们兄弟俩的任何一举一动。
耀阳与倚弦不明所以地对望一眼,谁也不敢贸然下手。
蚩伯感应到二人的心思,厉声喝道:“不必在意或顾忌什么,本尊修持玄能已达五百余载,难道还会栽在你们手中不成?无须犹豫,尽管动手!”
“是!”耀阳与倚弦怎敢不听训斥,立时肃容以待,各自静守丹田部位的道基力量,默念口诀挥动法印手势,凝聚的力量受玄门法诀催发,在二人体内形成不同极向的玄能威力——
“天火炎诀”的炙热和“傲寒诀”的风寒,席卷散发出庞大的能量,在兄弟俩人的齐声喝叱下,交错汇合以惊人的高速,向丈许外的蚩伯攻去。
蚩伯依旧背手而立,仿佛全然不见一般无动于衷。
眼看两股力量即将击中蚩伯,耀阳与倚弦大惊失色,忍不住想大声警示时,变生肘腋,诡异至极的景象豁然出现在兄弟俩面前。
蚩伯的雄岸身躯,骤然凭空消逝不见了!
寒热两股力量狂卷而过,相互撞击在一起,轰出异常震动的鸣响,极向相异的力量激荡溅闪出耀目的光芒,映照在崖前无尽的虚空晨雾之中。
“咦?”兄弟俩大惊失声,谁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此法名唤‘隐灵遁法’,你们愿意学吗?”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兄弟俩转头一看,毫发无损的蚩伯负手立于缭绕晨雾之中,正殷切地出言询问。
面对如此精妙的玄法,兄弟俩又怎会有半分犹豫之心,当下不假思索便点头应声道:“愿意!”
“好!你们过来。”耀阳与倚弦依言走上前去,蚩伯从怀中掏出两道金丝黄符,递给他们道,“这道符叫做‘隐灵符’——对于道行尚浅的弟子来说,诸如‘隐灵遁法’之类的法术所需玄能太大,如果纯粹凭借各自实修的本元道基,即便可以施术,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时间。所以本门历代宗师以自身玄能加持于天灵地符之上,始有了各种各样的法器灵符!”
耀阳与倚弦接过灵符,只觉触手柔软,质地与一般布绫无异,于是左弄右看地摆布了半天,也不敢相信这块五寸见方、仿佛以金丝绣成奇形怪状条纹的黄绫布巾真有蚩伯所说的那么厉害。
蚩伯看出他们的怀疑,颇有深意地反问道:“你们这些日子修习玄法要诀,应该也有所成绩,本尊今日就考考你们。玄法之道最是讲究天地间哪几样物事?”
耀阳大头一晃,答案便脱口而出:“一元、二气、三才、四象、五行!”
“好!”蚩伯颔首以示赞许,又问:“那么,何谓一元二气三才四象五行?”
倚弦不急不缓地答道:“一元是为本元道基;阴阳乃是二气之母;施法最重天地人三才合一;更要区分四方仪象的生克合纵;金木水火土为五行之本,是万法归宗的基元禀性所在!”
蚩伯听罢立时心神俱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二位天赋异禀的少年。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兄弟仅凭半卷残破不全的玄法要诀竟能领悟出如此全面的玄法要论,心中爱才之心顿起。
注视他们兄弟俩良久,蚩伯暗忖:“想我魔门自千年浩劫之后一直人才凋零,仅剩的几大宗族也是各自为政互不搭理,长此以往又将如何与神玄二宗对抗呢?如果此次可以顺利夺回‘归元圣璧’而你们兄弟又能保命不死的话,本尊定要将你们纳入门下,传你们魔门正统宗法,假以时日必可独挡一面,日后助我征战天地三界!只要本尊能够开启圣璧之能改天换地,自然便成为继刑天氏之后又一位震古烁今的魔极帝王……”
倚弦见蚩伯听完自己的回答后一直盯视着他们兄弟,面部神情更是时而阴沉、时而舒展,如斯反复不定,他的心中不免忐忑难安,禁不住猜想是不是因为玄法要诀的破损导致自己领悟错了呢,于是不敢出声询问。
耀阳本来也作此想,但仔细揣度再三,始终认为小倚说得一点也没错,便忍不住问道:“蚩伯,难道小倚答错了么?”
蚩伯闻言一震,这才从激动不已的冥思中回过神来:“不是!本尊只是在讶异,你们的领悟能力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
蚩伯称赞的语气稍顿,继续说道:“灵符之力,便在于通过妙法天成的玄能调动阴阳二气,附和四象纵横之理,取五行基元之物,依照诀要渐变的非凡体悟,将无形之法演化为有形之迹,就成了符上那些奇形纹理……这其中过程错综繁杂,非是你们现时可以明白过来的。”
兄弟俩一时间怎会明白这么复杂的玄法要理,只是刚刚被蚩伯夸赞了一番,自是不想露出技乏的表现,只能装作恍若大悟般地点头称是。
蚩伯在崖边来回踱了几步,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现在除下衣物,互相将灵符附于对方的背部椎骨尖上,然后本尊会施法助你们融会灵符之力!”
“是!”兄弟俩应声各自脱下衣衫,帮对方将符巾贴在椎骨上。
符巾表面虽然因金丝纹理显得凸凹不平,奇怪的是一旦触及肌肤,便自然生出一种吸附力,很容易就贴了上去,令兄弟俩不由啧啧称奇。
“这是因为符巾集天灵地质修炼而成,未受过外物俗气熏陶,故而深切天地人三才合一之理,一触及人体自然会产生吸附异力。不过使用几次之后便会失去灵应之力!”蚩伯摇头轻笑解释了一遍,然后正色喝道:“你们背身对向本尊!”
兄弟俩依言而行,背过身朝向蚩伯。
蚩伯的身形不动如山,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伸臂屈腕,翻掌向上的五指如勾,掐动不知名的诡变印诀,五指轮换变生的速度之快,竟幻出莫名的紫魅流影,煞是惊人。不到片刻,蚩伯屈指虚空连弹,只见十道指环光影一分为二,分别击向兄弟俩背部灵符之上,一闪即没。
耀阳与倚弦只觉背部一阵轻微的刺痛,一股大力便狂涌而到,两人猝不及防顿时被推倒,跌坐在地上,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蚩伯已然在他们身后大喝道:“速速起身,跟从本尊背诵‘隐灵遁咒诀’!”
兄弟俩哪敢怠慢,狼狈爬起身,听从耳边响起的法咒声,开始诵背起来。
蚩伯诵读三遍便停住不念,望着二人专心致志地背诵口诀,兀自讲解道:“‘遁’乃玄门奇术之一,分作五行遁术与奇门遁法两种。前者凭借五行外力障人耳目,乃有为小术;后者以先天道基施法,腾云驾雾、隐遁飞升……天地万物无不可为我所用,乃是无为大法!”
耀阳与倚弦耳中听到蚩伯所说的玄妙,心中更是欢喜难当,免不了相互喜滋滋地对望一眼,口里朗朗诵背得愈加勤快了。
蚩伯眼见时机已到,沉声道:“将体内所有玄能集中至灵符所在,然后依照口中法诀指引,汇合灵符真能试试看!”
兄弟俩按照指示调用本元道基,配合口诀中的脉络运走,将玄能统统集中到背部的灵符上,尝试着蚩伯口中的汇合灵符真能之法。
果然,紧贴椎骨的灵符在玄能刺激下,缓缓荡漾出一股冰凉缓和的力量,分别从符巾的五处不同卷角涌出,紧紧将他们的本元玄能团团包裹住,顿时一股如水般的柔力随之扩散至全身上下。
眼下这一刻,对于他们兄弟俩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无法言喻的感觉。
整个身体被那股冰凉的灵符力量所包围,格外涌现出身清气盈、与别不同的体觉,尤其是周身上下泛起的波纹状玄奇涟漪,令他们首次体会到除本体之外的另一动人感应。如果说肉身融合五行禀性才得以存活于天地之间,那么他们此刻体会到的完全是一种很纯粹的五行之力——
水,清澈流溢、柔化至极的蜕变,随着某种特定独行的规律缓缓充盈周身体脉,那种被异化包容的感觉非常强烈,而后一圈一圈的点滴力量有如涟漪般放射广至全身肌肤,直至体外三寸虚空。
他们觉察出自身体脉的奇异殊变,却浑然不知他们外部身体也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直到两人不经意地相互对望时,才惊讶得几乎大呼出声。
原来,两人肉身躯体的周围泛起三寸如水雾朦胧般的幻屏,阵阵纤细入微的颤动随着两人呼吸的强弱凸凹起伏……更让两人惊诧莫名的是,每当水雾状的幻屏震颤环行身躯一个周圈,他们的身体便开始一点点隐退!
愈来愈快的震颤循行整整遍走三十六个周圈后,两人的身躯完全隐没在崖前的晨雾缭绕之中,如同凭空消逝了一般。
耀阳尝试着不停举手投足,然后看着隐匿虚空的自己,兴奋得嚷道:“哇,这‘隐灵符’还真管用!”
倚弦同样难以置信地感觉着身体的变化,想到方才一连串的玄能变化,心中感到万分震惊与好奇,不由喃喃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蚩伯默运魔门心法,已感应到自身控制的“金傀符”力量所在,无有丝毫遗漏地将两兄弟的举动探知得一清二楚。
“玄遁一道,在于善用二气五行,以阳度阴,以阴化阳,顺五行而生,反五行而遁,则天地万物无不为我所用!”蚩伯侃侃而述道:“万变不离其宗!玄法境界高深者,以阴阳化五行而遁;境界低微者,以五行助阴阳而遁;不管是五行遁术,抑或是奇门遁法,其实都只是阴阳二气与五行基元运用方法的差异不同所致。”
倚弦与耀阳细细品味这番话,回思方才一幕的玄奇灵异,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却感到一种如鲠在喉的不清不楚,偏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记住,揭下灵符自然会恢复本身。你们先好自适应一下!”蚩伯说完便回转身负手而去,身形缓缓隐没在山间雾气之中。
耀阳看着蚩伯随隐随现的朦胧身影,心中羡慕至极,估摸着有一日也能像这样随心所欲地施展玄法,便抑止不了满腔兴奋之情,忍不住想跟倚弦嘟哝一下,却在习惯性的碰肩动作中撞了个空。
耀阳专注望向方才倚弦所站的位置,问道:“小倚,你在这里么?”
倚弦在一旁潜心思考蚩伯所说的遁法要理,耀阳的叫唤正打断了他的思路,心中不免有气,但那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玄奇景况,偏又令他童心大起,照准声音的源头一个响头敲了过去,然后没好气地提醒道:“瞎叫唤什么,既然为了证明本少爷的存在,我只有不客气了!”
只听“哎哟”一声,耀阳猝不及防之下,自然应声中招,吃痛不住气得哇哇大叫:“竟敢在老大面前这么嚣张,看打!”说着灵机一动,手里摸起摆放在地上的衣物,认准中招的方向扔了过去。
倚弦见到扔来的是自己的衣物,习惯性地一把接住,正准备闪身躲避耀阳的骚扰,却听到一阵熟悉的奸笑声,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原来他接住衣物便如同现了形一般。然而反应还是慢了些,只觉头上“嘭嘭”两声脆响,已然中招!
倚弦揉了揉生疼难忍的痛处,耳边听到耀阳得意非常的怪笑,哪肯就此罢休,骂骂咧咧地一把弃掉衣物,估摸着虚空处的耀阳扑了过去。
一时间,石崖之上响起一阵爬摸滚打的嘻笑声,山间缭绕的晨雾就这样在开心的喧闹中渐渐散去,然而太阳并没有依照往常那样升起,天空乌云散布,一片阴晦。
阳明山巅,孤崖兀立,斜指南天。
蚩伯点足立于崖尖,任凛冽山风呼啸刮面,双目中闪动的鹰鹜异芒始终俯视着山脚外的朝歌城,神情凝重非常,脸色更是犹如此刻黄昏的天际一般灰暗。
申公豹由远处缓步走近石崖,然后恭敬地伺立崖下,望着久久不语的蚩伯,插口提醒道:“尊者,今日已是七月十四,现时离九星蚀月还差不到三个时辰,而且费仲已经遣人去请那只妖狐狸了。照常理来说,面对增灵补元的上品‘灵元血脂’,少有不动心者,相信她也不例外!”
“本尊知道!”蚩伯不置可否地点头轻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申公豹犹豫再三,终于插口问道:“尊者在此处守望朝歌已有好几个时辰,难道是对今晚的计划还有所疑虑不成?”
“成败固然非常重要,但最为紧要的还是不能因此暴露归元圣璧现世的消息和我们的一切行踪!”蚩伯眼光中大有深意地瞥了瞥申公豹,继续说道——
“须知魔门诸族现在虽然四分五裂有如一盘散沙,却也各守本分相安无事。如果一旦得知圣璧现世的话,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魔门大乱三界震惊,岂不白白便宜了神玄二宗。再则,我们此次隐瞒不报便私自计划窃璧,若是被门族宗主我师兄闻仲得知,后果怎样,你应该比本尊更清楚才对!”
申公豹顿时回想起几百年前因犯下大忌而被罚三世魔火劫难的往事,浑身不由自主地激起一阵冷战,勉力稳住惊扰的心神,他岔开话题道:“公豹一直有一事未明,不知尊者可否告知一二?”
蚩伯身形纹丝不动,面无丝毫表情道:“但说无妨!”
申公豹神情疑惑地问道:“归元圣璧乃魔门至宝,隐蕴天地三界六道的终极之秘,相传早已失落于上古神魔大战之中……为何却辗转千年最后落入妖妃妲己之手呢?”
“传说岂能尽信!其实自千年神魔大战之后,圣璧便被众神封印于五彩神石之内,一直都交予女娲保管!”蚩伯嗤笑连连,道:“而那只九尾妖狐正是女娲最为宠信的伺婢,此次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跑到下界,取了翼州侯苏护之女妲己的肉身躯壳,做了现在这什么狗屁娘娘。”
“只是不知那妖狐用了什么方法,竟能瞒过女娲,将封印圣璧的五彩神石一并盗了出来。若不是因为她急于打破神石的禁制,从而触动圣璧魔能被本尊感应出端倪,怕是再过上几千年,也无人可以得知圣璧的真实下落!”
申公豹揣度到另一种可怕的可能性,惊疑问道:“既然尊者可以感应到圣璧的存在,那么闻宗主理应也一样能知晓才对……”
未等申公豹说完,蚩伯业已失声大笑起来,肆意的笑声中竟充满苦涩与仇恨,看着申公豹备感诧异的神情,他毫无隐瞒地恨声说道:
“闻仲其人何德何能,虽说使得小人伎俩做了我九离门族的宗主,但毕竟非是本家蚩姓族人,又怎会知悉我族一脉相传的无上秘法呢?好在这些日子他出征在外,所以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申公豹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称是,肃立一旁不再吱声。
蚩伯沉吟片刻,望着逐渐暮色沉沉的天际,问道:“那两个小子呢?”申公豹答道:“他们正在后园修习隐灵遁法。”
蚩伯挥挥手道:“时辰差不多了,先带他们去商灵山准备一下吧!”申公豹应声转身离去,高瘦身形瞬时消失在山峰孤崖之上。
此际,愈见昏暗的天空卷过层层浓郁乌云,冷风骤起,遮天云层的深处蓦然划过一道闪亮异常的闪电,映照出惨淡虚空的一片苍白。紧接着隆隆闷雷声随之而来,天地一片肃杀。只见不到片刻间,纷纷碎雨已扬扬洒落。
“真乃天助我也!”
蚩伯仰面任凭风雨袭面,掩不住神色中的无比兴奋之情,仰天狂笑不止,混合着阵阵凄风冷雨,混沌天幕更显阴暗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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