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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终章

海荒记 甚嚣尘上z 6374 2021-03-29 09:03

  赵景的真身显现在了战场上,这位人皇的脸色史无前例的阴沉,燕寻卿是他的弟弟,是他的家人,一千多年来,所有的人都没能跟上自己的脚步,尘归尘,土归土,只有燕寻卿不断地跟在自己的身后,让赵景觉得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虽然两人理念不同,在所有事上都存在着争端,但是赵景从未和燕寻卿真正闹翻过,因为他很清楚,哪怕全世界都与自己为敌,自己后背依然可以交给燕寻卿。

  而燕寻卿今日却殒身于星海,葬命于天地,赵景突然有种深空般浩瀚的孤独,将他淹没地即将窒息。

  “攻城。”韩庄下达了命令,韩庄的希望即将破灭时,赵景的出现拉了他一把。

  他牢牢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令人震惊的事,也没能影响他,万事万物都会尘归皇土,唯有功名才能为后人记住。

  纵使大计恐怕无法得以实施,但是封侯便已经足够流芳千古了。

  但是帝都的城门虽然被大水冲破,但是城门处站着一个高大身影,堵住了一切来犯之敌。

  他是蒙治,帝都的守护神。

  就在不就之前,华泰然曾问过蒙治,愿不愿意与他一起去圣宫,华泰然毕竟是圣皇的亲传弟子,蒙治在圣宫的地位不会比在大唐的地位差,但是蒙治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他自幼来到帝都,参加武试,受到了七圣之首华泰然的赏识,便在这座大陆最独特的城市长大,这里包含他的一切,一千多年来,帝都的子民将他奉为守护神,他也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这座城池。

  他一千余岁才收了第一个徒弟,跟随他三年,深得他的喜爱,此子天赋资质极佳,他也将自己爱民如子的信念交予他,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将他送去了大唐的中央枢纽平河城,以后等自己老了过来接替自己的位置。

  可是这场战争的打响破坏了他的一切,他的弟子,最终贯彻了他的信念,为了平河城献出了生命,作为师傅的他自己又怎么能够逃避,他所作的决定,便是与这座城一起死亡。

  “杀过去。”韩庄下达了命令,帝都早已人心溃散,蒙治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自己坐拥二十万大军,怎么可能过不了一个人把守的关卡。

  “我来。”楚不羁站了起来,拦住了南疆军团的千军万马,独自赴向帝都,这是他的英雄。

  从楚不羁记事起,便耳熟能详蒙治的名字,蒙治如同一个英雄活在楚不羁的幻想之中,定远侯的称号也在大陆的每个角落口耳相传,这位大唐最负盛名的诸侯,是无数孩子的榜样。

  “我能成为蒙治一样的英雄吗?”是每个大唐孩子对自己的父母问的最多的问题。

  楚不羁的榜样也是蒙治,在他二十岁那年碰到了赵景,踏上了修行之路,他的第一件武器,便是仿照着蒙治的开荒戟铸造的,他那时许下心愿,若是将来能够碰到蒙治,定要堂堂正正地击败他,夺走他的武器,成为大陆上另一个传奇。

  但楚不羁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是今天,今天的确不是个好日子,若不是今天楚不羁可能会,会放蒙治一条生路,但是今天不可以。

  “你若是降,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楚不羁黑铁重戟指着蒙治说道,即使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燕寻卿的死会被用更多的鲜血去清洗。

  “多谢青木侯的好意,我早已发过誓,与帝都共存亡。”蒙治一贯谦逊地说道,锐气在千年之中被岁月磨了个干净。

  楚不羁闭口不言,留给这个强者应有的尊重,真气在黑铁重戟上暴戾地流动了起来。

  楚不羁将黑铁重戟插入蒙治的胸口的时候,看见蒙治竟然露出了解脱的微笑。

  “老朋友,陪着我的英雄不算辱没了你吧。”楚不羁抚摸着黑铁重戟细腻地说道。

  苏择再次来到了帝都,昔日他下定决心要杀光这座城市,可是如今回来了,剩下的自己内心不能洗刷的罪孽,整座城里没有任何的反抗,所有的百姓都主动避让了开来,丝毫没有向蒙治那样的骨气阻挡外敌,麻木的看着苏择这个不速之客向着皇宫走去。

  皇宫中一片狼藉,像是被人洗劫了一般,太监与宫女们正忙着收拾东西逃命,苏择无声的穿过一层一层的宫墙。

  苏择仿佛能够感受到她在哪儿,莫名的感应不断牵引着苏择。

  空旷的大殿上,李嫣穿着龙袍稳坐在龙椅上,大殿中早已没有了昔日百官朝拜的繁华,树倒猢狲散,只留着李嫣一人孤独地坐在大殿中。

  殿前身穿鲜艳铠甲的余时迁挡在了苏择的前方,所有人都忙着逃命的时候,没有想到他居然留了下来,对李嫣炽烈的爱,让他想要陪着李嫣看着大唐的陨落,然后一起奔赴黄泉。

  苏择漠视面前这个男人。

  “除非踏过我的尸体,不然。”余时迁还没有说完,一柄黑枪已经透体而过,苏择越过了余时迁迈入了大殿。

  余时迁吐着鲜血惨笑着,到头来自己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甚至哪怕说出一些豪言壮语的权力都没有,更别说陪着那个王座上的她一起死的权力。

  “你来了。”李嫣动人的眸子没有了光泽。

  “我来了。”苏择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腔热血泼洒在面前的这个女子的身上,最后收获的只有苦涩,虽然也怨不得别人。

  “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李嫣平静地看着苏择,眸中光华流转,像是回到了数年之前。

  苏择点了点头。

  “能抱我一下吗?”李嫣从那个引得数十万南疆男儿身死大唐的座椅上站了起来。

  未等苏择做出反应,李嫣如同蹁跹飞舞的蝴蝶扑入了苏择的怀抱。

  但是面前的这个男子,已经不是多年前热情如火的少年,如今已经烧了个干净,只剩下灰烬。

  “这次能让我自己动手吗?”李嫣的朱唇在苏择唇上轻点了一下,离开了苏择的怀抱,用着当年在轮回湖畔向苏和问“你会娶我吗?”的语气说道。

  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帝都城中虎将女,引得万千豪杰竞折腰。”的清平郡主。

  苏择早就千疮百孔的心,还是隐隐作痛了起来,转身走出了空荡的大殿,将厚重的殿门关了起来,独自坐在了门外。

  苏择心中有万千的话语竟然不能说出来一句,身体不停地颤抖,却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过了不知多久,当士兵推开苏择身后的那扇门,却发现一个身着嫁衣的女子吊死在了大殿中。

  苏择这时才转过了身来,他不知道何时李嫣换上了一身嫁衣,这并不是那件与李怀宇大婚时穿的嫁衣,而是为嫁给苏和而准备的嫁衣。

  苏择今日流的泪已经够多了,但是眼睛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一点儿也管不住眼泪,苏择一边流泪一边笑道,若是自己能够提前推开那扇门,或许会有不同的结局吧。

  苏择将李嫣的尸体捧了起来,纵使她死去了,也是绝代风华,苏择怎么忍心将她独自一人丢在这里,抱着她向着外面走去,大红的嫁衣在风中不停地飞舞,如同新婚女子雀跃的步伐,刺痛着苏择的眼睛,苏择将双眼闭了起来。

  但是他知道,他走的,是他们走过的路。

  “少主。”老八看着苏择怀中的李嫣,心绪也是十分的复杂。

  “将这个转交给泉客。”苏择将声音逼入老八的耳中,将鲛珠托付给老八。

  “告诉鲁灵,我恐怕不能给她准备嫁妆了。”

  在帝都的一个角落,一个男人正等待着他。

  楚不羁看着抱着李嫣的苏择,心中不断地绞痛,他今天受到的伤已经够多了,可是老天爷从来不是一个仁慈的人,到了最后却不忘还要给他最沉重的一击。

  “你准备好了吗?”楚不羁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以冷眸注视着苏择。

  苏择跪了下来,朝着楚不羁一拜。

  “够了。”

  楚不羁想要朝着苏择怒吼,但是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真的太自私了。”

  死亡是多么轻易,可以将一切都留给别人背负。

  楚不羁愤怒的抽出自己的佩剑,将左手按在了苏择的胸膛,右手将长剑送入了苏择的胸膛。

  苏择的心脏猛地一收缩,停止了跳动。双眼缓缓地闭了起来,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将他们送出城去。”楚不羁将自己剑上的血液仔细地擦干,老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楚不羁的身侧。

  赵景缓缓地走进了皇宫,这曾是自己三兄弟立誓要大展宏图的地方,无数年轻时的景象浮现在了赵景的脑海中。

  那个龙椅在赵景的视线中不断地放大,赵景用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龙椅,然后猛地坐了下去。

  “终于,终于。”

  “哈哈哈。”赵景的笑声在大殿中不断地回荡。

  “恭喜陛下。”韩庄来到了大殿中,心中装满了雄心壮志,自己的梦想也不远了吧。

  “师父。”楚不羁捧着一柄染血的剑来到了大殿中。

  “不羁,怎么了。”赵景喜悦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苏择他,战死了。”

  赵景吐了一口鲜血出来,将自己早已准备的龙袍染上了红色。

  “师父。”楚不羁看见赵景吐血,立刻上前。

  但是赵景却抬手制止了他,用手将自己嘴角的血迹擦干。

  “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要说这些不高兴的。”赵景露出了个笑容。

  而这个笑容深深刺痛了楚不羁,方俊死了,燕寻卿死了,苏择死了,还有什么可以喜的。

  “今天日落之前,我要看见大唐百官的脑袋。”赵景看了牧子衡一眼,牧子衡领命出了大殿。

  圣宫之中,黎盛来到了圣宫,质问着黎尤。

  “兄长,你不说凭心而为,又为何要杀燕寻卿。”黎盛十分的气愤,燕寻卿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强者。

  “难道你想让赵景那个毛头小子平白占了我大唐的土地?”黎尤冷哼道。

  “可是也用不着杀掉燕寻卿吧。”

  “你若是肯来帮我,我们两人又何必受到赵景和燕寻卿的牵制。”

  “你对权力太过于渴望了,我们永远不会是一路人。”黎盛摇了摇头,也不期望能够说服黎尤,转身离开了大殿。

  一只手却从黎盛的胸口探了出来,黎盛惊恐地回过头去,看到了黎尤的脸。

  “你为什么就不能帮我一次。”

  “你明明要比燕寻卿强得多,你若是肯帮我,就凭那两个人,如何能从我的手中拿走一寸土地。”黎尤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扭在了一起。

  黎盛的尸体被扔进了一个黑暗的地窖,地窖中布满的是一个个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水晶,水晶中冰封的是,一个个“阮天童”。

  帝都。

  “东方大陆的寻仙者求见。”一个奇怪装束的人出现了在了大唐皇宫的大殿前。

  “在下玄真,今日才到帝都,听闻帝都圣皇登基特地前来祝贺,没想到在此能够碰到圣人,实在是贫道的荣幸。”

  “寻仙者?这世上有仙吗?”韩庄嘲讽道。

  “据我所知,在我们大陆上的确居住着仙人。”玄真一脸严肃地说道。

  楚不羁的眼眸突然闪过了一道光芒,紧紧地盯着玄真。

  “这枚延寿丹是天南星君所留,今日便将此作为在下的贺礼献给陛下。”玄真将一枚仙雾缭绕的仙丹献了上去。

  楚不羁眼眸中的光芒更甚了,跟着玄真退出了大殿。

  “道长。”楚不羁上前行礼道。

  “多礼了。”玄真略微还礼。

  “仙有何能?道长。”

  “除却阴阳之隔,仙无所不能。”玄真提到仙的时候豪气万丈,眼中充满了崇拜的神色,仿佛自己也像仙一般。

  “施主何求。”玄真反问道。

  “溯本心。”

  “贫道不敢夸下海口,但是据我所知若是能寻到仙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能否带上在下,我也想寻仙。”楚不羁恳求道。

  “施主,贫道才刚刚到贵大陆,短时间是不会回去了,若是施主真有一颗寻仙的心,可以去东方大陆三清观去寻找我的师弟。”玄真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航海图递给了楚不羁。

  “多谢道长。”

  “噗。”躺在城外草垛上的一句尸体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啊。”尸体大叫了起来,却只是不停地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似乎想不通自己为何还活着,从胸口掏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一个裂成两半的铜钱。

  身旁放着一具巨大的水晶棺,水晶棺中里躺着的正是李嫣的尸体,水晶棺上还刻着一行小字:苏择已经死了,从今往后,你叫苏和。

  苏和伏在水晶嚎啕大哭了起来,痛哭了许久,看着城外浩瀚的天地,却不知去向何处。

  正是阳春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苏和背负着水晶棺来到了清池,战乱过后的桃源的桃花全都被烧毁了,苏择当时经过桃源时,特地派人重新栽满了桃树,如今桃花已经开的满山遍野了。

  潺潺的流水声中夹杂的浣洗声引起了苏和的注意,苏和随着声音望去,一个女子,在池边浣洗衣物。

  苏和的目光似乎被女子察觉到了,女子抬起了头,一双月辉般的眸子突然泛起了泪花,手中的衣物也随着流水飘向了远方。

  将军府,韩庄正坐在太师椅上享受着被人伺候的生活,牧子衡的来访却让他有点颇为意外。

  “牧将军请。”韩庄请牧子衡坐下。

  “不了,韩上将军。我今日前来实现陛下给与你的承诺的。”

  “哈哈。还劳烦牧将军亲自来一趟。”韩庄的心情十分的喜悦。

  “这是。”然而牧子衡却拿出了一个盘子,盘子上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小药瓶。

  “这是绝心丸。”牧子衡介绍道。

  “哈哈哈,当真肉竭食恩亲,功过绝忠义?”韩庄大笑道。

  “陛下说,只要韩上将军服下这绝心丸,便追封谥号忠义侯。”

  “好个忠义侯。”韩庄将绝心丸服下,药瓶掷于地上。

  皇宫,楚不羁独自站在大殿中。

  “胡闹,一个疯言疯语的道士的话你也信。”赵景训斥着楚不羁。

  “儿臣愿一试。”楚不羁不屈不挠道。

  “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赵景突然放低了声音。

  “陛下正直壮年,还未到孩儿敬孝心的时候。”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去吧。”赵景千年未曾改变的容貌像是突然老了十年。

  “是,陛下。”楚不羁退了出去。

  “小殿下。”老八在大殿外候着,如今老八已经加官进爵,担任了禁军统领,代替着蒙治守护这座巨壁后的乐土。

  “何事?”

  “这是少主让我交给你的。”老八掏出了一柄刻刀交给楚不羁,上面刻有羲和两个字。

  楚不羁紧紧地捏在手中,正好在皇宫外碰到了回来的牧子衡。

  “小殿下,你的手怎么了?”牧子衡看着楚不羁裹着白布的左手。

  “不小心弄伤了。”楚不羁将左手藏于身后,微笑着说道。

  “小殿下这是要去何处,不在大殿陪一陪陛下吗?”

  “倾城病了,我得去寻药。”楚不羁也曾见过赵倾城一次,那个身穿大红嫁衣疯癫的女子如同刺在他心脏里的利刃。

  “陛下应当会有办法治好公主殿下的。”

  “这是我弟弟欠她,应当由我这个做大哥来还。”楚不羁转头看了看大殿,摇了摇头。

  况且赵景都被迷了心智,又如何能救别人呢?

  “所以小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去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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