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个驿站,少主我们休息一下吧。”大约行了十天的路,风尘仆仆的苏择一行人来到了大周的中部地带。
大周因为早年大兴土木的缘故,大片的森林被砍伐,水土流失十分严重,不似大唐,沿途多黄土,每日都以黄沙蔽日。
没过十里一小站,没过百里一大站,因为自然环境恶劣,所以村庄也极为的稀少,大多靠近拥有底下稳定水源的地方。
这是类似小镇的驿站,建筑十分的大,类属于大站,有三处阁楼,每处门外都系着一些良莠不齐的骏马。
马老大显然阅历十分的丰富,并非第一次来到大周,将一行人直接带到了一处较大的厅堂内。
大厅并不繁华,而是显得有些老旧,避免不了积上一层薄薄的尘土,但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扫过了的。
马老大展现的十分热情,将马匹房间稍微安顿之后,居然主动找上了苏择,并且居然鬼使神差地成功将苏择拉了下来。
驿站的并不宽敞的大厅中硬是挤了一二十个人,苏择跟着马老大坐在了大厅的正中心,被周围十数人围着。
这还是苏择第一次看清一行十八人的容貌,因为大周气候的缘故,一行人都笼罩在宽大的袍子中,令苏择略有些吃惊的是,这一行十八人中居然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其中还有一个是小女孩。
客栈中除了苏择一行十九人,还有一位粗布麻衣的老者在角落饮茶,手中翻开着一卷竹简。
苏择的事迹早已传遍了整个南疆,所以这些南疆的子民自然不免或多或少对苏择有些崇拜,再加上苏择的身份,主动围了上来。
“军队还允许小孩服役?”苏择疑惑道。
“少主初来南荒,有些事情还有所不知,十七与十八乃出身世家,既然是名门之后,自然免不了从军。”
“十七十八深得大将军的喜爱,自幼便随着大将军开荒,久经沙场,如今已是个服役将近十年的老兵了。”
“大将军?”
“就是牧将军,殿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牧将军卸任已经数年了。”
苏择双目被目光刺了一下,看向那两个半大的孩子,眼神交集处,苏择感受到了两股冰冷刺骨的寒意,这两个孩子不同于鲁灵这种本该柔软的孩子。
苏择从目光中知道这两个孩子手中染过多人的鲜血,瞳孔偏小,显得略有些呆滞。
什么样的父母才会将孩子丢入这样的地狱,苏择略有些心惊,但是还是很平常的点了点头,略微示意。
“这是老二,南疆著名神箭手,百步穿杨。”马老大拍了拍身边的长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子,大胡子中年男子立刻对苏择行礼。
“老三也是师出名门,是来自洛水剑宗的骄子。”马老大一脸得意的介绍着。
“骄子可不敢当,在洛水剑宗只学到了一些皮毛,才被赶了出来。”
苏择对老三点了点头,老三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给苏择行礼。
“老四、老五、老六是我们的盾兵,负责防御。”马老大指着三个铁塔般的壮汉说道,三个壮汉裂开了嘴对着苏择笑,并未站起来行礼。
“老四。”马老大眉头一皱,老四笑道:“老大,你也知道我们的,我们这些大兵,只听将军的话。”
“还请少主原谅他们,这些老粗人不懂礼节。”
“骑兵也需要盾?”苏择瞥了一眼放在桌旁厚实的大盾。
“我们说起来还算不上骑兵,我们只是按照圣殿的指示,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罢了,因为这些马的缘故才被称为南蛮十八骑,常常被人误解为骑兵。”马老大自嘲地笑了笑。
“老七呢,是个诗人。”马老大沉吟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苏择疑惑地看了看马老大,马老大尴尬地挠了挠头。
“老七非要说他是个诗人,他的武器是他的笔。”苏择目光扫到了老七身边的巨大铁笔,看起来起码重达百斤,并非一个柔弱的书生能够轻易使用的。
“落花流水时光度,不减秋日半分姿。”老七一袭白衣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朵将要枯萎的鲜花,悲戚的吟道,并未理会苏择。
“老七。”马老大脸上一脸的无奈,对着苏择抱歉的笑了笑。
“这是老八、老九、老十、十一、十二、十三都是正统的骑兵,南荒军团的精英。”
“少主。”这几人整齐划一地向苏择行礼。
“十四与老二一样是个弓箭手,十五十六是猎人,负责追踪与布置陷阱,是团队的眼睛。”两人也对苏择十分的尊敬
“别看十七是个小女孩,刺杀的手段可是整个南蛮一流水准。”马老大抚摸着十七的脑袋,蓬松的短发遮盖了这个小女孩一半的眼睛,小女孩呆愣愣的看着苏择。
“十八也是个刺客。”苏择看向那个男孩,男孩竟羞涩的低下了头,不敢看苏择一眼。原本眼中的冰冷被瞬间隐藏了起来,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羞涩的男孩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
“来,兄弟们,敬少主一杯。”马老大举起大碗,一饮而尽。
苏择也只好端起了酒杯,众人也纷纷举杯,众人一扫之前的沉默,在驿站中把酒言欢了起来,苏择也应景小酌了几杯。
“哟,开会呢啊。”驿站的门被一推开,走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臂上刺了个猎字,腰间挂了几个银币,扛着一柄几近夸张的巨刀。
“赏金猎人?”马老大眉头紧皱,不悦的看向来人。
“门外的马是谁的,我全都要了。”汉子将巨刀往地上一掷,烟尘四起,整个房屋都在颤抖。习惯地拨弄了一下腰间的银币,脑袋昂到了天上,留给众人一个满是胡须的下巴。
可是驿站中坐着的十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反应,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几位盾兵还嗤笑了起来,仿佛没有注意到汉子这个人一般。而原先便坐在客栈中的老者将手中的茶放下,退到了客栈的最里端,躲上了二楼。
小厮也退到了柜台的后面,露出半个脑袋。
“老子再问你话呢?”汉子将手中的巨刀从地上拔起,指着苏择问道。
苏择目光沉了下来,这么多人坐在这里,自己绝不是最起眼的一个,而汉子一眼便从人群中指出了自己,显然是见过自己,或者是见过自己的画像。
“兄弟哪儿人?说话这么冲。”马老大皱了皱眉,想要上前,却被苏择摁住了左手,只得坐了下来。
“你管老子哪儿人,老子要买你们的马。”汉子将手中的钱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没有想到桌子不堪负重,直接裂了开来,桌子上的酒杯、酒壶、包括燕寻卿给苏择的长方形木箱都滑下了桌子。
苏择顺势一掌拍在了木箱的尾端,将木箱拍飞了出去,撞在了汉子的胸膛,将汉子撞飞了出去,直直地躺在了门口。
“奶奶的。”汉子狼狈地爬了起来,一脚踹在了撞飞自己的木箱上,可是木箱纹丝不动,自己的脚却在过度用力之后被撞的变形了。
强烈的自尊迫使自己没有将痛喊了出来,但是苏择轻易拍飞一个自己连踢都踢不动的木箱,足以证明两者实力差距之大,汉子也不自找没去,钱袋都不要了,跛着脚灰溜溜的跑了。
“哈哈哈。”马老大和南蛮十八骑的几个大汉张狂的笑了起来。
然而苏择和马老大的桌子裂了开来,酒水洒了一地,无法再继续用餐了。
“看来饭是吃不了了。”马老大尴尬地一笑。
“少主,你要不要打开木箱子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啊。”老六睁大了虎目问道,因为之前汉子没有踢动门口那个木箱,所以大家对木箱里的东西十分好奇。
“不会装了个石墩吧。”老五抖了抖身上的肌肉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猜可能是柄宝剑。”门口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背刀青年,大约与苏择年龄相仿。
“你是来找场子的?”老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凶狠地问道。
“我叫王见,我的手下不小心冒犯了各位,特地前来赔礼。”青年倒是彬彬有礼,与之前的汉子截然相反。
苏择的瞳孔一缩,他记得当年在落日关似乎见过这个青年,当时他还是个灵悟境的修士,现在却已然成为了一个小神通境界的强者,想必奇遇一定不少。
“那我怎么没看到你带的礼物?”马老大眯了眯眼。
“我带的礼物,是各位的性命。”王见的气场突然改变,一脸的温和骤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冰冷和肃杀。
“小子你年纪不大,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吧。”马老大并不为所动,他本身就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小神通者,同为小神通者,他不相信面前的青年能以一敌十。
“阁下从未听说过我们赏金猎人吧。”
“还不知道我们赏金猎人向来是群动的吧。”王见温和的笑了笑,突然滚向了一旁,数十枝箭穿过王见原来站立的位置飞了进来。
在王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择察觉到驿站外多出了几十道敌意的气息。
“该死。”老四一手提起自己的盾,挡在了众人的面前。
王见看着箭矢全部被大盾所挡住,上前一脚踹在了老四的盾上,居然将数百斤的老四踹飞了出去。
“是谁买我的命?”苏择在这时候开口了,直视着王见的眼睛。
“阎王。”
苏择目光一凛,王见眼中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以苏择现在的身份,有理由,有胆量杀苏择的大概只有那个已经被追杀的魏开了吧。
“能否将我的武器还给我?”苏择看向王见脚下的黑箱子。
“我觉得将敌人的武器交予敌人,并不是十分明智的选择。”王见一脸微笑的看着苏和,没有了武器的敌人,等于失去了獠牙的猛兽。
“那得看你守不守的住了。”马老大的为人看起来是个谨慎的中年人,身体也不是多么的强壮,但是但是刀法却是霸道绝伦,一刀横起,一往无前而去,真气四溅,将前方的墙壁连门都切成了两半。
王见速退,避开了马老大一刀的锋芒,在空中踏了两步落在驿站的外面。
客栈内除了苏择的十七人也跟着马老大的行动一瞬间动了起来,然而一阵箭雨便铺面而来,穿过了驿站的木墙密密麻麻的射在了驿站中,将众人逼了回去。
老四老五老六瞬间将自己的盾牌组合了起来,做成了一面盾墙将苏择环绕了起来,挡住了密集的箭雨。
老二与十四则站在了苏择的两侧,也躲在了盾牌后。十七十八在战斗开始的时候便隐匿了起来,其他人则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挡开扑面而来的箭雨。
因为前方被马老大一剑斩开了,所以苏择可以从盾墙的空隙中看到外面的景象,五六十个穿着像之前那个汉子的赏金猎人正在持弓,弦已再次拉满,随时准备发射。
“老大,情况不妙啊!”老三显得有些焦急。
“你们保护好少主,我们上。”马老大对着苏择周围的五个人吩咐道,转身提刀一个跳跃,直接越过了王见,冲入了持弓的赏金猎人人群中,如狼入群羊,大刀阔斧,将赏金猎人门杀得分崩离析,血肉横飞。
王见却丝毫不在意自己之前口口声声的属下,而是直奔苏择而来,只要拿到苏择脑袋,领到的赏金就可以再也不用愁下半辈子了,苏择脑袋的价钱可不是这些杂兵能比的。
老四挡在了苏择的正前方,想要正面当下王见的攻击,盾牌一坠,深深地嵌在地面。
王见显然不想凭蛮力破开一位擅长防守的小神通者的防御,想要从上方越过老四,可是不知为何身体一坠,直直的撞在了老四的盾牌上。巨大的力量从盾牌上传来,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小看你了。”王见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残余的鲜血,将苏择的木箱扔在了地上,拔出了负在背上的长刀。
苏和是见过这柄刀的,是柄不可多得的宝刀,他日在落日关中没有收下这柄刀,没想到如今却被王见用来对付自己。
与王见的冰冷气息不同,他的刀如同一团火,燃尽一切的火,真气在长刀上翻滚沸腾,汹涌澎湃。
并且真的燃烧了起来,泛青的火焰在长刀上沸腾,灼热的气息铺面而来,火红的长刀拉出数丈,将驿站瞬间拦腰斩成了两半,驿站的大厅轰然倒塌,斩裂处还燃烧着火焰。
老四的盾牌还未触及王见的刀,却早已被烧的通红,老四的双手在高温下发出了肉香味,却依然不肯松手。
也不是不肯松手,因为到了后面,双手已经黏在了盾牌上,皮肉粘在了钢铁上,就是想松也松不下来了。
“砰”一声巨响,老四被击飞了出去,两百斤的大汉带着三四百斤的盾牌一起砸进了驿站的木墙中,埋在了木堆之中。
“老四。”马老大闻声转过头来,看到横飞出去的老四,顿时又杀红了眼睛,但是却无法从数十人中脱身,一分神,身上便多出了一条刀痕。
“四哥。”苏择周围几人担心老四的安慰,但是奈何要保护苏择,众人死死围在苏择的身旁,不敢离开。
“你们去看看老四。”苏择站起来身,对着周围的四人说道。
“可是。”四人虽然担心老四的安危,但是保护苏择的安危才是他们的责任。
“我很强。”若不是苏择的这句话,他们都要忘记了,面前这个年轻人正是孤身一人平了鲛人之乱的传奇。
苏择没有理会几人的犹豫不决,径直走向王见,苏择手中虽然没有武器,但是王见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他知道这是个强敌,但是王见并没有恐惧。
在他以往的任务里比他强的人多如牛毛,但是大多都死在了他的刀下,因为他们都没有他狠,王见相信自己是足够狠的。
王见几年的摸爬滚打让他很清楚,实力并不一定是决定胜负的唯一标准,只有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是赢家,在自己的任务生涯中,击杀的大神通者也非一两个了,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成了他们的墓碑。
但是今天他面对的敌人略有些不一样,苏择可是但人平定鲛人之乱的天骄,盛名之下无虚士,再怎么弱,也是当今年轻一辈的绝巅高手。
王见再也不遮掩自己的实力,直面便是一刀,长刀带着火焰在空中划过一刀灼热的弧线,荡开了空气,却没有能伤到苏择的半根毫毛,擦着苏择的衣襟斩到了空处。
苏择仅仅微微挪动了两步,便避开了王见全力的一击。
“好快。”王见并没有能跟上苏择的移动,连砍数刀,却毫无建树,被苏择灵巧地躲了过去。
“好强。”
待在原地的四人,看见苏择快到眼睛无法捕捉的身法,撇了撇嘴,这么强大的一个人,又何须自己这些臭鱼烂虾来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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